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路
作者:想以楚歌为名      更新:2019-07-27 04:02      字数:14210

奈尔森(nelsonambiara)的银发早已被汗水浸透,但随着快速的反复转身和突刺依然左右变向摇曳着,聚集到发梢的汗水宛如大豆一样被甩下来,滴滴答答洒在石地板上。他双手各持一把阔刃剑,奋力地左突右砍,终于拼杀出一条血路,杀出重围。红褐色大胡子的老将卓尔(drawlbradley)左手持盾由右向左挥击,荡开近身紧逼的重装步兵,紧接着右手战斧一击横劈,也让这几个诺曼王国(kingdomofnoma)中综合战力仅次于重装骑兵的精英战士瞬间失去了战斗力,然而,即使是恰尔米拉联合王国(unitedkingdomofcharmila)中第二大成员国的赫赫有名的重要战力,面对这些战斗力超群的近卫队重装步兵,在这种严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也难以全身而退。二人浑身已经是伤痕累累,铁甲的胸部、腹部和背部也被砍出十几道长短不一的裂口,鲜血浸湿了甲板下的衣物。铁甲表面也沾满了血污,不过大多数都是近卫队士兵的。与这数不清的皮外伤相比,内心的茫然和无助才是最要命的。

前面不足十米是个十字分岔路口,左转的街巷是往近卫队士兵休闲的酒馆方向,右转是去粮仓,然而要出城只能是继续直行,经由内城大门再去往外城的城门。

奈尔森穿的是半身护甲,大腿部分并没有完全防护,刚才的突围过程中,右腿被近卫队士兵划了一道。伤势虽然不是特别重,但也足以影响他的行动速度了。

酒馆里说不定还有正在喝酒的近卫队士兵战士,去往粮仓这条路也出不了城,卓尔只好将战斧和巨盾背在背上,用肩膀托起他的右臂,两人艰难地向城门方向移动。然而城门方向又有夹杂着战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和震感越来越近。城堡方向也同样开始有火光和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同时酒馆方向也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听上去应该有三匹马,从马蹄声的频率和响声判断,应该是轻骑。

卓尔曾参与过大大小小百余次和暴民的战斗,说他身经百战也绝不夸张。奈尔森虽说还年轻,多年来的历练和成长也让他早已成为最被寄予希望的将帅之才。理应风光无限的大好前程,难道就真的在这里结束了吗?以他对老师的了解,他实在没法判断自己的未来到底会在这个分岔路往哪个方向继续走下去。或者说在他做了决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未来了。

分岔路吗?真是符合现在的实际情况呢。奈尔森默默地自嘲苦笑,虽然是个十字路口,但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先往粮仓方向,借助巷口的咽喉地形且战且退,这是目前他们唯一的选择,守住巷口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合围,削弱追捕队的人数优势,在同一时间一次面对四五个步兵他们还是能做到的。而在这个时间,粮仓应该只有几个值夜的管理员和根本不足以形成威胁的老鼠,所以往粮仓走,腹背受敌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拐入巷口后,卓尔心领神会地将奈尔森放下来,重新从背后取下巨盾和战斧,侧身将盾牌挡在身前,右手握紧斧柄,双腿略微弯曲,让身体重心下沉,做好应战准备。奈尔森则是迅速从袖子上撕下一条布条,用力绑住大腿伤口,然后侧身双手持剑,左手在前将剑横置,右臂自然弯曲,剑握在身后做好劈砍的准备。他待机的位置在卓尔右后方,这样有利于他利用身法突刺,最大程度上和卓尔配合。

按目前的情形推算,三路追兵中,他们应该最先和酒馆方向过来的那几个轻骑兵交手,这样对他们而言会在第一时间受到马匹的冲击,然而马匹可以一定程度上挡住另外两路重装步兵。二人盘算着战术,却发现身后粮仓处冒出火光。

“看来这次老师真会置我于死地啊。”雪上加霜的处境让奈尔森不禁又有种走上绝路的感觉。

然而粮仓处的火光并没有越来越近,而是伴随着浓烟和急促的喊叫声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粮仓起火了。

奈尔森虽说已经有一定能力,但毕竟年轻,加上实战经验还不是太丰富,顿时脑中一片混乱,他已经没办法集中精力分析现在的状况。而卓尔却稳如泰山,依旧执盾挡在巷口稍往后约十米的位置。

粮仓突如其来的失火,也让城堡和内城大门方向来的重装步兵一时迷惑不解,从而放慢了脚步。这一队守夜的年轻将士是刚从常规作战部队里提拔上来的,在对外战斗中虽然也颇有经验,但却对城市防卫战一窍不通,毕竟在过去的一百年里,首都从未被攻破过。他们训练有素,身体素质和战斗技巧很过硬,但在应对突发情况的时候仍旧缺乏应变能力和决断力。毕竟他们守夜原本就相当于实习,谁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平日里国王出行或在公众场合路面的时候负责安保工作,一直以来也是由安保总司令直接指挥高阶近卫队士兵来负责。

