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赤血丹心
作者:日月所照      更新:2019-07-30 02:39      字数:3443

却说那日,赵乾听闻堂前来了大汉,忙停下教导,奔行出去,见到一虬髯背剑大汉,肩宽膀厚,正看着厅堂内香炉上铭刻的纹络。闻听后背有脚步声,回过头来,赵劭一惊,暗道,“好大好明亮的眼睛!”

赵乾紧蹿几步,一把攥住那人双手,激动的说道,“老兄,你怎地有空来到此地!也不提前知候。”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同赵乾关系极好的晋侯宫内的贴身卫队首领,晋朴!乃是晋侯身边顶尖剑手!

“先讲公事。”入得庭室,晋朴一脸郑重相,“晋侯听闻令子不日便要回西秦之地祭祖,怕是公子有了闪失,特命小弟前来,陪同公子一同出行,好让乾兄无后顾之忧。”

“好!好,好!真是妙啊,有老弟你一起出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便是不用担心了。”赵乾开怀大笑。

“此来,小弟亦有另外一重身份。”

“哦?朴兄讲。”赵乾见得晋朴不苟言笑,亦是郑重起来。

“吾乃晋侯亲卫长,故晋侯赐君子剑与我,此行,小弟亦是代表晋公。”晋朴取出背后长剑,如是说。

“丝!”赵乾倒吸了一口凉气,“坏了,若是让的晋侯以为犬子此地前去,代表我赵氏愿意归顺西秦,便是天大坏事。”不由神色凝重,当下便有了决断。

“朴兄请放心,可禀告晋公,晋侯待我恩重,我怎会做那弃信忘义之徒。”拔出捡来,伸手一抹,剑上便带了两道鲜红血迹。

晋朴见此,并不阻止,仿佛早知会如此,略一点头,收起长剑。

“赤血丹心,请回禀晋侯,若是再对在下怀有疑虑,唯有自绝于晋侯面前。”

“好,不日,我等便出发西行。”晋朴转身离去。

“晋公是怕我等离去罢,今次还带我至交好友前来探我,唉,悲兮!”赵乾长叹一声,他何尝不知晋文侯之意,保护是假,试探为真啊,赵乾为的晋国立下不少功劳,尤其赵氏这大宗,乃是西秦后代,实力不可小觑。

府外,有神秘人见得晋朴进出赵乾府中一番,略一思索,悄悄离去。

晋侯见到长剑染血,便已明晓其志。

次日,晋文侯姬仇传召赵乾,赵乾心中惴惴不安,急匆匆赶去绛都,面见晋侯。

接见之地乃是晋文侯偏厅柱藏阁,乃是集中了晋国历代国君祭祀及史实之地,赵乾入了都城,见得文侯面见自己乃是此地,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以宽袍大袖擦去面上的汗珠,脚步缓慢下来,心怀惴惴,走向藏阁。

柱藏阁虽是偏厅,厅前却有两座青铜凤鸟,做工精美,高昂直立,似欲飞天而去。除此之外,门前不见半个人影儿。

转入阁中,入目是一片齐整的书简,罗列在书架之上。再入内,但见一名身材高大,身着朱红色宽袍便服,腰间配山玄玉而朱组绶,头戴玄冕,倒背双手,不见面容,似乎在思索什么。

闻听得赵乾脚步声轻轻踏来,晋文侯淡淡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你来了。”

“见过晋公。”赵乾施礼,“不知晋公召见臣属所谓何事。”

姬仇转过身来,赵乾吃了一惊,“晋公,为何如此?”

“小小眼疾,不碍事。”原来姬仇患了眼疾,此刻双目赤红无比,甚是恐怖。

“可寻良医诊过?”赵乾关切的问道。

“我这有一坛陈酿浊醪,你便来陪寡人饮两杯罢”,言罢,转身屈膝跪坐,推开书简,在案台上早置了两只青铜酒尊。

赵乾不明所以,但还是抢前说道,“此等小事,臣属来做罢。”

姬仇亦不勉强,伸手递将过去,自顾自说道,“这坛陈酿,便有许多年月了,想来,还是天子宣王所赠。”

赵乾不明所以,遂依旧沉默。

“传说之中,酒这东西,乃是禹王时期,一名叫做仪狄的人创造的。禹王喝了之后,大呼好酒好酒,只是却渐渐疏远了这个叫做仪狄的人。”

“哦,有这种事?”赵乾依旧是云里雾里,搞不清晋侯为何讲这多不干系。

“我这酒,如今,仅余两坛而已,今日饮去一坛,便仅仅只有一坛了啊。”晋文侯仰天一叹,“禹王当时为何叫这人将这误事之物流传下来,怕是禹王亦是好这杯中物吧!”

“这酒再酿来便是,何须如此悲哀?”

“你说来轻巧,”晋文侯没好气的讲道,“这酒乃是大夏国王室所赠,深埋地下数十年,方成今日之物,你看这酒丝,琥珀一般,空杯余香,如丝如线,寻常之物哪有此等意象。”

“君侯若是想喝,臣属愿为君侯去东都求取。”赵乾诚心说道。

“罢了,平王殿下自身依旧难过的紧巴,我等便不去讨嫌,这酒,他亦不定有,倒是我知一地,定然有这杯中物。”

赵乾头脑一震,“君侯是说,那......”

