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丹阁可是岁国的丹房重地，是由余国公看管，日夜都有人把守，跟雨风看管的武笈阁有着同样森严的管制力度。没有经过国主的允许，一般人根本就无法靠近，要想顺利盗走灵兽丹，并非容易之事。

为了成功，雨风整整谋划了一天。

次晚午夜时分，正值月黑风高。

一个黑衣蒙面人纵身跃过三丈高墙，一双警觉的精眸左顾右看，随即沿墙前行，拐过墙角，快步靠近藏丹阁的大门。

“什么人！”

突然一声大喝，园中花圃对面突然亮起了火光，几个火把照了过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在鹅卵石道上响起。

那黑衣人一惊，快步向花圃的另一个出口奔去。

“站住！”

后面十几个着装统一的巡察人员紧追不舍，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寒光熠熠的长剑，狂喊着追了出去。

追喊声渐渐远去，待这些人都消失在藏丹阁前的花园中时，藏丹阁的屋顶上又上出现了另一道黑影，与刚才那黑衣人一样，同是黑巾遮面，只是那身材相对要魁梧一些。

屋顶上的黑衣人四顾环视了一周之后，纵身跃下楼，捏着那把挂在门上的精铜之锁一扭，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声，那精铜之锁竟被扭断。

藏丹阁外寂静一片，里面却传来悉悉索索的翻查东西的声音。

只是片刻功夫，黑影跳出了藏丹阁，几个纵跃，很快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而此刻，藏丹阁对面的花园出口处，却亮起了一盏灯笼。透过里面的烛光，可以看到，那灯笼外的糊纸上写着一个醒目的“余”字。

烛光自灯笼中透出，照在旁边那张诡异的笑脸上，颇有几分恐怖的气氛。

又一盏灯笼从旁边窜出，上面写的也是余字，显然是同出一门，只不过提笼之人却是一个少年。

“爹，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不抓他，反而故意调走那么多的守卫人员？如果我们刚才直接将他抓住，那样岂不是人赃俱获？到时就算他是将军，也难逃国法的制裁！”小小少年，脸上尚存一丝稚气，可说起话来，却是沉稳自如，饱含几分冷酷之色。

那中年男子轻捋额下山羊须，诡秘地笑道：“我这叫做欲擒故纵！他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现在他已经安然退身，即便是我们将这事告诉国主，到时也没有证据啊。”

“呵呵，证据在屋里呢。”

“哦？”

“来，成儿，今晚为父就好好地给你上一课谋略之术。”

俩人一前一后，来到藏丹阁。走到门槛处时，那中年男子突然止步，将灯笼提低一些，照亮地面。

白茫茫的地面上，印着几个黑漆漆的大脚印。

少年俯身在那地面上轻轻划了一下，惊道：“爹，这些石灰是你事先安排人撒在这的吗？”

“当然！”

“难怪您说他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原来您早有准备。”

“为父跟雨风相识多年，他的心思，又岂能逃过我的法眼。”中年男子又捋了捋山羊须，得意地说道：“这次雨中天体内的龙元之息全散了，雨风肯定会狗急跳墙，为了他们雨家的前途，我早料定他会犯险前来盗丹。”

“爹真是料事如神，只是……那灵兽丹现在已经被他盗走，一旦被雨中天服下了，到时您怎么跟国主交待啊？”

“我既然料到他会来盗丹，又怎么会让他得手呢？”中年男子脸上泛起狡黠的笑容，从衣袋里取出一颗金黄色的丹丸。

少年男子见了两眼放光，惊道：“爹，这……就是可以凝聚体内灵息的灵兽丹？

“不错！岁国虽大，却仅此一颗！”中年男子将那丹药递给少年，道：“成儿，你把它给服下。”

少年不敢接，战战兢兢地说道：“爹，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可是……国主为他儿子准备的，我要是服下……那我们余家可就要……”遭殃二字还未说出口，中年男子伸手一送，武断地将那金丹塞进了他的嘴里。

借着少年吞咽灵兽丹之际，中年男子又告诫：“成儿，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以相信，只能相信自己！要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就要有一张别人看不透的脸，和一颗别人猜不透的心！只有将力量和智慧齐聚一身，你才能走上成功之路。”

“是，爹！”如果换在平时，中年男子对少年说这番话，少年或许还难以理解。但是此刻，少年已然领悟透，爹眼前所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将来的成功，而是盗丹一事的结局。又问道：“爹，那雨将军盗丹一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这些年，我们余家面临的两大劲敌，第一个就是雨风，他今天落在我的手里，你认为他还有活路吗？”

“话虽如此，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余文吉提高灯笼照在儿子的脸上，又道：“看你的表情，似乎有点忧虑。”

“爹，我只是担心，到时――妹妹恐怕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您是知道的，她对雨中天那小子……”

“住嘴！”

中年男子一声喝令，脸上表情变得十分阴沉，厉声告诫道：“成儿，你要时刻记住，成大事者，绝不可感情用事！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想成为强者，你就必须将一切对手都踩在脚底下，用他们的白骨做阶梯，一步一步往上走！否则，变成白骨的，将会是你自己！”

