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亮的头昏沉沉地，身子却轻飘飘的，这是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小白，这事怪不得我，你是知青，不懂我们这些社员的苦衷啊！石书记让干啥我们就得干，不干能行吗？就算我和三娃子不干，别人也会干的，你说是不？”田金旺目光愧疚，为自己的不耻行为辩解着。

方松也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着理由：“天亮，金旺哥说的不错，我知道你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你连二队长都敢劈，还怕谁呀！可我不行，石书记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咱们是知青，能不能早点回城全靠书记、队长一句话，你说，我敢不听石书记的吗？”

田金旺连连点头，“对呀！小白，咱们每个人处的位置不同，做事的方式也就不同了。说真的，我和小方、三娃子也够可以的了，听说县里已经打死了不少人，可王书记不还好好的吗？你说呢？”

“行了，别狗戴帽子装好人了。大马下小马，一马是一马。犯了错误就批评教育嘛！解放军还优待俘虏呢。你们的心也够黑的了，多打人家一下，你们就多长二两肉了？”丽文对他们的行为嗤之以鼻。

丽叶立刻呵斥丽文说：“丽文，咋说你姐夫呢，小孩子家懂个啥？”

“我看你们都别说了，要是不喝酒了，我就给你们煮饺子。这世道乱纷纷的，一会儿好人成了坏人，一会儿坏人又成了好人。唉！亏得我老了，要是年轻，说不定也成什么党了。”丽叶妈长长地叹着气。

这天，田金旺拽着白天亮到他家喝酒，陪酒的是方松，丽叶挺个肚子坐在后炕，丽文在地上擀饺子皮儿，丽叶妈坐在锅头给包饺子。

白天亮知道田金旺和方松说的都是实话，细细想想，如果王书记不是因为自己劈了‘马大头’的事和石坚、石宝对着干，自己能对王书记那么好吗？现在全省都在打“新人民党”，怪他俩也没用。再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不过去又能怎么样？别人想做的事自己管得了吗？只是不知道王书记现在怎样了。

白天亮心情烦乱，举起杯说：“得得得，一个人一种活法儿，过去的事咱也不提了，今天该怎么喝就怎么喝，只讲喝酒，不谈别的，行不？”

田金旺立刻举起杯来，“好，还是小白有肚量。来，干了这杯。”

丽文抬头看看白天亮，眼神儿里流露出敬佩的目光。

屋门开了，一个人大大咧咧地闯进来，给屋里带进一股冷风。

“哟，是二队长呀？”田金旺打招呼说。

进屋来的是马炳贵，他是来看丽文的。马炳贵本来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见炕上坐着白天亮，愣怔了一下，脸有些红，讪讪地说：“嗯，今天是个喝酒的天儿。”

方松连忙欠欠**谦让道：“二队长来了？快上炕喝两杯吧。”

马炳贵看看白天亮，“我戒了，你们喝吧。”

自从劈了马炳贵，白天亮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和他见面。他见马炳贵的胳膊还吊着，也后悔自己当初手太狠了些。“二队长，那天的事儿我做得过火了，你要不记仇，就坐下来一块儿喝两杯。”

马炳贵其实也不算太坏，一是缺心眼，二是仗着他姐夫，三是喝酒便醉，醉了便把握不住了。自从被白天亮劈了后，他倒是收敛了不少。他“吃吃”地干笑了两声，跨炕沿坐下，“小白，那天的事起因怪我，也就是二两猫尿灌的，这不，从那之后，我就戒了酒。我看你是个讲义气的仗义之人，今天咱俩碰一杯，男子汉，大丈夫，咱谁也别记谁的仇，以后的工作还要靠大家支持嘛！”

马炳贵这话也还算是个男人说出来的。丽叶奉承说：“二队长真是大人大量呀！”

马炳贵被丽叶一夸，又有些得意忘形了。和白天亮干了一杯，抿抿嘴，得意地看一眼丽文，“当然了，咱这当干部的，没点涵养能行吗？”

丽文听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