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要信我
作者:华如筝      更新:2019-07-29 02:55      字数:5028

“哈哈,怎么王妃看到我很失望?”

曲清歌眼角抽了抽,她当然失望。

“你刚刚不是走了吗?”这人说话就当放屁一样,风过便不在了,行事也是无常,毫无规律和规则可言,全凭一时喜好与心情的好坏。

看着梁玦与他关系不错,可曲清歌却不敢与他过多的接触,总感觉他那双与梁玦长得有些相像的狭长的丹凤眼里流露着一种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我一直在等你!”明杨舟歪着头靠在门框上,身体好像没有长骨头似的,眉眼也斜斜勾着,里面幽深,像是掩藏着万千秘密。

曲清歌不安的皱眉,她并不打算接他的话:“王爷已经回去,我也不便久留,告辞!”她边说边往外移步。

可她刚抬脚,明杨舟穿着皂青长靴的脚好似长着眼睛似的,总能先于她一步走到她要落脚之处。

曲清歌慌乱的避让,顺利避过几次之后,终于坚持不住,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明杨舟立刻夸张地抱着脚,单脚立着,神情凄苦地盯着她。

“哎哟,疼,王妃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这上赶子要踩我的脚!”

曲清歌真是有理说不清:“明明是你自找的!”

他要不是伸脚过来,她怎么可能踩得住他。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王妃总是踩到我了,是不是该请我喝杯茶水,对了还有上次我救你时,你不是也说过要请我喝茶吗?”明杨舟眨着眼睛,神情看似轻飘飘的,可眼神却很是坚决。

曲清歌被他认真的双眸盯着,她突然有一种不请他喝茶,好像就走不掉的错觉。

“既然如此,我也不缺明郡王这杯茶钱。”

请就请,她外面这么多侍卫,他只是一个质子,难道还敢在大梁京都闹腾?

事实上,明杨舟倒的确没怎么闹腾。

喝茶就是喝茶,甚至还颇有兴致的与曲清歌谈论起喝茶泡茶那些事,又引申到喝茶能够修身养性……

曲清歌听他说了半晌,半壶茶已经下肚,却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不美好有些不耐烦。

转念想到他好歹确救过她,不好太过绝情,只好微微一笑:“明郡王可是喝够了?”

明杨舟听她要走,哪里肯放过,连忙摇头:“没够,没够,哪能够呢?”

他喝的是茶,可是看的却是美人啊。

他这人就是有个怪毛病,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人和东西。

穿在身上的,拿在手上的,用起来的都无一不好看,现在香茗一壶,美人当面,无限享受,他怎舍得放走。

曲清歌微微皱了皱眉。

明杨舟立时反应过来,他说这些曲清歌不感兴趣,为了让美人留下,他打了打扇子,想到了他的另一个老相识,顺带着想到了他曾经委托他要送给她的东西。

“王妃,我来之前,曾经有人拜托我替他问候你,还让我送一物于你!”

他难得说一两句要紧的话。

曲清歌有些不相信。

她从未去过东越,何曾在东越有什么认识的人,还老相识。

“啊,可能是我表述有误这个老相识不是我东越人……”

明杨舟说着,大概是茶喝多了,打了一个嗝。

他有些羞赧的捂住脸,看曲清歌表情并无异样才继续道:“他是南诏人,叫南宫灵轩!”

“灵轩?”明杨舟可把曲清歌惊到了,她从未想过,明杨舟与南宫灵轩是相识的。

“啊,当然,就是南诏曾经的大王子,现在的国君。”明杨舟挺直了腰背,他有一些的得意,总算是让这冰美人对他的话题感兴趣了,他再不用在她面前自言自语地引起她的注意了,他得再接再厉,继续说些她喜欢听的事儿。

“你与他如何相识?”曲清歌皱眉。

“我……我不止做过大梁的质子,也曾经在南诏呆过一些日子!”明杨舟摸着鼻子略有些不好意思,手中折扇也没了力气扇动。

“他让你给我带什么?”曲清歌水般的亮眸微微扫过他略红的脸颊,试图通过盯着他试出他的真话。

别看曲清歌现在对他和颜悦色,其实他说的话她多半都是不信的。

因为明杨舟从出现到后来的相处,整个过程,他都显得太过坦诚了。

他与梁玦是两个极端,一个有一句话都要掰成三句来说,这个人有十句话都恨不得一下子全都捅出来。

他是那样迫切地想要将完整的他展示在她面前,这样激进的他反而让她觉得事出有因,反常必有妖。

他说的话,她信一半,还有一半总要持怀疑的态度多思多虑多想。

“你……你好像不相信我?”明杨舟耳聪目明,曲清歌又没有打算刻意隐瞒她对他的态度,自然让他一眼看出来了。

他瞬间收敛了刚刚那股意气风发发的模样,有些委屈皱着鼻子嘀咕:“难怪不是灵轩那子说你这人不太好相处,让我千万不要妄想着在你面前耍聪明!”