况且在被誉为恰尔米拉联合王国(unitedkingdomsofcharmila)一百年来最仁慈的君主的国王科里亚奇卡巴洛斯(klyachicaballus)的治理下,多年来整个诺曼除了和暴民在边境上有些摩擦以外,大体来说是比较太平的,举国呈现出一派国泰民安的气象。更没有人想得出谁会处于什么目的,刺杀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国王。

该去喊人来救火还是抓紧时间追击,这是个问题。左手是有史以来通缉等级最高的逃犯,右手是王城五年的存粮,左右为难。

这时似乎只有从酒馆方向疾驰而来的骑手根本不需要迟疑,三匹马犹如鬼影一般飞驰过十字路口,直奔而来。

而骑马的人,身影并不高大,身穿一套贴身的纯黑色夜行装,轻柔如丝绸的衣料每一处都贴合着她的身体,将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头发在头顶偏后的地方扎了长长的马尾,潇洒而又干练。马匹飞驰过路口的刹那间,她身体前倾,左手如飞鸟的羽翼般由右向左展开挥出,紧接着又有左向右展开挥出。伴随着嗖嗖嗖的风被划破般的声音,内城大门方向和城堡方向追来的最前排重装步兵瞬间倒地,原本就乱成一团的近卫队士兵更加不知所措。

“渡鸦?(toriadogarutheraven)”

“要叙旧的话也不能是现在,快上马,跟我走!”

奈尔森正在为突发的状况摸不着头脑,一个令人舒心的女子声音从身边传来。

这是个看起来很俏皮的漂亮女孩,她自己骑了一匹马,右手还牵着另两匹马,几乎是刚冲过路口,就让三匹马减速,借着不宽的空间将马调过头,牵着的两匹马正停在卓尔的巨盾前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

“嗯哼。”卓尔发出意味深长的轻哼,迅速把斧头和盾挂回背上,扶奈尔森上马后自己跨上另一匹马的马背,在渡鸦的引导下,三人一起朝酒馆方向疾驰。

再次通过路口的时候,重装步兵也赶到了巷口。

“屏住呼吸!姐姐我要出招了。”

渡鸦轻声喊道,让两个笨拙的男人屏住呼吸,随即右手在胸前由左肩往右凭空划出一道弧线,一阵近乎透明的烟雾飘出,在路口半空漫漫下沉。这烟雾带有淡淡的奇特香味,但这却不是什么可以拿来享受的好东西。两侧跟得最近的几个重装步兵最先像软泥一般瘫软跪地,却因身体惯性向前滑去,又撞到一起,像极了堆在十字路口中央的一堆大铁疙瘩。接着他们身后的同僚也和他们一样,拖着昏迷的巨大身躯,借由惯性撞在刚刚形成钢铁堆上。一时间二十来个近卫队重装士兵犹如连环撞车现场一样,几乎把路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这些原本被委任作为王城核心守护的精英,若是在正面战场上,少说也是以一敌十的,可就在这个夜晚,几十名近卫队士兵重装战士,连同他们年轻的队长,却无一幸免地,全都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下。

三人骑马在弯曲的巷道里变向疾驰,骑行了大约两公里,一行人来到巷子拐角处的一座十米来高的三层建筑,速度才稍慢下来。透过窗户和自由门可以看出来里面灯火辉煌,可是却异常的安静。

“刚才你是从酒馆出来的吗?酒馆里没人吗?”奈尔森问道。

“人倒是有不少,不过刚才姐姐我把他们全灌趴下了。”女孩露出一丝狐媚的笑容回答道,紧接着又说“我们去后面”。

“全都灌倒了?”奈尔森表示有些不太相信,一方面大概也是觉得可以不那么紧张了,和女孩调侃调侃。

“好吧好吧,姐姐我做了点小手脚。”渡鸦笑着说“要灌倒他们也没多难,不过姐姐我时间很珍贵。你们的时间也很紧迫,快走吧。”

卓尔露出古怪的笑容地摇了摇头,好似在想着如果是我被灌倒该多好,他在首都可是出了名的好酒,当然酒量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不过现在这情况,对于时间紧迫这一点,他确实很赞同。

三人没有在酒馆正门做太多停留,而是由渡鸦引导着直接绕到后院,由于光线不足,三人没有太过留意院子大门上写的什么字,渡鸦则是把马缰往后稍用力一拉,让马抬起前蹄推开大门。

这酒馆到底是王城的酒馆,别说后院,仅仅是厨房就比普通小酒馆的厨房的六倍大,甚至很多乡间小酒馆的整体占地面积还比不上这个厨房。

一行人进了后院,后院的院墙边有酒馆自己的牛棚羊圈和猪圈,还有鸡笼、兔子笼和鱼池。渡鸦带着二人直接把马骑到厨房门口才下马。这个门着实不小,大概宰杀的牛羊都是通过这个门搬运进厨房的,所以就算牵着马,也勉强能通过。

厨房门上挂着一块警示牌,写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然而渡鸦像是没看见这个警示一样,甚至直接牵着马推门而入。奈尔森和卓儿也跟着把马牵了进去。

