第一百四十四章 妇人之仁
作者:苒苒微倾      更新:2019-11-03 12:54      字数:4682

“白怡,我看你根本就是找死!”耳听白怡如此诋毁语兮,弦月怒不可遏,冲身抢了一旁暗卫的佩剑就欲将白怡斩立当场。

白怡纵然意图搅局,可也不愿就此丧命。本能驱使着她闪避,一时间,狼狈得哪还有以往她白家大小姐,堂堂璟王妃的模样。

弦月目的明确,奈何白怡身后友方居多,招式受限,无法儿一击即中。加上白浅莫名上前阻拦,待得剑尖终于探向白怡胸前,一柄长剑忽而突入战局,让他到底没能杀了那个口无遮拦,蓄意诬陷的白怡。

弦月转首看向执剑的靖承,怒气上涌,再无礼度,“先生!白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辱骂我姐,你无所谓,我可忍不了!快让开,不然若是伤了你,我可不管。”

靖承哪里是为了护住白怡,他出手,不过是因为还有一件事需要白怡亲口确认,否则这样一个没有底线,自私恶毒的女子,是生是死,他都毫不关心。

倾月宫前,除却白浅心思不一,其他人都以祁轩为主,便是听了方才那番话,也不至出去乱嚼舌根。靖承不否认白怡的话用心不端,可若能从她口中得到答案,于他们之后的行动就会大大提供便利。

拦下弦月第一击的靖承没有选择退避,他横剑在前,示意暗卫控制住白怡的同时,扬声回应,“弦月,白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她性命,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事要向她确认。待我问清之后,你要如何处置她,我都不会再拦,还请你暂且冷静,容我”

“冷静什么!如果是你姐遭他人如此构陷,你忍得了吗!”弦月扬剑再探,招式外放,杀意明显。电光火石间,他就领会了靖承想问的是什么。怒意未止,不满与极怨又交织,他越发不管不顾的出招,势要将白怡从靖承身后夺回,亲自处置。

眼见言语已不能轻易说服弦月,靖承不想在此多浪费时间,正要命其他暗卫出手一并迅速制服弦月,就听那道稍远的女声悠悠入耳,不是对他,却是对弦月。

“莠儿,他若不信,你逼旁人不听不言,又有何用?”

语兮必须承认,白怡的那句话,几乎是给了她致命的一击。如果说白怡之前关于她和莠儿血缘关系的妄言不过是关乎她不了解的一些事实真相,那么那句嘲讽,便是对她今后处境血淋淋的蔑视。

过去的已经过去,再多纠结,也影响不了将来。可祁轩若当真有那么一丁点是因为白怡口中那个虚无的缘由回避了自己,那她往后,又该如何自处,如何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查芝箬和敏璃的确也被困在了宫中,可他们一有查家这个后盾作保,二来明霍本身对他们个人没有兴趣。他们呆在宫里,除了生死,没有人会怀疑他们还受到过别的对待。

但自己不一样,纵使她在宫中一事知者甚少,但她住在倾月宫,又得明霍多方维护,即便明霍从未过夜,又有几人真的相信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便是当初自己方从谷中回营,不也曾因此起过争执有过矛盾吗?

白怡的话或许在场众人不会传扬出去,可男人没出现却是事实。

看着暗卫漠然没有任何表示的神色,听着弦月与靖承过招时的剑刃相接,语兮只觉白怡那张分明是受制于人的脸还透着一股对自己浓浓的得意。

语兮想给祁轩的不现踪影找一个借口,可不管是他那里情势危急走不开,还是皇帝一事尚未尘埃落定,再多的本应是最合理的理由,都抵不过她心底的那唯一一丝杂念。

弦月听了语兮的话却还是不能放任白怡在面前嚣张,剑气逼迫,终究让靖承也不得不认真对待。暗卫未得令行动,一时间只是看押住白怡,置身局外,两不相帮。

“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吗?柴语兮,男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介意得很!你当初舍身保全了他的手下又如何?他不还是嫌你脏吗!我就看着,即便是死了我也在天上看着!我得不到的,你又得到了什么!”

察觉弦月的气势越发凌厉,靖承心下虽暗骂白怡当真找死,可应对间又不能给弦月可趁之机。方得一瞬喘息,连忙朝暗卫吼道,“还不快把她的嘴堵上!一个个的都是傻子吗!”