曲清歌微微一笑,眼睑一掀,长睫直指他的目光深处。

这话倒像是南宫灵轩所说。

看到面前的明杨舟,曲清歌仿佛看到了曾经在南诏的南宫灵轩。

初见时,他好似个隐匿在山林之间的隐者,她起了心要杀他,他察觉了却并没有还手,也没有报仇,反而大度以待,此时想起来,曲清歌脸上都有些烧慌。

也许人世间,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是自己想要真心对待的,不管那人对他的态度如何,他总能包容他。

“那件孔雀翎的披风王妃可还在?”明杨舟眼见曲清歌陷入回忆中,心翼翼的张口,她静静沉默回忆的模样,好似一朵正在含苞待放的春日花朵,美得不折不扣,美得惊心动魄,让他不忍打扰。

“自然在的!”曲清歌想到那件披风,一回来就被梁玦强制性的按到了衣柜的最下面,然后亲自选料,替她制了多件与那件披风材质完全不同的衣衫。

要不是明杨舟此番提起,她大概就真的如梁玦所想,将其彻底遗忘了。

明杨舟再次发挥他自言自语的功能,也不管曲清歌是否在听,是否会回答,兀自道:

“这回他让我带给你的除了他们南诏特有的药材以外,也带了几件好料子,据说是难得一件的冰蚕丝材质的,啧啧,要不是他重托于我,大概我都舍不得转交给你了!”

曲清歌还未来得及说话,大门便被推开,赫然便是应该在里面等待的梁玦,他温柔地看了一眼曲清歌,便凶恶地瞪向她身旁的人:“明杨舟,谁让你又来了?”

“我……我想来便来,难不成这里是你家的?”明杨舟心里有些虚虚的,又有些耍无赖。

梁玦身形高大,他站在门口时,将一地的光芒踩住,阳光透过他的肩头缝隙漏下来,正好打曲清歌发间的碧玉簪子上,给她静谧的美颜上烙下一层唯美的清辉。

梁玦远远看着,心神向往之,明杨舟就更不用说了,他坐得近,又是爱美之人,那番美景在眼前,他岂有不看之理。

他双眼紧紧盯住,心神漏跳了一拍。

与曲清歌相处,他才知道为什么曾经几乎是禁-欲系的梁玦居然会那样在乎她,甚至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主上的命令。

这一点疑惑也是推动着他一再前来寻找曲清歌的动力。

他想摸清楚梁玦那番改变到底为何,这个女子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好似只是容貌要长得比寻常女子美上几分,但与她说话接触之后,便会发现她身上总会流淌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无论是她自身体散发出来的馨香,还是她说话做事时,那一举一动之下的悠然与淡定,总能深深的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

仿佛她在的地方就是光圈的中心,就是光环,旁人再厉害也都成了衬托她的背景!

梁玦才不听他的歪理,瞪他一眼,拉过曲清歌便走。

明杨舟心中美好的波纹瞬间被打乱,好像一面精致美丽的镜子被人突然打碎了,他心里一时半会儿压抑至极,抛却了梁玦对他的威胁,大声道:“王妃,今日我未曾将灵轩的礼物带着,改日必定送到你府上去!”

这样他就又能来寻她,看她!

曲清歌被梁玦拥在怀里,艰难的侧过头来,透过梁玦的肩头看向他,朝他微微点头。

梁玦将曲清歌劝下楼梯,让没由陪着她在楼下等着,他兀自上楼来冷声拒绝他:“不管是谁送的,都不许再拿来骚扰清歌,她不会收的!”

“喂,你怎么这么霸道,那是灵轩送的,他还是你的合作伙伴,你居然……啧啧,真是个醋坛子,一股子酸味!”

“知道便不要再来招惹清歌,否则我不会放过你!”每个开始招惹清歌的人都好奇为何连他这样的人都会愿意为她付出那么多,可等到他们真正了解了清歌之后,他们就会有不一样的心思。

而那些心思是他不能容忍的。

“喂,既然那么在乎,可你还瞒着她去见那个人,你不怕她会吃了她?”明杨舟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模样,学着散养的猴子呲了一下嘴。

梁玦抬手就要收拾他,明杨舟顿时吓得往后退。

楼下的曲清歌听了一半,一知半解地被扰得心痒难耐,轻轻叫了他一声:“王爷,若是不回府,我便再与明郡王喝杯茶水!”

