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开着的，林淼还是敲了敲,“哥，我走了。”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应。

“我帮你关门，睡好哦。“她小声地说，拉上了门。

林淼今年不能留在g市过年了。

晴姨给她打电话，问要不要去她家里过年，薇薇想念姐姐了。

林淼答应了，晴姨怕是没办法才会找她的，她怎么能不去。

“淼。”

门又开了，伸过来一只手，林淼把自己带着棉手套的手放进了大手里，暖暖的。

林宇拿下门板钩子上挂着的鸭舌帽，拉开她头上本来带着的大衣上的连帽，给她戴上。

林淼仰着脸让他摆弄头上的帽子，笑得很开心,“年后见。”

“嗯。”

简薇薇拿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咬着，等不急地直跺地。

林淼把电话挂断,“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我要跟你睡。”她掀开被子，坐了进去。

“那别吃这个了，会有碎渣掉下来的。”

简薇薇把开口拉阔了一点，兜着下巴,“不行，不吃我睡不着，这样就没问题了。”

“吃得这么不方便你还要吃？”

“我喜欢吃嘛。”简薇薇吐了吐沾着薯片渣的舌头。

林淼把被子往她那边扯去一点,“你这睡衣太薄了，没有厚的吗？”

简薇薇继续咔嚓咔嚓,“谁像你啊，活得跟个六十岁的老太太一样，十点睡七点起，还有你这一身，”她用两根手指捏了捏林淼的衣服，翻了一个白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好冷啊，你快点吃吧，坐着被窝暖不了。”林淼躺了下来，搓着手脚。

“败给你了，”简薇薇知道她怕冷的毛病，把薯片一丢，也躺了下来，却是不停地摇她，“你不对劲啊，来了几天了，每晚都讲电话，说，是不是有情况？”

“我妈的电话。”

“呀，姨妈给你派任务了？快说，她打算怎么对付我的？”

林淼闭着眼，刚往被窝里面钻了一点，鼻子不通气，她又钻了出来,“你是不是和我妈吵架了？”

“她跟简晴站在一边了，你说我能不吵吗？”

“薇薇，其实我看那位先生……”

“呸，什么先生，就是一个小白脸！读了一个三流大学出来连正经工作都找不到，只能接接零工，也不知道简晴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人都往公司领了，我再不吵，她不是要翻天了？”

“我妈是怎么说的？”

“还能说什么？还不是那套陈词滥调，让我宽容，让我体谅，从小到大她说过多少遍了？倒着背我都能背得出来了。”

“薇薇，我妈很关心你的，你别气她了。”

简薇薇扁着嘴,“我知道啊，我是姨妈带大的嘛，她对我好，我都记着呢，我简薇薇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可是这件事，我不能答应她。”

“你很担心晴姨，是吗？”

“说不上担心吧，我是替我爸赎罪呢！她要再栽一次，你说她还活得成吗？我爸还有钱给她，那个男的有什么呀？”

简薇薇搂着她，林淼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她拉过她的手，比她的还要冰冷，她一边揉搓一边叹气,“说了让你穿厚的。”

“姐，你见过不想活的人吗？我见过，她当着我的面就要去死呢，那瓶安眠药现在还在我抽屉里，我真怕，大家都说我越大越像她，以前我连镜子都不敢照，我怕我有一天也会变成她那样，我怕我有一天也会去吃那些东西。”

“不会的。”

“你说她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呢？她宁愿找一个这样的人回来都不想和我两个人过下去，她既然这么讨厌我，当初怎么不让我爸把我带走呢？那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惹她憎了。”

林淼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良久，看着她惴惴不安的睡颜，到隔壁的房间拿来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晴姨。”

“阿水醒了，”简晴站在搅动着的机子前，大厅里飘着苦味应该就是从这里散出来的。

“咖啡，阿水喝吗？”

“我喝水就可以了。”

“也是，咖啡对身体没什么益处，不过我是喝习惯了，戒也戒不掉。”

“薇薇也喜欢喝，不过她喝的那种是灌装的。”

“那些不正宗的，不过适合她喝，没那么苦，”简晴接了一杯水给林淼，“她昨晚又去你那里了是吧？你眼皮都伸不开了，肯定是被她吵得没怎么睡。”

林淼睁了一下眼,“薇薇没吵我，我们是在聊天。”

“你别替她说话，我自己生的女儿我自己知道，她那个烂脾气不改，后面还有苦头等着她吃呢。”

“晴姨，薇薇她是在担心你。”

“我知道，可她的方式是错的。担心也好，关心也罢，什么感情都好，只要方式错了，那就没有办法正确传达，就是传达到了，可能也是变味的。这个道理我是到了这个年纪才懂的，薇薇聪明，但是太傲了，她懂却不愿意这么做。”

“阿水也觉得晴姨是那种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女儿都不顾的人吗？”

林淼摇头。

“谢谢阿水，可是薇薇想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那怎么办呢？她想我来当这个恶人，我当就是了

她们都是这么的了解彼此。

懂得你的真心，也接受着你的方式。

所有的冲突和争吵都割不断那份沉甸甸的情缘。

薇薇问，为什么不让她爸带走她？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答案的吧。

母女，原来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