厨房里只有极为昏暗的光线,却没有人。估计也是被渡鸦色诱到前厅,然后“灌醉”了。

渡鸦似乎很熟悉这个厨房的布局,进门后就在离门不远的墙壁上找到一个按钮,按下按钮,整个厨房瞬间亮了很多。光线从天花的暗藏光带中透出来,明亮却不刺眼。几个操作台的正上方,较强的直射光线射下来,照亮操作台面。

卓尔和奈尔森本能地牵着马站在进门不远的一处大约五米宽的空旷位置,厨房四周墙面处布置着十来个灶台和水槽,他们正站立的位置旁边,在厨房正中间,是个可以围上十来个人的长方形操作台。台上还凌乱地放着各种刀具案板和没切完的肉。

二人赞叹着这个头一次踏入的厨房,卓尔更是眼光四处游弋,想看看有没有谁把酒落在这。

“老头子,来帮我牵下马。”渡鸦把缰绳递到卓尔手上,抛来一个挑逗的微笑。“想要酒的话,当然得去酒窖找。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注意别离中间这个台面太近,也别站在这个地方。”女孩将目光移到奈尔森和卓而脚下的空地,略微抬头用眼神和俏皮的尖下巴示意她所说的就是这个位置。

卓尔不好意思地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憋屈地把两匹马牵到一旁相对狭窄的过道上。奈尔森则是因为感觉被无视感到十分尴尬,只好默不作声跟着把马牵到一旁。

说话间,渡鸦闪进靠近前厅的一个小门,不一会,里面先是传来一阵石头互相摩擦的声音,过了一会,厨房中间的操作台咔哒一声响,随后伴随着石头相互摩擦的声音,朝原本空旷的那端移动,移动了大约四米的距离,又发出咔哒一声响。紧接着操作台移动后露出的地板也在咔哒一声响后,分成多个长条长方形向地下下沉。每块长方形下沉的深度并不一样,大约几秒种后,所有长方形大概都下降到了设计好的位置,形成一个往地下走的台阶。

随着小门里再次传来石头摩擦的声音,渡鸦从前厅方向的小门处钻了回来,双手先后朝奈尔森和卓尔一甩,二人本能地用手接住,再看的时候才发现是两瓶陈年的典藏版葡萄酒。

酒有了,但现在可没有喝酒的时间哦。”渡鸦笑着说:“快把马牵上,从这里下去。”

奈尔森把自己接到的酒递给卓尔,后者将两瓶酒一起塞进马鞍上附带的皮袋子里。三人牵着马,走下台阶。台阶总共有二十级,宽度约两米左右,正好勉强够把马牵下来,下来后继续往前,是一处大约五米长的过道,过道地板到厨房地板大约是三米的高度,所以即使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卓尔也没有感觉会碰到头。过道的尽头是一堵石墙,不过既然是密道,谁都会知道这堵石墙是个机关暗门。

渡鸦领着二人走下台阶,从腰间布袋里摸出一个引火用的捻子,点燃墙壁上的火把,将火把取下拿在手上。照亮了身边墙壁上一块有女孩子手掌大小的可以古朴花纹的石砖,轻轻按了一下。原本明亮的厨房又重新归于黑暗之中。

继续往前走进过道,渡鸦确定奈尔森和卓尔都走进过道后,借助火把的光线,在离暗门不远的侧面墙壁上找到一个接近等边六角形但形状不规则的凹槽,从胸前暗袋中摸出一块六角形的石头,将石头调整到完全契合左面墙壁上的那个凹槽的角度,将石头插进凹槽,再把手掌放在左面墙壁上的一块带有暗纹的墙砖上均匀用力推进去,身后的台阶再次伴随着石头互相摩擦的声音上升,直到整个台阶的平面还原到厨房地板的高度,头顶上传来另一阵石头摩擦的声音,这是操作台移回原处的声音。

女孩把石头取回来,放回胸前暗袋,又摸出另一块八角形的石头,接着转向右侧墙壁,基本按照刚才的顺序,将石头插进一个八角形凹槽,按压右面墙的暗纹墙砖,过道尽头的暗门咔哒一声后,整体向下下沉直到门扇顶端下沉到门槛处于地砖水平的地方。暗门的后面一层岩石质地的石门向左移开,暗门终于打开了。

奈尔森和卓尔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虽说二人都听说过关于盗贼公会和密室机关的种种传文,但亲眼看见还是意想不到的头一次。二人也不禁在心里赞叹,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虽说性格和作风总让人觉得不正经,但专业水准确实让人不敢小看。尤其是他们这种一直应对正面战场的战士,如果真的在平日遭遇这种高级刺客的暗杀,大概谁也难说自己一定能活下来。想到这,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露出百味陈杂的笑容。事实上二人都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

“那也得先给我一个理由。”女孩似乎看出了二人的心理,笑着来了这么不经意的一句。

“什么理由?”奈尔森有些慌乱,对这句问话摸不着头脑。

卓尔大概也没有想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没什么异样。

“没什么,”渡鸦笑得格外开心:“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小心脱口而出了。我们接着赶路吧。”

