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

“我今晚值班。”

“不对呀，值班表上排的不是你。“

唐大姐把排班表上的名字改了过来，“我和别人换班了。“

“我知道了，你还是放心不下你弟弟，对不对？”

“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是想着反正都拖到这个时候了索性今晚就留下来吧，”唐大姐坐到她对面的位置，“对了，今天的事我还没谢谢你呢。”

早上被唐正唤作美女同事的医生笑，“谢我做什么？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话是这么说，谢还是要谢的。”

“得，我收下你的谢谢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烦什么了吧？”

“看出来了？”

“真是的，咱两都是多少年的同事了？还跟我来这套，赶紧说，说完我好去吃夜宵。”

唐大姐问，“你还记得李主任吗？”

“哪个李主任？我们医院姓李的多得是。”

“你再想想，外科的。”

“外科的主任不是姓姜吗？”

“很多年前的，你还封他为偶像的那个。”

“偶……你是说那个李主任？”美女医生睥睨，“好端端的你干嘛提起他？还有啊，你以后别再那样说了，我当年也是瞎了眼才认他作什么偶像，话说回来那个人早就不在我们医院了，你怎么忽然想起他来了？”

唐大姐把科室门关上，喝了口水才发问，“今天跟唐正来的女人，你看到没？”

“看到了，怎么了？”

“不觉得眼熟？”

“倒是没有，唐姐你这么神秘兮兮搞得我怪紧张的，到底怎么了？那个女人是谁呀？”

“她姓宋，你想到什么没有？”

美女医生毫无想法，“姓宋怎么了？”

“李主任当年的那个女朋友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都这么多年的事情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话刚说出口，美女医生幡然醒悟，“你是说，她就是李主任当年的那个女朋友？”

唐大姐没摇头也没点头，默认了。

“不会这么巧吧？唐姐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看就是，”唐大姐想起她今早在病房的言行，唏嘘不已地说，“不过性格真是完全变了。”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生，年龄和她差不多，所以几次的聚餐她们都坐在一起，

她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李主任进行的,唐大姐还记得那时候她喊他李先生。

我们李先生最爱干净了，我们李先生不喜欢吃鱼，我们李先生……

率真的话常常惹得大伙起哄。

“好了好了，大家都笑咱们了。”

“才不是，大家是替咱们高兴，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

难得可以调侃平时一本正经的头儿，大家当然是很乐意的。

那时候还很年轻，那时候还很快乐，一眨眼，已经成为过眼云烟了。

唐大姐失神地回忆起过去。

“那是当然了，出了那种事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想起以前，美女医生也是很不好受，难过之余更多的是愤慨的指责，“李主任真是太不要脸了，出轨都出到院长女儿身上去了，财色兼收，真是够无耻的。”

“感情的事有时候很难说的。”

“什么很难说，我看他不知道多快活呢！那件事之后立马和千金结婚然后出了国，走得那叫一个潇洒!可苦了我们这些帮他收拾烂摊子的人。”

“好在最后人没事。”

“这怎么能用‘好在’，她是太倒霉了。”

美女医生想起当时的情形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流了那么多的血呀，脉搏弱得几乎都不跳了，把当时还是实习生的她吓得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不过，现在想起来那个宋小姐还是挺硬气的，换作是我，我可能只会自己躲在家里偷偷哭吧，可她就是敢闹，大闹特闹，闹得医院鸡飞狗跳，闹得最后连警察都来了，这点我佩服她！”美女医生转着转椅，眼前的景物快速刷过，“除了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以外，这件事我觉得她没有错。”

“听说本来就是寒性体质，流产手术做完之后去了半条命，偏偏又遇上这场闹剧，从湖里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血崩了，止都止不住，整个妇产科都乱套了，刚从手术台下来的人又被搬了上去，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也真是个可怜的人。”

“咱们医院也是，建个湖做什么？好给癌症的病人跳？”

“那是意外，谁都不想的，医院的本意也是希望环境能好一点，病人散步的时候有个去处，谁知道会遇上这种事？后来那个湖被填了，李主任出了国，那个女孩也走了，事情也就这么完了。”

湖是晚上填的，李主任的婚礼没有通知他们医院的任何一个人参加，就连那个女孩，都是在阴雨绵绵的一天出院的。

与它轰轰烈烈的开始不同，它结束得冷冷清清。

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曾经对她说过，她最讨厌的就是冷冷清清。

其实她讨厌的不是冷清，她真正讨厌的是没有人爱，不知道现在的她知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