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通情达理的公公

一）

连续几天，我都到外面去找工作。婆婆有几分不悦，吃饭的时候，忍不住问我：“你究竟有什么事，天天往外跑？”

没等我答话，公公说：“年轻人，整天呆在家里干什么，出去活动活动不是挺好吗。”

婆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她一定又在怪公公护着我。

我在雨竹县的时候，在幼教中心工作，一年前为了多赚点钱，我来到云海，后来在婉莹的帮助下去了盛装财务部，在那儿工作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酒店的普通职工赚钱并不多。

结婚后，我就离开了盛装酒店，过起了没有工作的生活。现在，我迫切地想自食其力，我不想总花林家的钱，更不想让爸爸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去找工作。

在我奔波了五天之后，我的工作终于有了眉目，一家私立幼儿园愿意接收我，说下周就可以去上班。可是，我知道，做通林家人的工作并不容易。我从来不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人，可是我不想太违拗林家，因为我答应过林正皓要照顾好他的父亲，他们家有恩于我。

这天午饭后，我和公公在他的书房聊天。我说：“爸爸，有件事，我……”

“别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话说吧。”据说公公过去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可病了以后，脾气温和多了。他看着我，目光里的神采和我的爸爸十分相像。

“我想找份工作，这样天天呆在家里，像寄生虫似的活着，我很不习惯。我想上班，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活着。”我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你现在的这种生活，可是好多年轻女孩求之不得的。”公公微笑着说。

“可我不喜欢，我上班上惯了，这样呆在家里，都快闷出病来了。”我说。

公公略一沉思，问：“那你打算做什么工作？”

“我想当幼儿园老师，我以前在幼教中心工作过。”

“我们盛装为了解除员工的后顾之忧，倒是办了家幼儿园，也有所小学，我们盛装交过赞助费。你要是愿意，我可以……”

“不，爸爸，我不想到和盛装有关联的地方去上班，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打拼。”我满怀信心的说着，脸上露出笑容，“爸爸，不瞒您说，我现在已经联系好了一所幼儿园，他们同意我过去工作。”

公公笑了，“晓瑜，看不出，你真是个要强的孩子。爸爸支持你。”

二）

晚上，林锦绣带着果果来了，公公打电话给林正皓，让他早点回家吃晚饭。

一家人坐在一起，虽说不苟言笑的人占了一半，但也多少有些其乐融融的味道。

吃到一半，公公忽然开口了：“我宣布一件事情，晓瑜要出去工作了。”

大家都愣了，半晌，婆婆开口道：“好好的，干吗出去工作？”

“我想自食其力。”我忍不住冒出一句。

“我们林家从来没认为养着你是一种负担，即便你家里需要钱，林家也不会不接济。”婆婆这话似乎是想表明林家的不在乎，可话里话外还是在强调他们林家养着我。

“就是。爸爸身体还不太好，你在家里，起码还多个人陪陪他。”林锦绣也插了一句。

“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需要人照顾，晓瑜晚上又不是不会来，周末又不是不休息，我们聊天的机会还是挺多的。”公公宽和地说。我在心里默默地对公公感激不尽。

“舅妈，你打算找什么工作？”果果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去爱心幼儿园当老师。”我说。

婆婆马上停了筷子，说：“我们林家在云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林家的媳妇要出去上班，也要做个体面的工作。”

“幼儿园老师不体面吗？”我瞪大了眼睛，“我觉得挺好的。”

“说白了就跟保姆似的，薪水也少得可怜。对了，他们一个月打算给你多少钱？”林锦绣问道。

“试用期七百，过了试用期可能是一千多点。”我回答她。

林锦绣扑哧笑出声来，我知道，她在嘲笑我。我有些不开心了，我想出去工作怎么了，还要看他们的脸色，难道，当初接受了他们林家的钱，就要永远受他们的管束吗？

“幼儿园老师没什么不体面的。”关键时刻，公公又话了，“晓瑜愿意自食其力，证明她是个勤奋上进的孩子，比起那些只想攀龙附凤，只想不劳而获的小姑娘强多了。我支持，你呢，正皓？”

我的丈夫林正皓还没有说过一句话，我转头看着他，他脸上没有表情。我现在更加为我的婚姻感到悲哀了，这就是我的丈夫，在妻子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摆出一副充耳不闻的姿态。

他这时把筷子放下了，说：“想上班，那就去吧，但是要保证，家里有需要的时候，要先照顾家里。”

我点点头，在他们给爸爸付了手术费的时候，我就选择了顺从他们。

“舅妈，我支持你。”果果微笑着冲我举起杯子。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可以出去工作了。一瞬间，我的眼睛都有些潮湿了。我这个人，是个不善于控制感情的人，在激动、伤心或者高兴的时候，都随时有可能流泪。我努力咬着嘴唇，想把泪水憋回去，可我费了很大劲，也没有成功。

“怎么，不是都顺着你的意思了吗，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好像我们林家委屈你了似的。”婆婆本来就有些不开心，见我这样，更不高兴了。

“孩子不是高兴吗。”公公忙出来打圆场，他的表情像极了我的爸爸。我冲他举起杯子，“爸爸，我要敬您一杯。”是他的通情达理让我终于可以出去工作了。

林正皓此时忽然举起了杯子，说：“大家一起喝吧。”

尴尬的局面终于有所缓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