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宁行仁城头质问
作者:司史      更新:2019-07-26 22:55      字数:2151

收到诏令之后,陈佑令卢仲彦镇压舒州、蕲州,让魏仁浦、梁关山暂理两州民政。

蕲州也就算了,宋国放弃蕲州的时候已经把蕲州兵马撤回江水南岸,但舒州还留下不少残兵。这些残兵陈佑全都交给邢路来整顿,司法白轩朗监督。

邢路当日趁着周同庆兵败的时候纠集旧部伏击,原本只是一场赌博,没想到竟叫他赌赢了,顿时一朝翻身,立下反正之功。

顺带一提,之前被他擒下的谢灵义竟然没死,卢仲彦抵达挂车镇后很快就查清楚了两人之间的恩怨。他自是看不起邢路这种前一刻还满口忠心耿耿,下一刻摇身一变就举义反正的行为。只不过再怎么说都是为周国立下功劳,现在天下尚未一统,杀降臣降将的事情不能做。

俗话说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左右那些个残兵败将翻不起什么风浪,便交由邢路来负责,等他出现错漏,便可寻机惩处。虽然让邢路来整顿残兵,但却建议陈佑安排谢灵义来协助他,有谢灵义在旁边盯着,想找邢路的错处容易得很。

陈佑对此不置可否,但是却下令叫卢仲彦挑选降卒之中可用者补充进保信军,显然是想把这些降卒的筋骨抽掉。这样一来,即便邢路起了别的想法,手底下一堆兵油子也做不出什么来。

除此之外,陈佑比较关心的是战利品。

他手下的保信军,按照制度只能用庐州税赋供养。至于新纳的蕲州黄州,属于都督府却不属于保信军,估计等朝中关于余小林案的争论结束,败者就会被打发过来做知州刺史。

这两州的税收,虽说有一部分会划拨到扬州大都督府,但这些钱粮是要分给都督府辖下所有兵马,保信军能得到的也不多。

如此一来,这次进攻两州的收获全看能得到多少战利品了。但问题在于,停战之前的战利品归保信军是没问题的,停战之后的州县库存都得封存留待新官接手,陈佑为了不留隐患,也不敢瞒报。

你这个臣子做得一些不规矩的事情,赵官家可能现在不在意,但以后想要对付你的时候,现在的不规矩就会要了你的命。日后的史书上面会留下这么一句话:年月日,敕令诛某,先是,某擅匿钱粮私行赏罚,事发,坐诛。

为了自己不至于落到这般后果,陈佑也只能通过奏疏死皮赖脸地磨,多提困难,多提成绩,希望赵元昌能够多拨一些钱粮给保信军。

陈佑这边各项事务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朝中关于余小林案的争论越来越激烈。

法司派来调查详情的一干人所调查出来的事实同冉益谦上报的没有出入,但看到相同的事实,提出的观点却不相同。

法司的官员有自己的立场,如果发现了冉益谦未曾上报的事实,自然能统一意见一起上报。但现在没发现这类事情,那就各说各话了,所说出来的观点也都代表自己身后站着的某一位甚至几位相公。

派来调查的官员没有统一意见,朝堂上衮衮诸公自然就理直气壮吵得更欢。

到这个时候,哪怕原本不想在此事之上纠缠的江夏青王朴等人,也不得不授意门生故吏发出自己的声音。实在是在赵元昌的放纵之下,这次案件怎么判,已经能够影响到尚书刺史一级的官员,一旦确定判决,至少有数位起居八座的高官要去职。

现在双方的观点在于,是要求严守国法,还是要仁爱治民,李明卿陈佑这边是要严守国法,江夏青那边不得不提出要仁爱治民。

赵元昌一直没有就此事发话,双方在朝堂之上空对空地吵不出什么结果,只能从外面寻求对方破绽。比如某县令行酷法,致使县中恶霸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比如某法曹参军事行法多“体恤私情”,宽纵恶徒多次作奸犯科却仍为当地豪侠。

短短一两个月,就有近十人被贬官甚至判处徒刑、死刑。

现在还没上升到刺史、卿一级,但也不远了,据陈佑所知,胡承约已经派人去调查亲近江夏青的刺史。

眼看一场朝争越来越激烈,陈佑不敢再掺和,老老实实处理好都督府诸事。

这次攻取舒州、蕲州只不过是一个序幕,第一阶段的任务完成之后,陈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想法子让宋国认为周军满足于江北之地。

要想做到这一点,除了利用细作贿赂策反宋国朝臣,还得在都督府辖下做出守成有余进攻不足的假象。

另外还要协调潘美、宁强、曹新荣等人,让宋国习惯周军各种军事调动。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麻痹宋国,以期一举平定江南。

七月十一,法司官员离开庐州回京,他们离开数个时辰之后,魏王、陈佑回到合肥。

十二日,扬州巡江使宁强至合肥拜见魏王。

午餐是陪着魏王吃的,吃完之后,魏王自去歇息,陈佑带着宁强在城中转悠。

一路无话,一直来到城墙之上,扶着女墙眺望远处巢湖,陈佑半是感慨半是赞叹道:“当时在锦官府,倒是没想到行仁你会有此境遇。”

宁强落后陈佑半步,神情严肃:“不敢忘记节使提点教诲。”

陈佑轻轻一笑,没有回应,直接就问道:“你信中说有疑惑想要请教,说来听听。”

宁强抿嘴,看着陈佑的背影怔了怔,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同陈佑并肩而战,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碧波,缓缓吐出,沉声道:“我想问节使,民所欲者,是节使所欲者吗?”

静了一阵,陈佑缓缓道:“庶民所欲者,天下太平,衣暖食足,老有养,幼有教,此亦无所欲者。”

宁强接着问:“这民,是什么民?”

陈佑眉头一挑,扭头看向宁强。

宁强好不退缩地同陈佑对视。

好一会儿,陈佑才回答:“服王化,纳税赋,这就是民。”

宁强目光愈加锐利:“余家女受龚家子辱而亡,龚氏操纵司法构陷苦主,何以龚家为巢县贤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