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艳心里念着今天有一大推事情要做，天刚刚吐白就起了身，下到一楼的时候侄女正半蹲在地上穿鞋。

“伯娘早。”

“阿水怎么起得这么早？是不是那张床睡得不习惯？”

“没有，我睡得很好，伯娘给我准备的被子很暖和。”

“那就好，还没吃早饭吧？我现在去买。”

林淼绑好鞋带，站起身，“伯娘不用买了，早餐我吃过了，沙锅里有熬好的瘦肉粥，我不知道够不够又做了一盘炒面，现在应该还是热的，你吃了再忙吧，今天事情很多，我去看看奶奶就回来帮你打下手。”

周秀艳这会明白为什么她一大早就起来了，想来是念着前几日没去拜祭老太太的事情。

这样一想，不禁多看了这个侄女几眼，长发柔顺地夹在了耳后，露出一张恬静的小脸，光洁白净，睡了一觉之后气色好了一点，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疲倦了。

虽然只是每年过节的时候这样住上几天，可是这孩子周秀艳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的。

长得清秀，性格乖巧，不似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样寡言寡语，也不像其他侄子侄女那样的呱噪，家里的这几个孩子就属这个相处起来周秀艳觉得最舒心。

听她刚才的话，怕是一直把没有拜祭老太太的事放在心上了，这么孝顺，真是难得。

“阿水要去看奶奶啊？”

“嗯，之前没赶回来，今天想去看看。”

“那敢情好，你奶奶该很高兴了，我去把你哥叫起来让他送你过去吧。”

一条长长的围巾在脖子上卷了两圈，林淼拉开附在嘴巴上的部分，“不用了，我走路过去就可以了。”

“这么远，走路怎么行？”

“也没多远，可能是我昨天睡太多了现在身上懒懒的，走路过去还可以舒展下筋骨。”

“舒筋骨也不用舒这么久吧？”

“走得慢的就半个小时，走得快的就二十分钟，不久。”

“那好吧，”周秀艳在她出门的时候还不大放心的叮嘱，“不过你自己要当心啊。”

“知道了。”

林淼在档口里买了肉菜和白饭，然后在为数不是很多的花束中犹豫，直到老板硬咳出来的咳嗽声响起，她才选了一捆白菊。

墓山不是很高，二百来级的石梯蜿蜒而上，她数着数着又乱了，每次数都不一样，也不知道哪一次数的才是正确的。

她曾经问过这个问题，甚至把自己几次数出来的数字挨个说了一遍，殷切地等待着正确的答案，谁知道那人憋了一会，呐呐地说：“我没数。”

于是这个问题成了林淼心里面的一个疑团。

到了山顶，林淼大口喘着气，大团大团的白雾挡在眼前，慢慢飘远变淡，视线重新清明。

墓地上还留着前几天拜祭的痕迹，林淼把手上的东西放在翻新过的泥土里。

“奶奶，我之前有事所以赶不回来看你，现在补上，你莫怪。”她拔着墓地边上攀爬上来的草根，“春山也有这种草，它们长得很快的，一定要把根拔掉才会枯，我一会就可以拔干净了。”

她下到山脚的时候，黑色车子停在了刚才她帮衬过的档口旁边，两个人不知在聊什么，气氛很热络。

“爸，你怎么过来了？”

“来接你啊，”林志宏应了一下又接着和那个老板说道，“我女儿下来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其实你也该歇歇了，大过节的，生意是做不完的，你别这么拼命了。”

对方好像有点局促，话说得又快又急，“我这又不是什么累人的活花不了几个力气的，一年到头也就清明重阳和这几天忙一点，其余的时间我想忙都没得忙，趁着还有回乡过年的人来拜祭，能做就做吧，其实就是你不说我今天本来也是打算摆一个早上的，你没看见我东西都收拾一半了吗？”完又转头去看林淼，“原来这个是你女儿啊，怪不得这么精明，随你。”

“叫人吧，这是你邦叔叔。”

林淼挪了挪步子，正对着人，“你好，邦叔叔。”

“好好好，大家都好，你爸等你好一会了，你快点跟他回去吧，我这里马上也要收摊了。”

渐渐变小的身影手还一直挥着，林淼也没有放下，等到人影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她才转身坐好。

“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了，捡到钱了？”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

“爸，邦叔叔小时候是不是那种让老师特别头疼的学生？”

“你怎么会这么问？”林志宏虽然觉得她问得出奇，却也不免陷入了回忆，想着想着，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