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落井下石
作者:客悠然      更新:2019-08-31 00:09      字数:4940

传说人在临死之前,因为还有很多事情都放不下,心中对家人充满了各种牵挂和不舍。所以在死后,他的灵魂会一直不舍得离开自己曾经生活了一生的家。

为了能让死者安心地去转世投胎,孝子们一定要放下自己心中对死者的一切悲伤和不舍。连续三个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侯,恭恭敬敬地送死者的魂魄出门。只有这样才能让死者彻底地断了自己心中对这个家里的不舍,安心地离去。

这样即能给死者一个解脱,同时也能让死者家属尽快地放下因为亲人的离去,所带给自己的伤痛。

依照当地的这一风俗,福旺三兄弟也应该跟自己的父亲送别。

在马庚辰葬礼的第二天清晨,马庚辰的子侄们以及子侄媳妇儿们,一起去坟地给庚辰圆了坟。

下午,泽宽小两口就辞别了母亲悠然,带上小佳欣去了省城。

这一天晚上,常兴在母亲的房间陪着母亲说话。

“唉!泽宽着急过自己的日子,我就让他先走了。你大哥看来是心中的气消不了,他大概也不会过来了。一会儿去送你爹,恐怕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自个儿一个人去害怕吗?”

“怕什么呀!他们都不在我就自个儿去送,你别担心。等着到夜深人静时分还有好大一阵子呢!娘这几天一定累了,你就早些歇了吧!”

这一连五天的忙碌,悠然着实也乏累的慌!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她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在常兴的一再催促之下,悠然只好上床睡下了。

临睡前嘱咐常兴道:“记得一会儿送你爹时,你心中切不可有一分的伤心难过,更不能有一丝的不舍,否则你爹就不能安心的走了。如果你让你爹走的心不静了,下次转世他还得混混耗耗、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你一定要记得这个呀!”

“嗯!我记下了。”

“送到地点烧了纸,你回来的时候可千万别回头看!如果你一回头,你爹他以为你不舍得他走,他就更难投胎去了,你知道吗?”

“好了!我记下了。”

虽然常兴并不迷信,可这是本地辈辈儿相传的风俗习惯,怎么着常兴也得按部就班的做过一遍才行。

就这样,一连三个晚上过去了,福旺都没有出现。

他只为了自己的目的没有得逞,老婆二凤心中的怨气无法发泄,就断绝了和母亲悠然的一切联系往来!

不仅不在形式上送别自己的父亲,就连父亲的逢七纸,他都没有给烧过一次。

福旺自私自利到了做事如此的绝情,活着时的庚辰是否会想到今天?

古槐村一带的风俗,不管死者故去了几天,圆坟的那一天烧的纸,都应该算是头七纸。以此往后类推每间隔六天,孝子们都会去坟地给死去的父母上一次坟烧一次纸。

一共上七次坟、烧七次纸,才算作罢。这就是所为的:头七纸、二七纸、三七纸……七七纸。

然后就是百日纸和周年纸。

再往后就是每年固定的清明节和寒食节的上坟烧纸。

其实生前不尽孝,死后上坟烧纸又有什么用呢?

这只不过是比较亲近的人,为了表达自己对死者的,一种哀思的一个方式而已。

常兴每次给父亲上坟烧纸都是大清早起来以后,这样即能给父亲尽孝安慰了母亲,还不耽误自己一天的活儿计。

这一天早上刚给父亲烧了二七纸,晚上常兴就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常兴看到父亲的坟地是一片狼藉。烈日下,坟上的土被扔的到处都是,曾经埋在土下的大红棺材,直接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常兴的心中一惊!

这时候,常兴看到在自己的正前方,父亲庚辰缓缓地出现了。令常兴感到惊讶的是此时的父亲庚辰腰部以下仿佛已经没有了,在常兴的眼中,父亲就那样稳稳地飘浮在空气中。

常兴向父亲的脸上看去,只见父亲一脸的悲愤神色!眼中透出一股绝望了似的难过。他委屈的不停地抖动着嘴唇,仿佛有很多话要对常兴说,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爹!你这是怎么了?你想对我说什么呀?”

听了常兴的话,庚辰的眼中立刻流出了泪水,嘴巴一张一合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常兴一见父亲这样,立时有些急了:“爹!你这到底是怎么啦?你快说话啊!”

