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老祝最后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郭也叫自己司机把人送回去，回屋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叶蓁蓁在那儿很没有风度地张开嘴打哈欠，他看了好笑，坐下来敲敲她的脑袋：“才几点就困了？”
叶蓁蓁指指自己：“我是百灵鸟。”指指郭也：“郭叔你是猫头鹰。”摇摇头：”我们不是一窝的。”
郭也笑骂：“蛇鼠才叫一窝，我跟你当然不是一窝的。”
坐下来抿了一口小酒杯里没喝尽的茅台：“怎么样，今天一顿饭下来，有收获吗？”
叶蓁蓁点点头：“有，发现了张总人格的新位面，非常叫人震惊，明天去上班不能直视他那张严肃的脸。”
“嗯，人人都有很多面，习惯就好，还有呢？”
“这位姓祝的大哥有点靠不住啊。郭叔你不会跟他合作吧？”
“没啥合作，有两个工作机会介绍他去一下，毕竟是这个由头约人出来的，也不能过河拆桥，要不要他就是人家的事儿了。”
他说完看看叶蓁蓁：“姑娘啊，你也要记住，靠得住靠不住，要视乎观察事物的角度和你的目标，就跟今天来说，他要是太靠得住，我们就啥信息都弄不到了不是吗？”
叶蓁蓁点点头：“郭叔，你约这位祝先生出来是让我去找张总的弱点对吧？现在主要听到的就是他对前妻有感情，这算弱点吗？”
“你先定义一下弱点是什么？”
她想了想：“就是可以被人利用的特点呗。”
“可以这么说，那有什么是经典的弱点？”
“呃，好色啊，贪财啊，多疑啊，身体不好啊。”
“身体不好这个比较少人关注，不过很有道理，你看你高姐吧，唯一的弱点就是身体不好，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时候格外不甘心。”
叶蓁蓁扁了一下嘴，为高佳妮感到难受：“郭叔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真的勇士要直面惨淡的人生嘛，有啥不能说，好了，这些为什么会成为弱点呢？”
叶蓁蓁随口说：“因为它们会让人做出愚蠢的行为啊。。。”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郭也：“郭叔，我知道了。”
郭也问：“你知道什么了？”
“张总的前妻开了一家小公司，张总到处找朋友介绍业务，他自己在和合管地产事业部，掌握的预算和资源比其他任何事业部都要多，很有可能他也会把和合的礼品和会务也交给她做，这样一来，就是利益关联对吧。”她脑子转得很快：“我知道唐总特别注意这个，会议上听过几次让李总不定期亲自查供应商关系。”她口中的李总，就是唐在云直接招募进来的现任cfo。
郭也完全肯定她的想法，内心觉得这真是孺子可教：“对。”
“利益关联的后果是不是可大可小。”
“是的。”
叶蓁蓁这下忘记自己打瞌睡的事实了，全神贯注琢磨了起来，被郭也打断了：“你想通这一点就好了，剩下的事儿自己去做吧，走，我叫车送你回家。”
叶蓁蓁平常没心没肺，大处小处都可以随便，但要是跟什么事情杠上，也会一下就投入进去，想学会做藤椒鸡如是，和苏桐谈恋爱如是，今天打起了张丰宇主意，跟小母鸡打起黄鼠狼主意了似的也如是，回到家在洗手间换衣服都还在琢磨，换到一半琢磨得出了神，整个人都定住了。
恰好苏桐下班，一路从门口喊着名字喊到里面，看到她先松了口气：“以为你还没回来呢。”再一看，小包子你把好好的连衣裙挽到脖子上不脱了，站着看镜子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听到我回来了，以此发出信号邀请老公上下其手？
想到这里，苏桐赶紧上前配合领导意图积极开展行动，被叶蓁蓁在手上打得啪啪的也毫不退缩，转眼间软玉温香蹭了一个够，叶蓁蓁干脆放弃了抵抗，转而抱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宝，万一我们结婚了发现我不能生孩子，那你怎么办？？你家单传哦。”
苏桐吓一跳：“怎么突然问这个？是去体检了发现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我去体检你怎么会不知道，那万一就是有什么不对呢？”
苏桐坐在马桶上，把叶蓁蓁抱在膝盖上，这是他们一贯的坐姿，有时候两个人去逛街，站在商场扶手梯上的时候，苏桐怕叶蓁蓁走累了，都会一条腿抬高一点撑在上一级台阶，让叶蓁蓁半坐半靠着。
他看着叶蓁蓁的眼睛，认真回答：“不能生那就不生嘛，要是我们俩生孩子，那我肯定特别特别爱孩子，要是你不能生孩子，我至少得有你啊。”
叶蓁蓁心里甜甜的：“真的？你不怕老了孤单？”
苏桐摇摇头：“只要你在身边就不会孤单，你百年之后寿终正寝，我照顾好你的后事跟着走就行了，也不会有机会孤单的。”