渡鸦取回石头密匙,带着二人和马穿过暗门。

从暗门穿过来是一个不大的岩洞,渡鸦借助手中火把的光线,在离暗门边的岩壁上,找到一只壁挂的火把。渡鸦取下火把点燃,交到卓尔手里,接着用手稍稍用力将火把支架向下压。暗门随即从门槛处的地面升起来,又将入口还原成一堵墙的模样。岩石块形状的巨石也随后移回原处,完全挡住了暗门。乍一看,这里根本就是一处洞穴的尽头,根本没有别的出口。

接着,渡鸦顺着岩壁,又找到一支壁挂火把,点燃后取下来交给奈尔森。

恰好也就几乎是在这个时候,头顶上传来一阵微弱但嘈杂的声音。愚钝的近卫队士兵终于追到这里来了,在上面的厨房里说着什么。这些战士的嗓门原本应该不小,但大概是因为这个暗道在建造的时候就有隔音处理,即使只是隔了两三道不太厚实的石门,从上面传下来的声音也难以让下面的人听清上面的人在说什么。

“我们会不会被发现?”奈尔森小心地压低声音问渡鸦。

“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渡鸦用手掩着嘴凑近奈尔森,故意压低声音,模仿奈尔森的紧张窘态,“这个暗道的机关是专门设计过的,操作台还原后,非专业人士大多看不出痕迹,而且就算看出来了,没有机关专用的密匙,凭那些榆木脑袋也没办法打得开入口。”

一直沉默不语的卓尔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个圆柱体的金属小盒子,递给奈尔森:“趁现在赶紧给腿上的伤口上点药,这药应付你这种伤口,效果很好。”

奈尔森接过药,解开绑在腿上的布条,右手指蘸了些药膏,涂在伤口上。原本以为会有的剧烈的灼烧感并没有如约而至,代替灼烧感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感觉。不一会,疼痛感就基本消失了。奈尔森踢了踢腿,又原地做了几次突刺和疾跑,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原本那么灵活的状态,但因疼痛感造成的迟缓已经减轻了很多。

“小哥哥看起来又生龙活虎了呢,”渡鸦在一旁咯咯笑着:“这一段我们可以稍微放松点了,”女孩似乎从来没有紧张过,一如既往地保持她那种挑逗性极强的说话风格这么说着:“要不要来点酒?这种等级的酒,姐姐我以前可是只留给情人的哦。”

年轻的奈尔森脸马上就红了,沉稳的卓尔眼睛突然换放出别样的神采。但是他眼睛放光和奈尔森脸红的原因不一样,他只是,馋酒了。

“我去拿酒。”说着卓尔就伸手去摸马屁股上放酒的皮口袋。

“我说老头子你还真想在这里喝酒啊?我们现在应该还没有出城,喝酒的话,等出了城,找的安全的地方落脚再喝吧。”渡鸦先是露出戏弄人后的顽皮地笑容,紧接着又转为正经地说道,然而她的笑容却一直没停不下。

“小哥哥别急,等出了城找到安全的地方,我陪你喝。”渡鸦又转过头对紧随其后的奈尔森抛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女孩微红的脸蛋,精致俊俏的五官,加上女性特有的妩媚神态,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放大。奈尔森明知她是在开玩笑,却还是忍不住浑身热了起来。

尤其奈尔森正当年轻,一直跟着老师,可从来没有过和一个娇媚的女孩说这么暧昧的话。

很多时候,女人的确是攻克男人最好的武器,即使你浑身肌肉硬实,孔武有力,在战场上能够以一顶百,却很可能被女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彻底融化。

没出息的奈尔森觉得自己就快沦陷了,还好有卓尔在身边,他才能在即将迷失的最后关头把持住了自己的意志。

而卓尔因为贪酒被戏弄也不禁胀红了脸。

岩洞的另一头,是一个直径不算大但深不见底的坑道。

“这条密道和你的机关石是怎么一回事?”奈尔森趁着自己甚至还有最后一丝清醒,赶紧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我只能说,虽然你也仪表堂堂,英俊帅气,算是姐姐我喜欢的类型,但你不知道的事真的还挺多的。”渡鸦挑逗之后又咯咯地笑起来。

奈尔森顿时语塞。卓尔也尴尬地摇着头,仿佛自己跟在后面妨碍了一对热恋的情侣。

这个坑道应该很久没人走过了,空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霉味,三人只能尽可能忍着往前走。前进的道路上到处都有蜘蛛网,渡鸦左手牵着自己骑的马,右手举着火把,领头朝坑道深处走着,时不时地举起火把烧掉拦住去路的蛛网,也会不时地回头和两个呆头呆脑的男人打趣。

