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先上殡仪馆干活，顺便带你认识认识同事，随后，师傅带你家访作动员去。”李师傅说完，车也到了站，师徒二人下了车，昂首阔步的走进了有些灰暗阴沉的市里殡仪馆。

这殡仪馆也叫火葬场，当地老百姓可能是因为对逝者死亡的恐惧，总是对于这三个字有些敏感，甚至可以说是排斥。

加上现在殡葬改革，老百姓就更加难以控制自己反感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情绪，感觉上就差相逢喊打了。

殡仪馆占地面积不小，一个大院子里三排大瓦房，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栋红砖盖得二楼，左边一栋单独的白色平房，长拖拖一排横陈在那，能看见的窗户少之又少。正门上边几个雕刻的大字“东区一门”。

“那是火化楼。”李师傅指着东区一门的位置，告诉大春。

“我们一般办理业务都在正门对着的三号门里，就是前面的小二楼。”李师傅指着前面，看着大春。

“这里头还有点瘆得慌。”大春说着，又看了一圈荒无人烟的院子，四处可见飘飞的黄纸还有花圈上被风吹落的白色纸花。

“待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我现在倒还觉得这里头清净呢。”李师傅说着，率先走进了东区三号的门。

二人进了正厅，大春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正对着门的墙上是一幅巨大的松鹤延年，着色比较灰暗，看上去说不出的压抑。殡仪馆的屋里面像是没给烧火一样，冰凉冰凉的。

进了门，一个老大姐迎了过来：“李师傅您来了，快走吧，人在会客室等着呢。”

李师傅点点头，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对大春说道：“大徒弟，走，跟你师父学着点。”说这带着大春网走廊深处走。

李师傅在大姐的引领下进了会客室，进了门后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眼前的一行人，目光淡然。

“这是我们的领导，李师傅。您有什么事情就和他说，李师傅人好肯定会帮你想办法的。”大姐说完就离开了。

那人对李师傅点了点头，“李师傅，大老远把您折腾过来，真是不好意思。”说话带着一股山东腔，吐字却格外清晰。

“不要紧，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的？”李师傅坐在了那人旁边的沙发上。

“我家爷爷昨天去世了，去派出所销户的时候，咱们馆的工作人员给我普及了新式殡葬的知识，我想着相应号召也做点贡献。”这人说话一板一眼，不像是没有文化的白丁。

“哦，那敢情好。我们必定给您最好的服务。”李师傅这话说得官方极了，大春都听的别扭。

“这不是想要给老人做一套上好的骨灰盒么，打听过后，也只有您是这城里最好的骨灰盒手艺人了。”那人说着给力师傅点了一支烟。李师傅接过烟轻轻地吸了一口，“烟不错。”

“见笑了，李师傅手上有什么样的骨灰盒，我能看看吗？还有，我这响应号召有没有什么政策？”那人吸了一口烟，也是放松了下来，和李师傅聊起了正题。

“像你们这样能够响应号召的人咱们当然有政策。听你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选好的墓地啊？”李师傅问。

“没有选，现在这时候上哪选地啊。不瞒你说我家祖籍山东的，老人也想着落叶归根，可是家里面早就没人了。”那人说着面露难色。

李师傅没等他说完，接着话茬就开了口：“咱们馆有专门给故去的人留下的寄存处，家里老人可以在这里安置，现在有政策，就是主动来的不受管理费，一切服务免费，骨灰盒也可以赠送，不过，”李师傅停顿了一下。那人看过来，眼中充满询问。

“不过，赠送的骨灰盒大多都是普通样子，咱们这还能定制，这都看家属的心意。其实赠送的样式也不错，简洁大方。”李师傅说完，那人像是在琢磨，随后问李师傅：“定制的话贵吗？”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贵。但是像你这样有觉悟的人，只要象征性的给补点差价就行了。不贵的。”李师傅说完，这一支烟要我刚好抽完，看着那人说到：“老人明天出殡，我们馆给你出车接老人过来火化。”

那人忽然感激起来，“哎呀，那真是太感谢了。李师傅，真是太感谢了。”李师傅点头，示意不用客气，那人又问：“那骨灰盒……”

“你今天正好来了，咱们去陈列室看看，有没有相中的。”说完就带着那人除了会客室。大春跟在后边，看着李师傅腰杆挺得倍直，心里暗自羡慕。

三人来到陈列室门前，李师傅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上边的锁头。咱在门前看进去，屋里有些昏暗，李师傅抬手按开了电灯，屋里面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这个陈列室可真是下足了功夫，里面竟然比大厅还气派，每个骨灰盒都有相应摆放的位置，下边还都有一个小牌子，上边写的都是四字吉祥语，应该是代表着骨灰盒的名字。

那人在里面选了一个定制的，随后跟着李师傅还有那个老大姐一起办理了手续，随后感激地离开。李师傅走回来，问大春：“大徒弟你跟我说说，学到啥了？”

大春对李师傅点头，“李师傅你真是太厉害了，每句话都是为了骨灰盒的销路。创收能手啊。”

李师傅抿着嘴，“这回知道你师父我没骗过你了吧，好好干，赚钱的日子在后头呢。”

“嗯，听师父的。”这是大春第一次称呼李师傅为师父。

李师傅带着大春在宾馆里里外外走了一圈，上上下下认识了一遍，这才让大春休息一会。就在休息的功夫，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拿着两个兜子进来，跟李师傅打了招呼，又来到大春面前：

“大春哥，这是工作服，以后上班要穿的，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码的，就挑大的拿来了，你有功夫试一试。”

大春接过了兜子，对两人说：“别叫哥，不敢当。叫我大春就行。”

“那可不成，李师傅带来的人，最次也要叫一声哥啊。”小伙子倒是会来事，嘴上抹了蜜一样。

“猴崽子，赶紧干活去。你大春哥性格直爽，才没你那么多弯弯绕，你给我少忽悠他。”李师傅一撇嘴就开始训人。

被叫猴崽子的小伙子，嘿嘿一乐：“大春哥，我叫候广发，有啥事就上东区一号找我啊。”大春点头，候广发颠颠的跑了。

“也是这里平时就人少，要不这么活泼的性子不得让家属打死。”李师傅恨铁不成钢的念道。随后催促大春换上工作服。

大春把工作服打开，顿时喜欢的不得了，这是一套藏蓝色的中山装，大春本来就长的精神，这衣服一套，就像是港台的大明星一样，李师傅冒着精光的小眼睛更显出满意之色。

“这衣裳别脱了，咱们爷俩去取钱去。”李师傅说着站了起来。

“取钱？”大春不明白。

“对，谁偷了我的钱包，就找谁取钱去。”李师傅说完，一拍大春的肩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