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蔷隐约看到她眼角淌着的泪珠，嘴角却在笑。她心里涩涩的，这是她的姑母，她的亲姑母，在她的记忆里，她们素未谋面，但血缘的联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斩断的。

姑母对她百般照拂，为她的爹娘设祠堂祭拜，只是，她帮了宇文肃……

她为什么要帮宇文肃？为什么要嫁给贺广荣？

缓了一阵子，许蔷才勉强有了些说话的力气。她的声音很是微弱，仿佛一缕即将断裂的丝线，稍不留意，便会彻底毁灭，彻底消失。

“多谢……姑母……相救。”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都是自家人。”贺夫人道。

“嗯。”许蔷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力气便渐渐的没了。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幕，是贺夫人在喊人救她，然后，她便沉沉的睡去了。

“斩草要除根。”

“她不死，公子照样儿安心，她爹娘都死了，一个丫头片子能成什么气候。”

“贺广荣，到了。”

“大小姐派他来抢功劳的？”

……

又梦到这个梦了！

死了！爹娘死了！

贺广荣！公子！小姐！谁是公子？谁是小姐？他们是谁？贺广荣当时在给谁卖命？

贺广荣，血债血偿！

宇文肃过来时，她还没有醒。贺夫人守了她许久，精神不济时，贺广荣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回了府。

当下屋子里只有芸香侍候着。

宇文肃坐在床前，呆呆地瞧着许蔷苍白的脸，还好，比那晚驱毒前好了许多。

女子眉头紧蹙，呼吸有些孱弱。苍白的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散着，更显憔悴。

那模样怔得宇文肃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握着她的手，柔若无骨，早已不同于以往。

他是不是错了？他以为他能护她周全，她只要安分地待在他身边就好。他特意把锦儿派给她，保护她，却不想，百密终有一疏，还是把她给害了。

“对不起。”他低声道，“都是我不好。”

经过此事，宇文肃突然意识到，许蔷在他心里，其实已经很重要了。

一开始，他娶她，真的只是为了换取贺广荣的信任，为了让母亲和兄长满意。那时已经流言四起，说他宇文肃要夺权。而贺广荣这位做兄长的，虽没有任何表示，可宇文肃总是担心，时间长了，不信也就信了。

这丫头出现的真及时，正好在他需要她的时候。他不会背叛兄长，却也不想死得这么冤枉，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许蔷时，心下便有了打算。只是当时他还在被人追捕，不方便做什么，再加上他还不确定她的身份。

他与她是自小定下的婚约，母亲若是知道他将她娶进门，定是十分满意的，对于这种事儿，兄长是同母亲站在一条线儿上的，母亲满意，他也满意。何况这丫头，她还是嫂夫人的侄女儿。

除了没有感情，这门亲事几乎是完美的。

感情这东西，他一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娶了那么多妾室，哪个又有什么感情了？日子不是照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