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客栈，外表不算华丽，倒也精巧，分上下两层。在南阳城内，这样的客栈不在少数，与知名的南阳客栈相比，在级别上虽然有着天壤之别，可这里的客源并不逊色于其它客栈，明月早已挂上高空，客栈的二楼乃是热闹非凡。

因临近北城的城门，为商贾们南北往来的要道，又与青花庵毗邻，高坐于客栈的二楼，可远观天姻河中莲灯美景。想必，这也是北门客栈如此吸食客的原因吧。

南阳城有一个民间习俗，每逢月圆之夜，年青男女们便会上青花庵为自己的姻缘祈祷许愿，拜完菩萨后，点一盏莲心灯，再将它放入天姻河中。传说，天姻河是龙神的化身，它具有凡人无法想法的灵性，也不知是真是假。

今天好凑巧，时隔两年后重回南阳，竟是一个月圆之夜。

不远处的河堤两旁，早已围满了观灯民众，嬉耍的小孩们手提彩莲灯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热闹非凡。

总有那么一部分人纵然喜欢观灯，却不愿挤入拥护的人群之中，他们宁愿选择远远地观望。立身于高处俯视而下，视线自是要比站在河堤旁观看要来得开阔。

时辰也差不多了，各色莲心托盘顶着细小的红烛，开始在河床上飘浮，带着它们主人的祈祷与愿望，将这份虔诚传达给龙神。河床倒也配合，竟无半点风浪，平静如镜，若不细看，你甚至察觉不到它在流动着。

北门客栈的二楼，食客们早已无心顾及桌上美食，都将目光投向了天姻河，欢声笑语，个个兴味索然。一些温文雅士更是轻摇折扇，以美酒润喉，借莲灯为意，开始创作精美绝伦的佳句。

只有客栈的一楼，显得有些寂静。若大的酒肆铺面，竟只座着两个人。

墙边最角落的那张桌子，桌面上的几碟小菜还不及那两个大酒坛抢眼。一般食客，是不会随便将大酒坛直接到了桌面上的，更何况还是两个。

雨中天背墙而坐，虽然他只顾着拼命饮酒，但是客栈门前来来往往的过客，却无一能逃过他的视线。

“雨兄，你出去一趟，心情好像低落不少。”赵昊天坐在右手边，他斟了一碗酒给雨中天，又道：“我陪你喝如何？”

雨中天端起酒碗，捏在手里转了转，却不喝：“你酒量怎么样？”

“如果你喜欢，我定能奉陪到底。”

“好！爽快！”

雨中天脖子一昂，满满的一碗美酒即刻见底。旋即，他直接提起一个大酒坛，说道：“碗太小，费事。”

“好，我陪你。”

赵昊天也爽快地提起了一个酒坛，俩人相视一望，就这样猛灌。

赵昊天也不明白，雨中天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失落，但又不便多问，心想，他既然没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是自己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眼下，陪兄弟喝酒才是正道。

半坛烈酒下肚，两面的脸色红润不少，雨中天更是连脖子都红了。

“赵兄，我这人平生没什么朋友，也不想有朋友，但你例外。”雨中天又举提起了酒坛，作了一个干杯的动作，继续仰颈畅饮。

赵昊天相视一笑，道：“你也是我第一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夜色渐深，楼上食客渐渐散去，客栈，一下子寂静了许多，只有一楼的酒后话还在继续。两只大坛子，已然肚空，被扔到了一边。在赵昊天的呦呼吓，小二哥很快便将新的酒坛递了过来。

“这两人，是不是疯了？这样喝下去，待会我还不得将他们抬回客房去？”小二哥暗自抱怨了一句，摇头脑袋走开了。

“呃~~”赵昊天打了个酒嗝，笑问道：“听说，今晚是南阳城一月一度的莲灯会，这时辰，河床上应该早已载满了漂亮的莲灯，你我……是不是该去赶个尾场？”

雨中天又闷灌了一口烈酒，沉吟片刻后方道：“我心中惦记着的，是永远也抹不去的残月，今晚圆月，并非我所好。”

赵昊天无奈地回道：“也罢，今晚我俩只喝酒，不谈莲灯银月。”

时间，已经不早了，外面街道上，已久不见人影，唯在晚风吹树叶的声音，正??作响。客栈即将打洋，掌柜和小二无不犯愁，这二人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看他们这身打扮，还有这心情，并不是好惹的对象，可不敢随便上前摧促，保不齐会惹来不可预料的麻烦。

雨中天灌完一口酒，刚将酒坛放回桌面，眼前视线一开阔，神情突然木纳地定格住了，仿佛僵硬了一样，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只有右耳根子在微微地抽搐着。

循着他的目光，赵昊天偏头向客栈门口望去，刚才喝得太兴起，竟没有察觉到，客栈又有新的来客，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只是不明白，那女子为什么紧盯着雨中天，仿佛看到久违的亲友一样，红润的眼眶中，竟噙满了泪花。

赵昊天有些纳闷，轻声问道：“雨兄，你认识她吗？”

雨中天愕然回过神来，冷漠地回了句：“我怎么可能认识她！”旋即，他又提起了酒坛，咕噜咕噜地灌饮起来。

“天哥，是你吗？”那女子走到雨中天跟前，紧紧地打量着他，神情异常激动，泪水悄然滑过，在白皙的脸蛋上淌过两道湿痕。

雨中天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冷冷地回了句：“姑娘，你认错人了。”

“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我没有认错，也不会认错，我心中的影子，是刻骨铭心的，永远都不会模糊的，尽管他已经改变了当初的模样。”女子的声音好轻柔，夹杂着几分凄婉的音色。

她试着伸手去抚摸雨中天那皱巴巴的脸颊，还未触及到，便被雨中天奋力拨了一掌，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碰到身后的桌子，估计已经摔倒在地。

雨中天站起了身子，怒瞪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女子，冷声斥道：“姑娘，请自重一点！”话一说完，转身便向二楼的客房走去。

这一幕，赵昊天都一一看在眼里，凭着自己的感觉，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不想给兄弟带来麻烦，他也没吭声。尽管，心中有些同情这个女子，却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上了二楼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