“白骨，我余成永远不会成为他人脚下的白骨！”少年的心智与手段，虽然比不上中年男子，也未曾亲身经历过杀戮，但是此刻，他那稍显稚嫩的面孔，已然腾起了阴冷的杀气，狰狞的表情，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很好！这才像是我余文吉的儿子。”中年男子轻拍少年肩膀，又道：“明天你就跟南昭烈去铲平雨府，用鲜血证明，你要成为强者的决心！”

“是！爹。”少年点头应声，心中想起另一个问题，又问道：“爹，我现在只是担心，雨将军在国主面前尚有一席之地，我们的计划，恐怕没那么容易实现。必竟，这盗丹一事，罪不及灭门。”

“这层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刚才至所以暂时放他走，目的就是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更何况，在关键时候，你姐姐的一句枕边风，足以令昏庸无道的阳谦小儿铸成弥天大错。”

望着爹那阴冷的目光，感觉就像是一柄寒刃一样，在烛光的照耀下，绽放出一丝寒光杀气，不过，少年却很喜欢这种眼神。

“如此说来，胜利之门，早已为我们余家敞开。”少年诡秘地笑着，此刻，他似乎看到那大快人心的一面，利剑割破雨氏族人的喉咙，鲜血如喷泉般射出来，然后自己再踩在他们的尸骨上，扬剑舞空，享受胜利的快感。

……

此时的雨府，大厅中灯火通明。

雨风在厅上急步踱走了几圈，突然一掌拍在椅子的护手上，结实的椅子应声而碎，嘭的一声散落在地。

“哼！想不到竟白忙一场！”

“风哥，别生气了，你们俩个能够安然回来，我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那灵兽金丹，没找到也罢。”萧彩凤柔声劝道，端了一杯茶给雨风，让他下火用的。

“将军，按理说，那灵兽丹不可能不在藏丹阁啊？您是不是找漏了地方？”说话的是6云，今晚盗丹之行，那引开守卫的黑衣人，便是他。刚刚摆脱追兵回来，身上的黑色夜行衣都还未来得及脱下。

雨风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道：“细想起来，确实也有这种可能。当时形势逼人，查找得比较匆忙，确实有些小角落没有找仔细。”

“将军，依我看，我们不如再盗一次……”

6云的话还未说完，大厅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冷喝声：“不行！”

厅内三人齐将目光投去，来人竟是雨中天，正一脸肃然地走进来。

萧彩凤忙上前拉住他，小声说道：“天儿，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跑这来了。快点回去休息，别打扰你爹跟云叔商量大事。”

“娘，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哄好不好。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是绝对不允许爹再为我去冒险的。”雨中天奋力摆脱他娘的阻挠，快步走到爹的跟前，正色道：“爹，如果我的未来要用雨氏一族的性命来做代价，我情愿不要这样的机会。”

雨中天盛怒到了极点，原本以为，爹爹说的“不放弃”，是继续寻找百灵兽。断然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走上“盗丹”这条路。两件事的目的虽然一样，可是结果却相差万里，后结所能带来的恶果，可不是任何人所愿见到的。

6云劝道：“中天，你冷静一些，其实这事并不像你想像中的那么糟糕，只要我跟将军小心一点，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说着，6云摊开双手，展示自己安然无恙的身子，又道：“今天的结果，就是最好的例子。”

雨中天：“这次只是侥幸，那不代表下次还能这么好运。”

雨风压抑住刚才的怒火，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对雨中天说道：“天儿，你应该知道，你的未来，将承载着我们将军府的兴衰荣辱，为父必须这么做！”

雨中天：“爹，您别忘了，您是一个将军！”

雨风皱了皱眉，淡然道：“一直以来，我也以为自己是个铁面无私，忠君爱国的将军。原来，事实并非如此，我所做的一切，包括将军一职，无非是为了雨家，为了雨家先祖的颜面，为了雨家未来的荣誉。我的自私，令我不配当一个好将军。”

“爹，您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其实我应该跟你坦白，在我眼里，家人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雨中天稍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执意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可以向你保证，从明天开始，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我！”

听着儿子这番话，萧彩凤很是欣慰。但作为长辈，她还是假意责斥了一声：“天儿，住嘴，你怎么可以这样威胁你爹。”

“我这不是威胁，是心里话。”雨中天语气不改，又对雨风说道：“爹，我希望您能够慎重考虑，您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随便开玩笑的人！”

“风哥，天儿说得没错，家人的平安，高于一切。你还是……放弃那个念头吧。”萧彩凤怔怔地望着雨风，那忧郁的表情，还有期盼的眼神，像是在祈求一样。

雨风沉吟了片刻，也懒得争辩。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根本就商谈不下去。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大家也早点回房去休息吧。”

雨风不想多言，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房去了。

对于一个世袭的将军来说，他所期望的，又岂止是家人的平安。还有家族的荣誉、乃至先祖对他的期许……

究竟该怎么选择？复杂纠葛的心情，今晚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不曾料到，从他进入藏丹阁的那一刻起，一切结局已经注定，根本不容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