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停歇的大雨。

天井，东瀛国最大防洪工程，1987年启动地底项目，耗费十年时间，两台盾构机分别从札幌和下关日夜不停地向东京掘进。

世界上最大的地下工程。

北海道已成为一片汪洋，东京都最近发布地震预警，东京湾在下个月十号将会迎来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将不会亚于二零零一年的311大地震。经过多方测量，这次地震强度将达到史无前例的十二级，届时整个本州岛都会沉入海底

虽然还有十几天才会进入下个月，鸟津明所在的旭川已明显感觉到地震的预兆，桌上的咖啡荡漾起一圈圈涟漪，他坐在窗前，捧着村上春树的《萤》，看着窗外的大雨。

沉默无言。

“札幌今年的自杀率依然久高不下，虽然相比去年下降了三个百分点，但青少年的心理素质依然是个问题，在东町的岸本警官最近…”收音机里播放着毫无营养的话，像极了排练几百几千次的老式话剧。

许多本地人都在打点行囊准备去别的国家躲避灾难，东瀛国恰好处于太平洋板块的边缘，但这样的地震预警还是史无前例。去机场的路被堵得结结实实，鸟津明抬头望了一眼昏暗的天空，那是各种鸟儿在着急迁徙，遮天蔽日的鸟群完全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整个旭川都笼罩在鸟群所过之处的昏暗

不过还好，小店迎来了它五天里的第一位客人。

老实说，鸟津明还是挺高兴有人到他这里来买书的，他的小书铺位于旭川的边缘地带，比郊区还郊区，经常是三两天都不会来一个客人，再加上地震预警和这场大雨，他已经连续五天都没有卖出过一本书了。

但是他又有点不高兴，因为这这个人是他的老朋友。

流浪汉佝偻着腰，颠着手里的硬币盒慢慢递到柜台上，他应该是走了很久才来到这家小书铺。

“麻烦拿两个洋葱圈给我！”流浪汉操着一口纯正地道的中国话，略带不满地说道。

“不好意思，本店没有洋葱圈…”鸟津明从高脚凳上下来，打开小店里唯一一盏、功率只有20w的卡通灯，给这昏暗的环境带来一丝光亮。

大概是《机器猫》风靡大江南北的原因，鸟津明总喜欢在自己房间的灯罩上贴上野比大雄和哆唻a梦的贴画，两个卡通人物在灯罩上活泼地蹦跳。

“哦。”流浪汉应了一声，径直越过柜台往里走，鸟津明真的很想抱怨几句，比如说流浪汉刚刚过来的时候把他《萤火之森》的cd碰落在了地上。

“最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太多的人想要逃走，治安越来越差了！”流浪汉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其实鸟津明很想提醒他那杯是他前两天煮的，现在应该过期了。

但是一看到流浪汉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山口组的人决定明天撤出天井，这样我就不用再穿这身衣服继续伪装下去了！”流浪汉艰难的把厚重的破衣烂衫褪下来，天知道他2穿了多少件，等到他把最后一件沾满污渍的衣服都丢下的时候，鸟津明才发现地板上已经到处都是腥臭的污水。

“哼，那些黑道本家，平日里杀人放火最拿手不过，现在反而掉链子了！”流浪汉仔细梳理脏乱的头发，很是不满地说道。

“本州岛要沉没了…”鸟津明悠悠地叹息。

“沉没就沉没吧，反正也不干我们的事！”流浪汉一点也不介意在鸟津明面前赤身裸体，从桌子下拖出一口厚重的大木箱，粗糙、沾满油污的大手贪婪地抚摸箱子里折叠整齐的制式礼服。

他的眼里放出精光，仿佛许久未见的老友。

“gottistmituns，hoffnungwirdkommen！”

纯正的德语。

他把衣服拿起来放到一边，郑重地从箱子底部拿出一把长剑，一遍遍用手指感受着剑鞘上的纹路与纹耀。

“吾之荣耀即忠诚！”

鸟津明瞥他一眼，很想对他说一句，“哥们，就算你要去杀人也请你先把裤子穿上好吗？”

“本家已经在浅草寺发现了天命尺，不能再放任不管了，他们决定明天一早就离开旭川，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鸟津明轻轻嗯了一声，一如既往的淡然。

“那么今晚，就杀个痛快吧！”

“所以你可以把裤子穿上了吗？”鸟津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这样赤身裸体地拿着一把剑，郑重其事地讨论今晚要给谁点颜色瞧瞧或者决定要杀了谁，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岛津义弘把剑放在一边，略带羞耻地用衣服盖住下体。

幕府山海拔一百多米，却是北海道最高的山，周围山林郁郁葱葱，东瀛国最大的候鸟群栖息在这里。

因为最近环境变化的变故，鸟群大多迁徙到别处，现在幕府山只有一望无际的森林和一台伫立在山顶的巨大的钻探机。

旭山动物园，这里曾是北海道最负盛名的旅游胜地，和旭川拉面一道被誉为到rb旅游不得不吃的食物和不可不去的地方。

但是自从天井项目启动，动物园就搬迁到了札幌，这里的人流量减少了很多，现在园里大多是披着雨衣四处巡逻的军人。

一辆明显马力不足的英菲尼迪缓慢停在盘公路上，两名扣着骷髅肩章的士兵在岗亭里冲司机招手。

“前面路断了…”士兵打开窗户，冲着车子大喊。

剑锋划过，两股绚烂的红色激射到天空。

持刀的武士在雨中用衣摆擦拭带血的刀刃。

英菲尼迪撞开栏杆停到岗亭后面的空地上，鸟津明把车子熄火，站在雨幕中，撑起一柄黑色的伞。

“这次给你满分，速度比原来快了很多！”鸟津明看了一眼仍在摆poss的岛津义弘，还有他背后那座死气沉沉的山，心情少有地漾起波澜。

“哈…”岛津义弘用衣襟擦拭刀锋被细雨稀释的鲜血，刀背放在肩膀，亮晃晃的反光折射到他的侧脸。

“也许这一次就能揭开谜底了吧…”鸟津明沿着台阶走上岗亭，朦胧胧的小雨打湿了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