“脏”这个字眼,莫名让语兮想起了当日在瑶光殿,明霍因为她和贵妃起冲突时说的话,可还不等她细思这其中用意,念头一转而过,视线里两相争斗的人影旁,忽有一淡色身影滑过。

语兮精神猛地一震,方才太过在意白怡所言,她竟忘了,还有一个白浅在这里。

对于白怡和旁人的恩怨,白浅原就没有兴趣。她不存在相帮于谁,不过是看在祁轩曾出手拦下了当初意欲自尽的自己这一救命之恩,对语兮比其他人稍微客气些。

她知道自己已没有什么身份仰仗,旁人不对她出手,就已是万幸。可在当下这个全因白怡而搅乱的局中,她再次感受到这位“亲姐”不同凡响的能力。

不愿让旁人也遭受自己那些苦楚的白浅,在被迫搁浅了亲手报仇的机会后,再度行动了起来。

白家自己造出的孽,自然该由白家自己人来做这个了结。见机冲出的白浅没指望她能从那些黑衣人手里直接取下白怡的性命,应该说,她虽有报仇的打算,可亲手杀一个人,对她来说也是初次且无法轻易完成的事。

但即便夺不下剑,杀不了她,白浅也不想任由白怡将一对她原本十分向往的佳偶就此扯出嫌隙来。自己得不到的就该自己去争取,凭何要让别人也一样得不到?

压制白怡的暗卫自然不至对付不了一个弱女子的白浅,可靖承刚冲他们喊话,注意力分散,着实给了白浅靠近的机会。白浅并非他们奉命要拿下的目标,不便截杀,但这转瞬间加以防御却是可行的。

拿住白怡的暗卫不顾白怡下意识想躲开的逃避,一面在她后腰落上一脚,一面转剑欲用剑背应对上前来的白浅。

白浅顾及不了太多,矮身回避直身而立的暗卫,扬手就给了白怡一巴掌,力道之大,不仅打得白怡嘴角出血,更将方才暗卫胡乱塞进她嘴里的布条扇得吐了出来。

白怡后腰受痛,更不妨白浅会突然蹲到跪地的她面前,这个巴掌接得结实,让一直看戏的她立即怒火中烧。

“你还敢打我!当初没看着你咽气,让你进了穆廷寺你就该感谢我,现在还敢”

“啪!”不想再听白怡疯言疯语的白浅迅速又赏了她一个大嘴巴,可饶是右手手心手背都一阵发麻,她也觉得畅快非常。

再次猝然受击的白怡有一瞬的愣神,她抬手去擦自己的嘴角,继而看到那血,然后疯了一般的扑向因动作太过用力而歪坐在面前的白浅。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没有招式的浑打加上女子间莫名就会使用的扯发指划,倒让一旁的男人们无从插手。

那边闹得凶猛,弦月和靖承的打斗似乎也没了意义。

长剑在手,为预防再有突变,弦月到底没将剑予以归还。回身去看远离战局的语兮,却见她仿佛在犹自思考着什么,没有要再多关注这边的打算,只是拧着眉,眸光落于无处。

弦月不知语兮所想,但今夜发生的转折太多,他实在担心语兮会察觉真相,连忙上前,轻声询问,“姐,你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语兮望着眼前的弦月,思绪被陡然打断的她下意识接口。

弦月心中有事,听得语兮如此问,还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不想跟自己走,慌乱之余,正想拉着语兮直接离开,就听那边拉扯的动静越发大了起来。

还不及他转首去看,只听白浅扬声喊道,“你做了那么多恶事,还妄想自己能善终!白怡,你给白家留点脸吧!别让整个白家都为你陪葬!”

“败都败了,你当他们还会给白家留一丝生机吗?白浅,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认贼作父,还能换白家永立不倒吧?就凭你?一个庶出之女?你也配!”

“因你一人就葬送了整个家族的人也配质问我配不配?”白浅怒目以视,奋力想甩开拉住自己的暗卫,却始终不得。

看着白怡那张越发扭曲的面孔,白浅生恨自己怎会有这样一个姐姐!如此自私,如此不堪,直让人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白浅趁势顺着身后暗卫欲加力将她制牢的空当迈步向前,拉近了与白怡原本因暗卫而拉开的距离。白怡未有防备,甚至还挣扎着想同白浅叫嚣,一时间,竟造就了一个更方便白浅出手的机会。