“不错,若是我取了酒来,将酿酒师一并请来,何愁喝不到这上等之物。传闻那仪狄乃是虞舜后人,不知今日虞舜后人还有否这等本事。”

赵乾心中震惊了,他明白了,晋侯这是动了心思,欲图谋临近之地的莫国,这莫国不是别家,正是当今东都天子的亲叔叔。

“君侯不可!”赵乾俯身拜将下去,“若是强取酒来,便有人说我晋国强取豪夺,且如今莫国同东虢国,唐尧后人,虞舜后裔皆有往来,若是我晋国强行谋之,怕是引起祸乱,兼且我晋国与之亦数同宗,同室操戈,难免落人话柄。”

“那将如何?”

“简单,”赵乾此刻忽然像换了个人一般,“如今虽然莫国气势正盛,只是天无二日,人无二主,长此以往,定然天下不稳,兼且莫国之地,多河道大泽,若是寻常年份便好,赶上灾荒之年,定然流民失所,届时我晋国可大开国门,收拢民心,如此以往,莫国国力定然衰弱,周遭之民,亦无心向之。其三,传闻莫国同塞北之狄亦有往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招来戎狄,绝非好事,依愚谋之见,不出十年,这莫国定然遭逢祸患!”

“何以见得?”晋文侯姬仇似笑非笑。

“虢国东迁以护卫新主,其虽有遗族位居原地,然其族中定有遗恋故土者,此为虢国与莫国不稳定因素,长此以往,携王定会有所措施,虽携王好交狄人,然其必定与狄人不似我夏族人般紧密,所依靠者,定是那虢国,那时便是我晋人出击之时。”

“好!先生无愧我晋仇赏识之人,却是人中之龙。”

“不敢当,不敢当,君侯言重,君侯言重。”赵乾闻听此言,吓得跌了酒樽,跪地不起。

“哈哈哈哈”晋文侯一阵爽朗笑声,“赵乾,你自罚一杯罢,得此良臣,我晋国何愁其不强大。”

两人又是一番推杯换盏,末了,赵乾起身施礼道,“君侯,臣属酒量微薄,不及君侯胸中可藏日月,臣属告退。”

“赵卿慢走,这剩余半坛美酒,便由你带走罢。”姬仇笑道。

“臣属却之不恭。”赵乾大喜,他亦是颇喜好这杯中物,只是碍于君臣,不可多饮,免得露出丑相。

“赵卿,赵劭要出行秦国,回故土探祖,你可不要弃了寡人。”临行时,晋文侯借着酒意,醉醺醺的说道。

这一声,赵乾激灵出一身冷汗,忙道“君侯待臣属恩深义重,臣属绝无二心。”

晋文侯姬仇挥手示意,赵乾躬身退去。

赵乾归于家中,心绪不宁,辗转反侧,担忧晋文侯对于自己有别样想法,不时传来唉声叹气,妻子楠姬见状,“夫君,为何今日闷闷不乐?”

“夫人有所不知,今日君侯命我登殿,虽是闲聊一通,却是差些将性命丢在当场,若是我一个回答不来,怕是无头回来面见夫人啊!”赵乾苦笑道。

“有这等事?明日我便去那宫城走一走,同我那族兄讲理一番。”楠姬这般温婉的性子,如今亦是生起气来。

“夫人,使不得!”赵乾一把拉住楠姬,“若是如此,今后为夫便不与你说这些话儿。”

二人正你侬我侬之间,忽然门外传来传唤声,“赵氏宗主赵戈大人到。”

“咦,这人来做什么?”楠姬努了努嘴巴,“我对他没有好印象,我不见了,你自己担待他吧。”扭腰款摆去了。

赵乾虽心里不大愿意,仍旧是出了厅堂,老远笑道,“大宗在上,小弟有礼。”

“哈哈,乾弟,你可使不得,这等把戏糊弄别人尚可,若是在愚兄面前,你莫要如此。”赵戈上前一把托起赵乾,“你乃是晋侯身边当红之人。”

“不知族兄前来有何见教?”赵乾微笑道。

“嘿嘿,”赵戈笑了一番,“说来惭愧,乾弟,我为宗族之主,若是派人归乡探亲,亦应是我去,而那次宗族会议上,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似乎族中对你颇有微词,乾弟莫要见怪。”

“哪里的话,族兄客气。”赵乾皮笑肉不笑。

“今次,我便不与你废言,今次回归秦地,老夫决议,除了你长子赵劭之外,老夫犬子亦会一并上路,好有个照应。”赵戈面色严肃。

“哦,贤侄亦要前去。”赵乾面容阴晴不定,“既然族兄有了决议,派了下人来便是,何至于亲自到场。”

“这是哪里的话,”赵戈一把搂住赵乾肩膀,“你我弟兄二人还要多多亲近才是,若是今次探亲有功,我这族长之位,将来便传于你,又有何妨。”

赵乾听得心头震动,却面色不变,“族兄怎可将族长之位乱语,若是再来消遣小弟,怕是小弟不便强留族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