“这条暗道通往哪里呢?”奈尔森想尽快从尴尬中解脱出来,于是接着问。

“老实说,这条暗道我也是第一次走,”渡鸦似乎总算要放过奈尔森了,边走边回答道:“不过从裴加洛元帅秘藏的设计图上来看,这个坑道应该是连着诺丁城(notine,capitalofnoma)的主排水系统,也就是下水道。下水道有个出口是连接到外城的环城水系的,我们可以走这个出口,出去后再想办法出城。唉,如果不是你们遇到的这麻烦事,这里倒真是个幽会的好地方,正常人谁也不会到这里来。”说着又咯咯笑起来。

听她这么说,奈尔森又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起来,干脆不再出声。

三人牵着马,靠着火把有限的光线顺着曲里拐弯的坑道往前走。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潮湿,甚至有些坑洞的顶上开始有水滴下来。空气中的气味也越来越难闻。果然这是在往下水道方向走。看起来要不了多久就能走到下水道了。然而越往深处走,蜘蛛网也越多越厚。

渡鸦耐着性子将阻碍前行的蜘蛛网烧掉,抱怨却没少:“这鬼地方蜘蛛网这么多,这真是失策,早知道刚才就多带几支火把了。”随后又烧了一大片蜘蛛网。

这片蜘蛛网覆盖住的是一个洞口。似乎是快到了。一行三个人在坑道中走了不知多久,早就困顿了,看到洞口,不禁心中都有些欣喜,至少不用再这么枯燥地做机械运动。

然而三匹马不约而同的开始躁动起来,三人用手轻抚马儿,让马儿不要惊慌。马儿平静了很多,但仍然焦躁地蹬踏这地面。

看马儿的反应,谁都知道前方有危险,卓尔和奈尔森心照不宣地一手拉紧缰绳,另一只手抽出武器。渡鸦则是直接用火把当武器,毕竟用火把来吓退野生生物,很可能比她的暗器更有效。

三人费力地牵马闯过洞口,这里是一个空间不小的岩洞,借助火把的光线并不足以照亮四周的岩壁,但可以看到脚下的二十多公分厚的蜘蛛网几乎铺满了能看得见地方。

渡鸦一路用火把烧毁蜘蛛网,在偌大的蛛网阵中开出一条路。这种蜘蛛网她之前可是见过的,黏度和韧性甚至可以轻松困住一头野牛,若是无意碰到了,接下来麻烦可就大了。

女孩一反常态地皱了皱眉,压低声音提醒道:“注意千万别碰到蜘蛛网,人和马都要当心。还有,千万别试着用武器去把这些蜘蛛网斩开,我们现有的武器还没锋利到在被蛛网缠上之前就把它斩断。用火把去烧才行。但最好还是省着点用。”

一行人小心地拉扯着马缰,沿着渡鸦用火把开出的路一直走了十几米,火光仍然只能照亮附近的地面。三匹马的反应越来越大,不住地嘶鸣挣扎,想要挣脱缰绳,三人丝毫不敢懈怠,用力把缰绳收紧才勉强把马的活动幅度控制在最小范围。然而马的嘶鸣声却是三人无法控制的。而这嘶鸣声对这里的捕食者而言就像在盘踞着鲨鱼群的海域流出的鲜血一样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传来嗞嗞嗞嗞的声音。

“是变异蜘蛛。”渡鸦叫到,说话间她敏捷地用火把在地面上清理出一片直径四米左右的圆形空地:“到这儿来,背靠着背,把马围在中间,用火把攻击会更有效。”

奈尔森和卓尔默契地把马拉到空地中间,随即和渡鸦围成一个圈,将马围在圈内,三人面朝圈外,紧握火把,压低身体重心,摆出迎战姿态。

转瞬间,第一只蜘蛛已经朝渡鸦攻了过来。这蜘蛛大概有两米多长,抬起前半身也有一人高。大概蜘蛛认为人和动物一样,个头小的肯定会比较弱小,然而低等动物的智力终归不够用。小看瘦弱的人,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渡鸦趁蜘蛛冲到面前抬起须肢准备攻击的间隙,单手持火把直插两支螯肢正中间的嘴部,又迅速撤回。

保护马匹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然而这一套麻利的动作下来,蜘蛛的要害已经受到重创,疼得抽搐着两支螯肢,快速撤回到黑暗中。

随后攻过来的蜘蛛,似乎是看到了同伴的窘态,转而向奈尔森和卓尔攻过去。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调整,奈尔森何卓而恢复了些体力,正好在这里用上了。他们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拿火把,挥动的火把的光,在黑暗中舞成两朵金色的花。到底原本就是诺玛的重要将领,这些变异的蜘蛛毕竟没有人类的智商,在他们面前丝毫占不到便宜,大多数蜘蛛刚抬起须肢就挨上一火把。火把的钝击加上火焰的灼烧,疼得这些怪物嗞嗞嗞地转身逃走。有些不走运的整条须肢、步足被打折烧焦,撑着余下的步足落荒而逃。

攻防几轮下来,大概是因为围攻没有得手,蜘蛛的进攻停止了下来,转而将三人团团围住。然而蜘蛛数量实在太多,让奈尔森一行三人也开始有些疲累了,所幸没有再添新伤。三人都呼呼地喘着气,用眼睛的余光警戒着,看看这群弱智的怪物还有什么后招。直到火把的光线越来越暗,他们才意识到,这群蜘蛛是想等火把耗尽了再发动攻击。