叶蓁蓁凝视着他，拍拍爱人的脸：“干嘛说这么绝？万一有变化呢，万一你不爱我了呢？那时候想起来今天这么斩钉截铁的，不会后悔吗？”
苏桐抱紧她：“一点都不绝，我第一天跟你在一起就这么想，至于变化，人的感情当然会有变化，每天都比昨天爱你多一点，这也是变化，天天都在这样变，但是要从爱你变到不爱你这个形态去，就跟要把一只鸡变成一只狗一样，世上没魔法，科学做不到。”
这一套一套的，叶蓁蓁听得笑了起来：“你公司的人知道你这么会哄人吗？”
苏桐在她肩膀上鸡啄米似的亲吻：“当然不知道，这是叶小姐男朋友这个分身才有的特点，只会在你面前出现啊。”
两人亲热了一阵子，彼此都感觉充了电，一看快要半夜了，赶紧洗洗准备睡，刚躺到床上叶蓁蓁的脑子又回到了张丰宇身上，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思绪如潮，久久难以入梦，不时还小规模翻个身，蹬踏一下被子，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忽然苏桐床头那边的灯亮了，他翻过身来兀自半闭着眼睛，对着叶蓁蓁：“小包子，怎么了？心里有事啊？”对她的动静敏感如斯，简直不像个直男。
叶蓁蓁听他说话都睡意朦胧的，赶紧伸手过去想要关灯：“没事没事，你困成这样了还管我干嘛，我马上就睡了。”
苏桐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你睡不着我也不踏实，有事干脆跟我说说，说出来就好了。”为了配合气氛，还努力睁开双眼，铜铃般闪闪发亮，表现出特别振作的样子猛看叶蓁蓁：“放心，我不困，精神好着呢！！”
叶蓁蓁摸摸他的脸，这样灯光下看苏桐，就知道他最近是真憔悴了，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累，龙精虎猛的人，眉目两颊居然带着疲惫之色，这在叶蓁蓁记忆里不多见。
她难免就想到自己也是早出晚归的忙，有时候一礼拜下来饭都在家做不了一顿，苏桐的待遇跟以前比，那真是差太远了，饮食都得不到补益，估计也是憔悴的原因之一，顿时就自责起来：“宝，你瘦了好多哎，你工作那么忙，我没时间照顾你就算了，还老让你操心我。”
苏桐一听：“这是啥情况？怎么一言不合就见外呢？？”他伸出手臂，让叶蓁蓁枕在他肩膀上，最近虽然消耗大了，幸好底子厚，身上该有的肌肉都还是结结实实的撑在皮肤下，温暖有力，叫人靠上去之后就无名觉得安定。
他一只手轻轻拍着蓁蓁，跟拍孩子一样温存，说：“男女平等，咱俩都工作，我不是也没时间照顾你吗？瞎想啥呢。”叶蓁蓁在他脖子那里蹭，嗯了一声，他继续问：“说吧，今天不是跟郭叔吃饭吗，怎么吃出心事来了。”
叶蓁蓁把在饭桌上的情况连饭后和郭也的谈话都说了一遍，苏桐就真听清醒了：“难怪你突然说起生不生孩子的事儿来了。”
“你觉得张总这个算弱点吗？”
“对前妻有感情不算，前妻开的公司跟和合有业务关系的话，就看老板怎么想了。”
他拨弄叶蓁蓁的额发：“唐在云很在乎这个吗？”
“我觉得好像是，好几次开会都特别让cfo查利益关联，说和合的供应商都必须经过严格招标，绝对不能让内部的蛀虫假公济私。”她嘀咕了一句：“结果他自己最假公济私好吗，太双标了吧。”
苏桐觉得好笑：“那就是他的公司啊，公就是私，不存在假公济私这种事。”
他继续说：“和合这个体量的公司，事业部老总，尤其是地产部的老总地位很高，利用自己的权限放一两家利益关联的公司进供应商系统，只要不过分，其实是很常见的，不算什么，但前提是我刚说的，老板没问题就行。”
叶蓁蓁展开联想：“你的意思是，如果唐董发现之后，会对张总造成影响，这才叫弱点，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
苏桐侧过脸来看着她思考的样子，皱一个小眉头格外严肃认真，比嘟嘴发嗲更可爱：“你觉得唐董会不会在乎呢？”
结果叶蓁蓁出人意料地摇头：“其实唐董到底在不在乎，不是最重要的。”
“是吗？怎么说。”
“张丰宇是高姐那个时代过来的高管，我这几个月观察下来，他和唐在云之间多多少少是有一些隔阂的，然后他管的又是地产事业部这一块和合最大的肥肉，唐董怎么想我不知道，罗西绝对想要对这块肥肉染指，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在会议上意见不同了，这种情况下，张总一定会格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不落下任何把柄，否则唐董可能现在无所谓，要对付他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变得有所谓了。”
分析得丝丝入扣，而且里外周延都有顾及，苏桐惊喜地翻过身来抱住叶蓁蓁，在她额头上亲一下：“说得很有道理，我家小包子果然花了功夫，很有长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