两侧的暗卫连忙再度将人扯开,奈何缺差的那么一点点时间,虽让白浅没能将扬起的手再次落在白怡身上,她挣动的腿却意外踹上了白怡的胸口。

弦月护着语兮避开可能的波及,考虑语兮状况,到底打消了心中教训白怡的念头。招呼都不想和才刚交过手的靖承打就想越过他将语兮带出倾月宫,可还未朝宫苑外走几步,那边的混乱似乎更严重了。

语兮被弦月拽着,那边的吵嚷也让她终究没精力再去细究方才思考的一切。视线转过,就见白浅被暗卫扯到了一旁,那头的白怡仿佛受了伤,一个劲儿的冲白浅喊叫,接着突然莫名停止了挣动,继而呕出一口血来。

语兮见状微惊,下意识的将手从弦月手中抽出,想靠近几步查看白怡究竟为何会如此。

弦月一门心思要领语兮离开,忽略了白怡的疯闹,直到语兮从他手里挣脱,回身查看之时,才注意到白怡殷红的唇色和她身前的血迹。

靖承了解白家姐妹的能力,纵使手段再高,心智再狠,她们都没有习武的底子,断不至于白浅那可算是机缘巧合的一脚就让白怡受到如此大的创伤。

若说白怡之前就被下了药,倒不是不可能,可会对她出手的人,也该是与她对立的自己这方。祁轩没有下令,自己所知更没有旁人动手。身后语兮都准备随弦月离开了,应当也是不曾对白怡有过什么设计的。那她又为何会吐血呢?

白浅看到白怡的模样,也略有意外,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确认是不是自己造成的白怡吐血。

看着白怡被制住不得缓解的样子,语兮皱了皱眉,脚步却停在了靖承身前。她也很怀疑造成白怡如此的起因,但为免再生枝节,还是不要由她来查看为好。

语兮侧身看向凝眸的靖承,到底开口建议,“先生,不管之后你我是否还要取她性命,眼下情形,还劳你探查一番她的脉象,确认究竟是何缘故。”

语兮没直言表态自己尚未对白怡出手,不是担心旁人会多想,而是怕白怡又借机污蔑。

靖承闻言看了眼语兮,见她神色坦然,不觉暗恼自己方才还曾对她有所怀疑,连忙颔首应下,上前示意暗卫将白怡抓牢,手指则切上她的腕脉。

白浅的情绪因变化的情势不再尖锐,挣扎的举动也缓缓停止。弦月来到语兮身侧紧盯着被诊脉的白怡,劣迹太多,让他难以认为白怡此时只是个受害者。

语兮偏头看着认真探脉的靖承,忽见他神色一沉,不由皱眉上前,“如何?”

靖承撤手直身,看了语兮一眼,却没回答她的问话,转而吩咐,“将她看押起来,待祁轩定夺后再行处置。”

不明真相的何止语兮一人,但暗卫既然受命听令于靖承,自也不会违背,连忙压着白怡离开,半分多留再问的机会也不给其他诸人。

目标被带离,暗卫也没了再制住白浅的必要,倒不是有多关心白怡的身子,只是靖承这样突然吩咐,让白浅一下就失了继续的方向。

可还不等她出口相问,那边同样不解的语兮就已开口,“先生这般安排,究竟是在白怡的脉象里发现了什么?”

弦月不在意白怡如何,但既然语兮想知道,眼见靖承似乎想要回避,立即闪身拦下,“先生,请你回答我姐的问话。”

靖承皱眉看着面前的弦月不发一语,一个一心为语兮的人夹在他们当中,到底是有不便。

其实白怡的脉象并无不妥,或者说,对他们而言并不会改变什么。但若是被语兮知晓了,或许就会成为他们之间一个新的矛盾点。

事发之前,明霍尚还在倾月宫,可直到现在,暗卫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不论其他人,至少语兮是从这倾月宫走出的,她对明霍的去向,真的会毫不知情吗?还有那个舒卿梧,前期操刀准备那么多,这时候却不见人影,不在协助他们的人里,更没有陪在语兮身边。这些不同寻常,都让靖承不得不将明霍的消失和卿梧和语兮作出联想。

如果语兮真的对明霍手下留情了,那她若知道了白怡此刻肚子里怀着孩子,靖承难以确定她就不会再因此有所动摇。

斩草要除根,这样一个关键时刻,决不能让她的妇人之仁害了祁轩。

“夫人多虑,白怡不过是急火攻心。因为之后还有话要问她,所以才命暗卫将她带下,以免在此就失了问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