光线越来越暗了,一行人不禁焦虑起来,虽然他们对自己的武器的熟悉不亚于对自己枕头的熟悉,在这种情况下,这仅有的火光却成为了他们希望的最重要的来源。

三人正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远处黑暗中闪烁起斑驳的绿色的光,宛如绿色的星辰和绿色流星坠落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自知身处险境,渡鸦大概又要赞叹这绚丽的色彩是多么浪漫和迷人。

三人警觉起来。那绿色的光伴着呼吸般的节奏和嗞嗞嗞的声响,越来越近。大约到了离着十米左右的地方,众人才发现了,那绿色的光是黑暗中,数不清的类似爪痕形状和椭圆形的绿色光源。光源迅速逼近,在火把和绿色光源的共同映射下,三人被逼近的东西惊呆了。这是一只趴在地上也足足有八米高的巨型蜘蛛。这只应该就是蜘蛛王了。

洞穴的主人对他手下士兵们的效率相当不满,急不可耐地亲自上阵了。蜘蛛王过来的方向,围攻的小蜘蛛慌乱地避开,似乎在给蜘蛛王让路,又像是被蜘蛛王的威慑力吓退。退到一边的小蜘蛛,仍旧转头朝着猎物们低声发出嗞嗞嗞的声音。

“帮我牵好马,你们守好我背后。”卓尔急促地交代奈尔森和渡鸦,把缰绳递到奈尔森手中,接着从背上去下巨盾,挡在蜘蛛王过来的方向。右手紧握火把,准备迎接一场硬战。

“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奈尔森接过缰绳,用近似抓狂的声调问着。

“一百年前的世界大战,各国打红了眼,最后不计后果的使用了原本禁用的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些武器产生的辐射促使了一些生物的变异。”卓尔一面注意着防守,一面解释道:“这一百年里,人们竭尽全力清除在地面上的变异生物,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事实上你也看到了,想要完全清除它们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真的有这么恐怖的武器吗?”奈尔森脑中想象着卓尔说的毁灭性武器,有些难以相信。

渡鸦也在一旁眨着眼兴致勃勃地听着。

“应该确实有过,”卓尔继续说:“按史书记载,正是因为我们的祖先研究出的武器危害太大,那次世界大战后,人类销毁和封禁了所有只属于那个时代的武器,只允许使用我们现在用的这种危害相对可控制的武器。”

蜘蛛王似乎对卓尔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嗞的一声嘶鸣就冲了过来。卓尔将双脚一前一后站立,尽可能地卡住地面上凹凸的地方,上身向前倾斜,左手持盾挡在前方,准备着抵挡这第一轮的冲击再见机攻击。然而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挡得下来。

这怪物的个头大小已经刷新了卓尔的认知。卓尔的防御能力是整个诺玛都有名的,不过即使是他十几年前力量正处于巅峰状态的时候,他最多也就是顶住了一头五百多公斤重的棕熊,而且还被往后推了十几米远,硬是在泥地上犁出一条十来米长的深沟。

而这一次,虽然他的斗气比之前更强了,但他面对的是一只比那只棕熊大好几倍的怪物,并且这次他可退的空间还不足半米。一旦被往后推,身后的马匹和同伴的阵线就会全部瓦解。再接下来的情景他已经不敢多想。

卓尔正集中全部的精神力,等待着这个不可避免的冲击,右侧黑暗中,伴随着轻微的地面震动和吱吱吱的声响,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密密麻麻的椭圆形绿色光点,快速移动过来,正好撞上蜘蛛王的腹部侧面,将蜘蛛王整个撞翻出去,八脚朝天摔在几米外的地面上,压得来不及避开的小蜘蛛撕心裂肺地惨叫。

蜘蛛王嘴里嗞嗞嗞地叫唤着,八只步足连同一对须肢高频地颤抖着,迅速翻过身来,直视着这个来捣乱的混蛋。

这是一只体型比蜘蛛略小的变异黑老鼠。大概是趁蜘蛛王不注意,踩着小蜘蛛的身体就冲过来了。

老鼠王和蜘蛛王正面对上不久,整个洞穴里响彻了吱吱吱吱的老鼠叫声。加上岩洞里的回声效果,让人感觉仿佛在听一场让人头皮发麻的交响乐。

三人周围没有清理过蜘蛛网的地面上,小蜘蛛身下的蛛网瞬间被密密麻麻的拳头大的黑老鼠覆盖了。这些小黑老鼠似乎是专程来当垫子的,犹如波浪一样,一层接一层覆盖了原本有蜘蛛网的地方,自己就被黏住再也动弹不了,只能发出吱吱吱吱的哀嚎。垫子铺好了,挑战者的随从也跟着来到战场。不知多少只比鼠王小几号的黑老鼠,带着数不清的更小号的老鼠踩着小蜘蛛和小老鼠铺成的垫子,闪电一般窜了过来。光是火把光线下能看到的大约就有十来只,同样这些老鼠身上也都有无数椭圆形的绿色光点闪着光。