说着,常兴抬脚向父亲走去,却一脚踏空了。

这时正躺在床上睡觉的常兴浑身一震,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常兴醒了以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不停地回忆着刚才在睡梦里父亲那真实而又清晰的脸庞!让常兴感到困惑的是,父亲为什么会以那样的神色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昨天早上自己刚去给父亲上了坟,父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唉!这大概还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对父亲的故去还是一直无法释怀吧!

劳累了一天的常兴没有多想,过了一会儿,他又努力让自己睡了过去。

再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地里的麦子就要成熟了,陆续的有人开始在麦垄里点种玉米了。

这一天,又该着给父亲烧三七纸了。

常兴早早起来,带上供品和纸钱来到地里。

当走近父亲的坟茔时,常兴突然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

让我们先来了解一下马家新迁来的坟地的格局。

三元的坟正好坐落在常兴家种的地的正中间。

三元有四个儿子,将来三元的坟后面就会缀四座坟茔。庚辰是老大,他的坟就排在最东首边。

常兴种的地的东侧是福旺种着的五亩多地,再往东就是三元的二儿子梓亭种的地了。

庚辰的坟正好位于福旺和梓亭两家地中间的地关界上。福旺的地里有一半儿,梓亭的地里有一半儿。

可是现在在常兴的眼前,父亲庚辰的坟仿佛是被人从正中间切下去了一刀一般!原本应该处于梓亭家地里的那一半儿坟没有了。而取代庚辰坟茔的是刚刚露出头来的四株玉米苗。

常兴一看就明白是二叔或者二婶在点玉米时,嫌自己父亲的坟碍事,把父亲的坟给铲平攘了。

再联想起前几天自己做的那个梦,只气的常兴是浑身发抖!

爷爷三元的坟正处在自家地里的领水沟上,为了能正常浇地,自家地里的领水沟拐了一个大弯。

自家的祖坟里不能再埋人,为了将来家里故去的人都能入土为安,叔叔梓亭和梓辰找自己的母亲商量把坟地迁到了自家的地里。

将来三个叔叔的坟地,都将坐落在自己或大哥福旺的地里。

自己一大家子人的坟地坐落在自己家的地里,自己兄弟两个都还没有什么计较呢!

可是现在二叔梓亭却为了区区的四棵玉米苗,在自己的父亲刚故去十天多一点儿的时间,就把自己父亲的新坟给攘了一半儿!

并且依照当地的风俗,不管是出于迷信还是出于对死者的尊敬,新坟上的土最少在一百天以内是绝对不让动的。

不管过去两家有什么样的恩怨,在常兴的心里,叔叔梓亭这样的做派也确实是太过分了!

他梓亭夫妇这样做,不仅仅是没有把自己的爹娘放在眼里,他这样做更没有把自己三兄弟放在心上!

他这样做无疑是对自己三兄弟的直接蔑视,也算是一种赤裸裸的打脸挑衅。

常兴看了焉能不气!

可是常兴不懂得的是,如果一个人面对着亲情的伤害,他经常性的选择了包容的话,在亲情面前他就永远只能活在卑微当中。

就算是自己最亲的人,他也只会去享受在你面前的那一份优越感,谁还会在乎你的卑微呢?

常兴眼含着热泪把供品摆上,给父亲烧了纸钱。

过了几天,常兴在地里碰到了梓亭夫妇。这时候吴月英也正好在地里同鸾凤坐在麦秸上歇着,旁边梓亭正在地里干活儿。

“二叔,我爹的坟在你家地里的那一半儿让人给攘了,你知道吗?”

梓亭没有想到常兴会这么直接的责问他,他感到很是意外!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梓亭装作有些茫然的问道:“你说你爹的坟让人给攘了?”

“嗯!你知道是谁攘的吗?”

常兴原本就明白是梓亭夫妇其中的一个攘了自己父亲的坟!虽然常兴很气愤,可是好歹都是一家人,叔叔或婶子把事情做错了,只要他们两口子把话说的婉转一些,常兴也就把这次的不愉快给揭过去了。

常兴还不明白自己卑微的心理!

可是一旁的鸾凤却不这么想。

卑微的大伯哥死了,侄子福旺两口子因为一些小事儿,直接的跟大嫂闹翻了!最近大嫂家里的事儿被古槐村里的人说的是纷纷攘攘的。古槐村的人们都知道福旺两口子不会让嫂子悠然好受的,这让一直看悠然不顺眼的鸾凤,幸灾乐祸到了极点。

而福旺和二凤的胡搅蛮缠,和泽宽、常兴两兄弟在这件事儿上所表现出来的无力,更让鸾凤从内心里看不起这个家庭。

此时常兴为了他的母亲已经和他的大哥福旺反目成仇,泽宽又不在家中!

