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知青三朵花9
作者:北方老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54

吃过午饭,梁琼带着唐烨和田雪冰来喊白天亮。方松早就心急如焚了,跳下地说:“我也和你们一块儿去。”

白天亮问郑小东,“小东,你去不?”

郑小东心里是想去的,但嘴上却说:“我就不去了吧?”

没想到竟没人劝他,方松得意地说:“你不去呀?那我们去了。”

郑小东后悔说错了话,可又不好意思反悔,便说:“你们注意安全呀。”

方松笑嘻嘻地说:“扯淡,那地方有什么不安全的?小东,晚饭就交给你了。”

郑小东想骂方松一句,又怕梁琼她们笑话自己,便不满地拉长声调说:“好吧!”

往沟底的路上,景色平淡无奇,除了黄色的麦田便是叶蔓枯朽的山药田。小道两旁的山并不雄伟,南面的山坡郁郁葱葱,可北面的山坡却杂石裸露。方松陪着唐烨和田雪冰走在前面,像条巴儿狗一般殷勤地向唐烨介绍着生在天石沟的,并且自认为有趣的事情。梁琼和白天亮走在后面,她让白天亮给她详细介绍一下天石沟的情况。

和梁琼一样,白天亮也是乘着理想的翅膀而来的。然而,那翅膀折断了时,他便坠落尘埃了。

灰腾梁是个非常贫穷的地方,山地多,滩地少,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遇上天旱的年景,往往连籽种都收不回来,若是天涝了,又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人定胜天”的伟大誓言在这里只是一句泛泛空话,广种薄收、靠天吃饭才是灰腾梁人的真实写照。

灰腾梁有三糊糊:春天刮的是黄毛糊糊、冬天刮的是白毛糊糊、人们喝的是莜面糊糊。的确,春天的大黄风可谓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活脱脱一个黄色的世界。到了冬天,狂风挟着漫天大雪,天地一片苍茫,找不着道路、分不清东西南北,气温往往能降到零下四十多度。常有人在雪地里迷了路,冻死在山坳中。至于莜面糊糊就更不用说了,贫瘠的土地和一年一季的庄稼使得粮食匮乏,每年的口粮只够吃多半年,青黄不接时,人们往锅里扔几块山药,撒一把莜面,熬锅糊糊就算一顿饭了。

土地的贫瘠和大锅饭造成了农民的惰性,再加上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和交通的闭塞,尽管龟裂的墙上到处都写着千篇一律的红色豪言壮语,但社员们依旧懒懒散散,出工不出力。好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贫穷的山沟有了“山药、莜面、大皮袄。”这三件宝物,虽然粮少,还不至于饿死,尽管天寒,也不至于冻死,就这样凑凑合合地活着吧。

“原来这里如此地艰苦呀?”听了白天亮的介绍,梁琼有些惊愕。不过,她立刻又说:“艰苦些也好,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嘛!”

白天亮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梁琼问:“怎么,我说的不对?”

“对,怎么会不对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梁琼又把话题转移到石宝身上,“天亮,大队的石书记很厉害吗?”

白天亮不暇思索地说:“还好吧。”

“我觉得他挺厉害的。”

“你怎么感觉到的?”

“昨天晚上咱俩说话的时候,他让你带我们去吃饭,我听他说话的口气挺生硬。”

白天亮怔了一下,呵呵一笑,“没有吧,石书记就那么个脾气。”

白天亮知道石书记对他没好感,因为他在插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便闯了两次祸,有了那两次祸,石书记自然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白天亮第一次祸闯是在插队后的半个月。那天,方松把队里一头蔫了巴叽的毛驴骑回来了。那毛驴肚子特别大,走路慢腾腾的,看上去很老实。方松问白天亮,“天亮,这驴挺老实的,你不骑骑吗?”

“骑不上马,骑骑驴也算过了瘾。”白天亮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得意地跨上驴背,用手拍着驴**喊道:“驾!驾!”

白天亮原以为那头毛驴会像电影里的战马一样驮着他驰骋一番,岂知,那驴却耷拉着脑袋,走两步停一步,还不如缠了脚的老太太走的快。任他怎么打,怎么叫,就是不肯跑。

方松见屋檐下有一捆柳条,便抽一根粗些的出来,一边抽着驴**一边叫道:“跑,快跑呀!”

方松的办法果然奏效,毛驴耐不住疼痛,笨拙地奔跑起来。于是,郑小东挥着双臂在旁边撵,方松扬着柳条在后面追,而毛驴则吐着白沫,驮着白天亮满村子的乱跑。社员们见了,喊着叫着说着骂着,但高兴得快要笑破了肚皮的方松和郑小东只顾追赶毛驴,根本听不见社员们在喊什么。白天亮的情绪也处于极度兴奋中,催促着毛驴不让它停下。

白天亮是被石宝恶狠狠地从驴背上拽下来的。石宝很精干,目光深邃,脸色总是阴沉沉地。此刻,他的脸由于愤怒而变得苍白,两只赤红的眼睛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他气汹汹地骂道:“小王八蛋,真***野,小心老子让民兵把你们都捆起来。”

白天亮不服气地斜了石宝一眼,他觉得石书记也太没水平了,居然用脏话破口骂人,还要让民兵把他们捆起来?这算什么呀!不就骑了骑驴吗?值得这么大的火?

方松和郑小东害怕了,往后退了几步想溜。石宝眼睛一瞪,恼怒地喝道:“你们两个也别走,都跟我到大队部来。”

石宝喊来一个社员,让他牵着驴慢慢地遛,自己则背抄着手,带着三个诚惶诚恐的知青到了大队部。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的火气开始消退,脸色也没刚才那么吓人了,但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点支烟,喝问白天亮道:“白天亮,谁让你骑那驴的。”

方松的脸一下子白了,偷偷看了白天亮一眼。

白天亮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犯什么错误。便理直气壮地说:“石书记,是我自己要骑的。”

石宝瞪白天亮一眼,“嘿,你小子还挺有理的?”

“不就骑了骑驴吗,又不是犯了什么罪。”白天亮嘴里嘟囔着。

石宝皱着眉头说:“嗨!真是些球事不懂的孩子!按说一头驴,骑骑也没啥,可你们知道吗,那驴是怀了驹儿的,若是下出个骡子来,队里不就添了头好牲口吗?可要是累得驴落了驹,你可就闯祸了。”

石宝的担心没有错,就在那天晚上,那头母驴还真的落了驹儿,憋死的驹儿还果真是头骡子。这下子不得了了,天石沟的男女老少都戳着知青的脊梁骂。队里还做出决定,年终扣白天亮五块钱的分红。

如果说这次祸是因为白天亮年少无知闯下的,倒也不算什么,不过,不久之后,白天亮半夜砸开丽叶家的门,要抓石宝和丽叶的奸,就不能不让石宝对他耿耿于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