鼠王和蜘蛛王对峙着,各自发出低沉的吼叫,老鼠将领也对上了蜘蛛将领,老鼠小兵自然也对上了蜘蛛小兵。除了地面上当地毯的老鼠工兵,这里俨然就是即将开战的两支军队。

渡鸦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蜘蛛王嗞的一声长鸣,蜘蛛和老鼠的军队全面开打起来,局面乱作一团。而奈尔森一行人,大概是被遗忘了。

随着战斗的开展,老鼠和蜘蛛身上的绿色光点和痕迹越来越多。

这些绿色发光物,原来是这些变异生物受伤后皮下露出的伤口的体液。很明显这些蜘蛛和老鼠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照面了。

“牵好马,快跟我走。”

原本围攻三人的蜘蛛也全部投入了蛛鼠大战。

渡鸦举着火把牵着马,奈尔森牵着两匹马,右手还拿着火把,卓尔的巨盾都还没来得及收回背上,三人踩着老鼠地垫,一路伴随着小老鼠吱吱吱的惨叫声,迅速从战团中脱身出来。

三人又跑了大约十几米,终于见到了岩壁。

渡鸦停下脚步,集中精力侧耳听着什么,又带着二人在岩壁上搜寻着什么。终于,在一处岩壁跟前,渡鸦停下脚步,用火把的柄在崖壁上敲了几下。

“这块岩壁后面是空的。”女孩转头说着:“老头子,来帮我一下,这里没有机关按钮,只是个暗门,我们用力推这里。”

卓尔这才有时间把巨盾挂回背上,来到渡鸦指向的岩壁前,左手举着,右手按压在墙壁上,手臂肌肉虬结,倾尽爆出,猛地用力。这一处岩壁沿着看起来天然形成的裂缝旋转进去。

火把的火势越来越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熄灭。

渡鸦示意卓尔领头,奈尔森紧随其后,自己殿后。

穿过旋转石门,这里是一条砖石砌成的狭长暗道。

卓尔重新取下盾,走在最前面,避免又有什么未知的怪物窜出来。奈尔森惊魂未定地牵着两匹马跟在卓尔后面。渡鸦牵了马跟在最后,穿过转门后,在密道石壁上找到一块突出的砖,用手掌推回墙壁中,身后的转门随即旋转闭合了起来。而密道的另一头传来微弱的流水声音。渡鸦就是跟着流水声找到这个密道的。

走到这里,三人总算稍稍吐出一口气。马儿也都安定了不少。

一路没再有什么情况发生。继续深入了十米左右,一行人又来到一堵石墙面前。墙后面的流水声已经清晰可见。

渡鸦窜到前面,点燃了侧面墙壁上的一只火把,将手中的已快燃尽的火把换下。接着让卓尔试着推一推墙壁的边缘,然而这堵墙却一动不动。

渡鸦沉默了一会,转向侧面墙壁的火把支架,不禁会心一笑。

“原来是这个。脑子反应速度还真是下降了不少。”女孩转向还在恍惚的奈尔森,将马缰递给他,狡黠地笑着:“再多牵匹马没问题吧?”

奈尔森这才反应过来,接过马缰。

渡鸦用空出来的手握住火把的支架,向下微微用力,面前的石墙伴随着石头摩擦的声音下沉下去。

从暗门穿过来,眼前是一条两岸用石头堆砌的水道额,水道宽六米,水道两边的走道宽约两米,水面到拱顶高度大约五米,墙壁和圆形的拱顶都是用标准的城砖砌成,墙壁上每隔四米都有一支没点着的火把。这里离左边尽头大概百余米的距离。尽头似乎就是出口,光从出口处投射过来,到这里依然有微弱的光线。

渡鸦将暗门门洞旁稍向下移的火把连同支架握住,向上慢慢用力推,暗门上升起来,还原后丝毫看不出来这里是一道暗门。

长达近两个小时的地下之旅,对渡鸦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这种类似的环境她早就习惯了。但奈尔森和卓尔不一样,且不说那些恶心的蜘蛛网和超乎人认知的变异生物,仅仅是那无尽的黑暗和掺杂着霉味腐臭气味的潮湿空气,就让二人感觉半条命都没了。二人急迫地想回到地面,然后大口大口呼吸些新鲜空气,然而谁都知道,回到地面也不意味着安全。短暂的放松还是有必要的,正好这时奈尔森和卓尔手中的火把也熄灭了,二人弃掉了火把,腾出手来活动活动手指关节。

渡鸦继续领头,在离洞口大约二十米阴影依然足够起到掩护作用的地方,示意奈尔森和卓尔停下。自己先集中精力听着什么。洞口外,不时有钢靴踩踏地面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近卫兵团和城里的守卫似乎都出动了来搜寻通缉犯了。他们挨家挨户的搜索,几乎全城的灯都点亮了,照亮了整个夜空,恍如白昼。