而且自从常兴当年为了地里关界的事儿,当着众乡亲们的面儿骂过鸾凤两口子以后,鸾凤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这一家人如此的不团结,出于报复和落井下石的双重心态,为了能在大嫂和常兴的脸面上踩上一脚,就这样,鸾凤在丈夫梓亭的注视之下,把大伯哥庚辰的坟给攘了。

她从不记得大伯哥曾经为了她儿子的婚事奔波过;也不记得后来盖房子时所有的木工活儿都是大伯哥帮忙做的,连窗户口、门口的都是大伯哥给攒忙做的。还有儿子结婚时屋里没有椅子坐,她们两口子让儿子去找大伯哥白要的两对椅子。

庚辰曾经对他们的好,他们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他们只认为那是那个人卑贱的表现。

他们更不会记得庚辰一屋子的人,也是他们的家人!

只为了他们心目中那个卑贱的大伯哥不帮着他们“过日子”,一直以来他们对庚辰的那一份怨念从未少过。

此时鸾凤听了常兴的话,蔑视地说道:“你爹的坟就是我攘的,怎么啦?难道你还想找事儿不成?”

常兴听了鸾凤的话,也冷了脸:“你还问我这么啦?你觉得你做的事还有理了?”

事不关己,吴月英只管坐在一旁看两家的笑话!

梓亭听了妻子鸾凤的话,立时明白了妻子的心思,也一下子的就有了自己的主心骨。

梓亭一直宠爱着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妻子,不管妻子鸾凤做的事是对还是错,他不容许别人让自己的妻子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更何况面对的是一直和那个大嫂比较亲近的常兴呢!

他接过常兴的话说道:“攘了也就算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一点小事儿你也值当的拿出来说!”

梓亭两口子的话气的常兴浑身发抖。

鸾凤和月英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被气的发抖了的常兴。

“好!好!好!这就是你们两个人应该说出来的话?你们自己今天说过的话,你们两口子可要好好的给我记住了,咱们以后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我还能让你给吓唬住了?”

马常兴从小就卑微地活着,谁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面对着叔叔梓亭,常兴心中再有气,也只能暂时的忍气吞声了。

常兴不再搭理梓亭两口子,自己去地里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如果此时常兴借此机会同梓亭夫妇大闹一场,也许会让人对他刮目相看。可是常兴如此懦弱的表现,只能是让梓亭两口子和吴月英发自内心地更加的蔑视了他。

也因此为他自己以后的生活,引来了诸多的麻烦!

……

庚辰的葬礼过后,梓辰和福旺又把养鸡场的修建提到了日程上来。

梓辰和福旺两个人,都是干活儿拖拖拉拉的性格。

买了楼板,厂家直接拉过来给吊到墙上摆放好,然后光等着打房顶用了三个来月的时间。

和渣子时,两个人都不懂,用的白灰灰浆过大了,打出的房顶都裂糟了。外边一下雨,屋里顺着每条楼板缝直往下漏水。

使得临着大道的那三间储存室、一间起居室和一间门洞,都成了摆设,无法存放一点儿东西。院子东侧,是南北近四十米长、四米来宽一长溜儿的养鸡房。

养鸡房也一样的漏雨。

一开始,梓辰和福旺商量着先引进了八千只的鸡苗。

两个人憧憬的非常好!

他们觉得刚开始一是自己的资金不充足;二是不知道自己的养殖水平到底行不行?

先养着这八千只鸡,然后再慢慢发展。最后再用这首次养的鸡挣到的钱把整个大院里都盖满养鸡室,扩大养殖规模!甚至于继续向南边的地里发展。

两人的雄心很大,可是现实却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因为引进鸡苗的时候,正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候,养鸡室里一股子臭哄哄的鸡屎味儿。加上鸡的嘈杂声,梓辰和福旺都不愿意进去出鸡粪。

后来,梓辰干脆说自己有事儿,躲在家中不出来了!

福旺看了,也有样儿学样儿的经常不去养鸡场了。

两个人的不互相包容,也直接影响到了吴月英和康二凤两个人。

康二凤生来就比较强势,自己没有资金投入,做事也不知道低调一些儿。

反过来说,吴月英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

这两个人天天儿的在养鸡场里摩擦,时间不久,两人就发生了极大的分歧,开始互相指责对方不好好的干活儿。

眼看着养的鸡就要下蛋了,两家的关系也发展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