梁玦一听,身形一闪便抱着曲清歌上了马车。

明杨舟动作迅速的靠到二楼窗户前,看着那辆豪华尊贵的马车悠悠而去,他身形一软,差点摔倒。

一旁侍立的护卫未平扯着嘴角扶他:“既然害怕他,又打不过他何必招惹他。”

明杨舟嘴角扯了扯,脸上显出几分阴鸷之色:“你懂什么,我不试清楚了他对那美人的重视程度怎么知道该怎么下手,下什么程度的手?”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未平低下头,看着楼下马车远去的背影,心思飞扬。

马车辘辘而行,曲清歌的心思亦在神游。

“清歌,你在想什么?”梁玦看她脸色有异,虽然没有沉着,可却没有半点表情。

她这是不高兴了呢!

曲清歌靠着车壁,里面点着百合香,一股甜甜的香味在马车里旋转,在上空晃出淡淡的烟圈,很快便将两人都笼罩在这抹甜香之中。

“我在想你刚刚去哪儿呢?”无怪她心里不生疑,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显得让人无法相信。

“屹之,你从来都说你心悦我,可你信任我吗?”曲清歌侧头看他。

马车里光线很暗,车身律动,晃动着车帘,在两人脸上打上些许明明灭灭的光芒,引得他一阵心慌。

他曾经明言要求过让她不要唤他屹之,可她如今却唤了。

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只是习惯了不说出来,但他看得出。

“是不是明郡王又说了什么?”梁玦薄唇一抿心翼翼地试探着。

曲清歌叹息一声靠在车壁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与他无关,有些事情我不提,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不问,并不代表我不想知道!”

可她不闻不问,他就自然而然的不说也不提。

梁玦沉默着,抬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可还没有握住,便被曲清歌一把拍下。

她清晰悦耳的声音传来:“你猜,我要是问他,你的身份还有跟他的关系,他会不会说出来!”

曲清歌说着,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我想知道其实很容易,可我不愿意从别人的嘴里了解你,我总告诉我自己,你迟早会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我安静的等着,等着……”

眼看着玉国公府这一次突然遇到这般大的劫难,她怕她等不下去了。

如果这一次她救不回来玉国公府的人,她也不想再活着。

他秘密不知道也罢。

“他是东越的郡王,我是大梁的皇子,我们之间当然不会有关系,要说有,也是曾经我在东越被他欺负过!”梁玦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的那些日子。

他是皇子,也是瞎子,所以在大梁与东越发动的那场战争中,大梁被东越大败,无奈之下,他被皇帝派人以质子的身份押着前往东越。

他那样的身份注定了就会受尽磨难。

可在关键时刻,他遇到了能够改变他命运的人,也可以是被人寻回了。

自此,他再也不是单纯的梁玦,也不再是那个偶尔会在寂寞枯燥的深夜里怨恨乾元帝心狠的皇子。

“当质子的日子不好过,不过他不一样,东越来的不只他一人!而有些事不是我不说,是说了只怕你会更难受,我心悦你,怎会伤害你!”

除了明杨舟这个质子,他们还有很多的势力遍布在大梁京都。

曲清歌听得一知半解,突然有些心累。

“清歌你只消记得,信我,信我,信我,可好?”梁玦双手试探着拥住她的双肩。

这一次曲清歌没有拒绝。

眼前的梁玦就像田采菲曾经与她描述过的她曾经用过牙膏,挤一下,出来一点,不挤便不会出来。

“我信你!”她怎会不信他呢?

曲清歌想到在玉国公府时,他毫不犹豫的拿上龙袍就往自己身上套的事。

那个时候的情况真是再危急不过了。

龙袍藏到哪里都不可能逃得过御林军和那群如虎狼一般的巡防营的人,也更不可能被烧掉。

且不说织造那龙袍的材质,上面有镶金裹银,还坠玉揽线,已经不仅仅只是用的丝质的料子了。这般一烧的话,还不等烧起来,卫兵便已经上门来。

到时候私制龙袍一罪脱离不得,焚烧龙袍又再添一罪。

可他当即立断,竟然直接穿到了身上。

不可谓不大胆!

不可谓不冒险。

这若是泄漏出去,便足够他死好几回了。

但他却就是这样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玉国公府。

“清歌,你可信我?”梁玦还要再继续说好听的话。

曲清歌却伸手按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