这个下水道的洞口位于城东,正连着环城水系的一条河,洞口位于河堤面向水面这一侧的侧壁上,河面低于路面十米左右的高度,河两岸也有类似下水道里面那种走道,走道边上每隔一段会有台阶通往上面的路面。所以在这个位置,并不容易被路面上搜查的士兵发现。女孩压低重心,慢慢从下水道洞口探出头,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十几分钟后,搜查队的声音越来越远了,近处的民居也都各自关了灯。渡鸦闭上眼,仔细地听着什么。良久,女孩朝身后的同伴伸出右手,朝上竖起大拇指,示意这里安全了,奈尔森和卓尔才小心的牵着马跟着她走出洞口。

三人贪心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马儿的状态似乎也不错。过了好一会儿,三人贴着河边的砖墙壁慢慢靠近去往地面的台阶。

在台阶下停留了片刻,认定上面没有什么危险后,渡鸦领头,引导牵着马的奈尔森和卓尔慢慢从台阶往上走。

就要到达路面前,渡鸦又示意同伴停一下,最后再确认一次路面上的情况。尽管依然能听见搜查队的脚步声在远处的街巷里响起,但近处已经恢复了平静。

暂时松了口气,女孩引领着两个同伴走上了路面。等到殿后的卓尔也牵着马走上路面,渡鸦右手示意大家尽可能走光线最暗的地方,毕竟这个时间点除了搜查队的人,大概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人出来游荡,喜欢夜生活的人这个时候都在各个酒馆里醉生梦死呢。如果有人这个时候正在躲避搜查队,你什么暴露在路灯的灯光下,无异于对对方大喊:“我在这呢。”

不可否认,渡鸦的确是一名王牌间谍。她自身的专业技术水准和缜密的行动方案,几乎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然而,就像曾经的一位大哲学家说过的一样,世界上不会有绝对完美的事与物。渡鸦在把精力集中在如何不被发现的同时,却没有提前发现,大路中央的景象不时出现的细微扭曲。

奈尔森和卓尔丝毫不敢放松,保证自己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同时,也尽力让马儿别发出过多的声音。

看样子南门这个时候一定已经戒严了。目前唯一的选择是去基本没人看守的钟楼休息,等天亮后再想办法乔装出城。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南门广场的钟楼了,过去大概就三个路口,沿路的建筑阴影足够掩护他们抵达钟楼附近,唯一困难的是怎么从钟楼正面没有阴影掩护的广场方向进入钟楼正门。

渡鸦边思考着策略边准备朝钟楼方向走,刚走出一步,整个身体就像被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奈尔森和卓尔发现了渡鸦的异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对付我这种无名之辈居然会劳烦这么厉害的大法师出动,真是荣幸之至啊。”渡鸦一边笑着,一边悄悄用右手在腰间摸武器。刚要抬手,一支足有成年男子拇指粗细的箭矢射穿了她的右手手掌。拳头大的血花在女孩手上爆开,鲜血随着脱手掉落的四把飞刀一起,滴答滴答地打在石板路上。

渡鸦的手瞬间失去了动作的能力,疼得本就白净的脸更加惨白。然而女孩用左手紧握着受伤的右手,仍旧强忍着痛苦笑道:“这么一流的狙击手也出动了,姐姐我今晚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奈尔森和卓尔见状刚要抽出武器,却被渡鸦制止了:“对方很强,反击没有胜算,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居然连光系魔法和风系魔法的顶尖高手都来了。”

“魔法?”奈尔森疑惑地问道。

“虽然我也不太理解,不过应该是在一定范围内改变了光的反射路径和空气流动的大范围结界魔法造出一个透明且无声的区域。”渡鸦解释道。

“能瞒过王牌间谍的感知能力也是我们的荣幸。”

随着一个听不出是男是女的沙哑声音从前方传来,前方半空的景象剧烈扭曲起来,紧接着,大约三百多人的身影鬼魅般地凭空出现,形成一个弧形的包围圈,将奈尔森一行人层层围住。

站在最前排的是一百来个手持以银色马头纹章装饰的塔盾的近卫队士兵团高阶重装步兵。步兵后面穿插地站着一排长枪兵,再后面稍微空出两米距离是一排弓箭手,队伍中穿插着七八个身着长袍的魔法师。最后一排是骑着披甲的高头大马,手持长矛和盾,全身和重装步兵一样密不透风的重装骑兵。骑兵队伍最中间的马背上,是四个看上去的领袖的人物。左右两侧分别是两个血红色长袍的高阶法师,两个看上去都有些年纪,其中一个是个续有银白色长须的老头,另一个看上去稍微年轻的看不出来明显的性别特征,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他。位于最中间的两个身披重甲,但没戴头盔的,一个是头发胡子已花白但身体依然健硕的陆军大元帅裴加洛玛尔萨洛(pegallomarsallo),而另一位黑色齐肩波浪形中长发,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则是奈尔森此刻最怕见到的人,他的老师,奈伯雷安乔奈希安(naburleanjoness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