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作者:释后      更新:2019-07-25 08:53      字数:2569

李径深看着烛火微明的光芒片刻,开口说道:“若要救她,恐怕少不了我府里的冰渊泉。”

他倒是知道我想什么,也慷慨相助。我螓首微侧睨了睨他,“如此甚好。”

他澹然漠漠的立在一旁,真是头疼,我实在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屋子内静谧安逸,只有周潸的气息平稳的流动着。眼皮肿胀,想必是哭过了,难道李径深真的不喜欢周潸?

我无暇猜想,侍女已备好药浴,我瞥了李径深一眼,他不明白我的意思,依旧不动。“你还不走吗?难道是想亲自帮你的未婚妻进行药浴吗?”

未婚妻三个字我咬得极重,他果然眉头微微拧了拧,径直离开了。

侍女褪去周潸的衣物,身上有青紫色的纹路交缠着,在药水的浸泡下隐隐约约的显现出来。周潸坐在在隐约朦胧的雾气中,身上青紫色的花一朵一朵的盛开又幻灭,随着雾气的升腾袅娜,又再次盛开,生生不息息……

师傅说这青紫纹路是从后背开始伸展,一路延伸直至手掌心处,那时,中毒之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周潸的纹路已延伸至手臂上,不出三个月,她必会心脉尽毁而忘。

朦胧热气下是一张绝世美颜,肤色苍白,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的垂着投下一片阴影。我望着这张毫无生气的脸,心底突然生起一丝快意。

倘若她死了,那也就间接杀了周尚书和李径深,一举两得的事,我又何必费尽心思救她呢?

我不想再往深处想下去,吩咐人看好她便离开了。

在深夜里,院子里还有许多人待命,我穿过他们,冒着寒风向南亭苑走去。

夏子珏在那儿。我远远的就看到他院子里的灯火明晃晃的,在天地的黑茫中格外的耀眼。

夏子珏也会伤愁么?

我扣开了院门,开门的侍女说:“公子吩咐过,不论何时,只要是姑娘来,都不会见姑娘。”

我皱了皱眉,倒是没想到,侍女的话很直白,一点都不遮掩。夏子珏就是这样教她的么,只要我来,便不能让我进去。

我不置可否的看着侍女,她低着头,浓密乌黑的发盘起来,显得她整个人高挑了不少。

她拿出一个锦盒,双手给我奉上,“这是公子吩咐交给姑娘的,还请姑娘收下。”

我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抬手接了过来。

他走了,夏子珏去哪了?

院子里的烛火灯笼冷冷清清的悬挂着,风一吹,荷叶无边无际扶了起来。

我拿了东西便走了。这个小小的方盒子镂空的木条搭来搭去的形成了一个屏障。整个盒子都刻着精细的纹路,我看不懂,这好像是文字。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机关,长方形的,大约有半指深,周围刻了一只青面獠牙的兽,张着血盆大口,似是一口要吞下什么东西。四方的盒子都严严实实的,我或拧或砸或找了铁丝扣进长形机关都没有用。侍女告诉我,这盒子是夏子珏机缘巧合下得的,研究了数年,也找不出方法打开。不过,这盒子里的东西对我该是有用的。

有用个屁啊?

我心烦意乱的啪的一声把盒子丢了出去。

“怎么这样气急?”我瞥了一眼眼前出现的人,他弯下身子把脚边的盒子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看。

我细细的瞧着他的反应,他应该知道这盒子的来历吧?

他对这盒子表现得淡漠,看了几眼便又还了我。“收好,夏公子的东西珍贵得很。”

我狐疑,一连串的追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个盒子怎么打开?里面是什么?”

李径深却皱起眉头望着我,他沉默着,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我并不知道这些。”

我有些意外,愣了愣,抬起头歉意的看着他,说:“抱歉。”

他并不以为意,淡淡的神色间映着恍白的月光,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异常苍白,好似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一般。

我们之间变得异常宁静,耳边是虫鸣的叫声,还有风吹起他衣角的猎猎声。

我忍不住开口道:“你会娶周潸吗?”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回答我,可我还是问了。我现在只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心。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抿了抿嘴,我心里一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不用问了。”顿了顿,我咽了咽口水,“肯定会的。”

其实我一点都不肯定他的答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答案。可我想让他告诉我无论他做了什么事,至少他还有心,念着别人。

他不置可否,只带着一脸怫色迤迤然的消失在夜幕中。

有什么不高兴的?我朝他走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埋头继续研究我的小盒子。

晨间,我靠在窗前,一只青灰色的鸟扑棱棱的从远空飞来,落在窗口,发出清脆的叫声。

那是无色宫的信鸟。

周潸的病有了好转,果然不久之后,赐婚的圣旨就颁布了下来。

从那天以后,我很少再见到李径深。

我给萧览去了信,告诉他不日我就要启程回无色宫了。他该是很忙,没有回我消息,听人说皇上命他协助睿王筹备婚礼。

我就要离开睿王府了,这事除了萧览我没有告诉过别人。

这日我在院子里躺着,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周潸便不请自来了。

“许姑娘,潸儿不请自来,还请见谅。”我眯起眼来才确定是她,一席青衫白箩群,发髻上的珠钗还在微微晃动着,一脸的悦色。

她又开口道:“姑娘救了潸儿多次,是潸儿的恩人。今日前来,一是要感谢姑娘,这是太后她老人家前些日子赏赐给潸儿的千年人参,如今倒是借花献佛了。二是……”说到这她露出了娇羞的神态,脸上染了两团红晕,眼睛却不自觉的溢出笑意。

我起了身,接过她亲手呈上的人参,瞧也不瞧一眼的转手便递给了渠雅。我拉了周潸坐下来,嘴角一扯道:“姑娘但说无妨。”

她今日不过是向我示威来了,以为得了睿王妃的名头就能将我怎样似的。

得了我的鼓励,她果然肆无忌惮说起来:“二是想让姑娘帮潸儿瞧瞧这身婚服可有哪里需要改的。”

说完她身后的侍女便把婚服呈到我面前。我象征性的用手摸了摸,鲜艳的大红色,蚕丝绸的料子,凉凉的,连绣花都是金丝线绣的,想必早几个月前就开始忙活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挺适合姑娘的。”

我想尽快将她打发走,今日搅得我心烦意乱的,实在是不想搭理她了。“周姑娘,我乏了,需要午憩片刻才有精神。”

这是明里暗里的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说什么,临走前还一副请求的模样对我说:“姑娘是潸儿的救命恩人,潸儿希望婚礼能得到姑娘的祝福。潸儿在这里先谢过姑娘了。”

我点了点头,随意敷衍她几句,说:“自当祝福。姑娘好福气。”

渠雅走到我身旁,安慰我,“姑娘,莫要在意这些,这婚礼成不成也还是个定数呢。”。

我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不成吗?圣旨既下,岂有违命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