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入冬,一日大雪,老子召独孤于洞前,慨然叹道:“春去秋来,不觉又冬,光阴竟如斯神速耶!”
独孤立于侧道:“师翁何故突发此感叹?”
老子道:“初时见你,不过孩童,今番却已成翩翩少年。”
独孤道:“然弟子心中,师翁仙风依旧。”
老子抚须长笑,道:“千年一日,不知悲喜,道消道长,此时亦非彼时。”
独孤道:“不知师翁所指。”
老子道:“花开花落,月圆月缺,人生亦复如此。”
独孤方才意会,老子是跟自己告别,泣道:“师翁,弟子学艺未精,怎忍半道相离而去。”
老子道:“既得法门,修行凭己,你身负匡扶重任,当早入乱世,救济苍生。”
独孤跪地泣道:“师翁,我……”一时竟不知如何表达,几年来老子与他师徒相称,但他在古村留石的记忆失去,早当老子为父,感情日益深厚,倏忽告别,自然万分不忍。
老子亦自伤感,他自西出阳关,偶入天府宝洞,随之漂迹至此,虽称大道,但千年孤独,黯然之情,岂可言尽。
与独孤相处,舔犊之情,油然而发,不过他道心笃重,一念之间,便悟透尘世。
告诫道:“入乱世后,你自给自足,不可道吾名号,不可轻易杀生,不可持强凌弱,不可唯我独尊,不可声色犬马。”
独孤泣拜道:“弟子记得。”
老子又授道:“天经无字,难记世人险恶,此去创业,前方艰险万重,天命所归,尔不可懈怠半分,当勇于进取也。”
独孤泣不成声道:“弟子明白。”
老子挥手告别道:“去,去,去。”眼睛湿润,怕独孤见之,进洞回避。
独孤面向老君洞,叩首九拜,方才起身,遂携带兵器,下山入世。
行至古荒村,古荒村乃辰国边境,东临丑国,西接午国,南下蛮荒,边陲要境,自古乃兵家用武之地。
忽听哭啼之声,独孤前往看之,乃午国一伙叛贼扰民,强征苛税,抢掠民女,山民多有围观者,怒不敢言。
寻山民相问,告曰:“乱世之间,叛贼横行,山匪为乱,皆拥兵自重,苛税繁多,民不聊生久矣。”
独孤道:“既叛贼山匪为害,朝廷何不派兵伐之。”
山民道:“各国混战,攻城夺寨,尚自顾不暇,岂顾苍生之疾苦。”
独孤叹道:“民生者,国之大计,今当政之王,只顾寸地,无一惜民,实自取灭亡也。”
山民见独孤出言不俗,容貌生疏,非当地之人,恐其为叛贼残害,良言劝其离去。
独孤拒道:“我今出山,便为乱世而来,今见不平,岂有退去之理。”
山民道:“你不惧死乎?”
独孤慨然道:“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大丈夫者,能为正义而死,死得其所,何有惧哉!”山民无言相对。
遂踏步上前,杀叛贼二十余人,救民女一家,老汉一家皆伏地告谢。
正欲离去,忽有人呼道:“英雄留步。”回头视之,见来人长脸大耳,二三十岁,文巾白面,作商贾打扮。
独孤道:“公有何事。”
那商贾道:“某乃中冶城马商忽达安也,见英雄武艺出众,敢为天下人先,正有一事相求。”
独孤道:“公且明言。”
忽达安道:“某从蛮荒贩马至此,欲北上返城,但前路为山匪占据,被困于此,欲求英雄作伴,保我归城,事后以厚礼相赠,未知英雄意下如何。”
独孤道:“我正欲北上,可保你一程。”
忽达安大喜,呼独孤进庄,盛宴款待,席间问道:“英雄高姓大名。”独孤道:“我姓独名孤。”忽达安道:“未知英雄北上,所为何事。”
独孤道:“我受师命,出山救神域之乱,今见民间疾苦,深感痛惜,北上欲求安邦定国之道。”
忽达安道:“英雄鸿志,世所罕见,但乱世已久,五行失调,英雄欲以一人之力,以抗天命,恐难以为继。”
独孤道:“公所言极是,我亦正为之茫然也。”
两人正议间,忽门人来报,有粮商羊晦唔求见,叫门人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