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路遇张哥
作者:宜昌石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11

37.路遇张哥不论在峡州还是在祖国的任何一座城市,经过了这么多年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和方兴未艾的房地产开,就会出现一个个星罗棋布的住宅小区,那是盲目种房子的产物,不过就是一排排、一栋栋外表雷同、毫无特色的多层建筑堆垒在一起。沿着城区的主要街道还会一字排开一些直耸云天,用玻璃、三峡石、外墙砖、铝合金和钢筋水泥包裹起来的高层建筑,就会被称之为新地标,那些或单薄、或庞大、或厚实、或秀气、或方或圆、或长或短的高楼大厦就会参差不齐的陈列在那些用荷兰砖在地面拼成的各种图案的人行道、宽畅而平坦的街道两旁,当然还会有好看但不实用的行道树、花哨而有些庸俗的街灯、为了阻拦行人横穿道路而不得不竖起的中间隔栏,自然还有在刷黑的地上画出的斑马线和随处不在的红绿灯。只不过千人一面,无论在哪座城市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有些乏味了,就给人一种“错把他乡当故乡”的感叹。

其实并不完全如此,主要街道不过是这座城市的某种形象,也是这座城市官员政绩的具体表现,不过仅仅只是一种外表而已,不是这座城市的全部,也不是这座城市的内在组成。只要转过那些高楼大厦的光亮的墙角,只要拐过那些主要的城市主干道,就会看见那些已经在这座城市存在了若干年,而且只要不被强制拆迁,那一些有些狭窄、有些陈旧的建筑物就会结实的继续存在下去;只要走进那些纵横交错的小街小巷,就会感受到这座城市的脉动,就会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历史变迁、岁月沧桑,就会清晰地触摸到生活的节奏,知道那座羞于示人,有些丑陋的城市依然还活着,只是并不是那么光鲜、那么新潮、那么时代感强烈、那么合乎当权者的爱好而已。

这座城市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全都在那些还没有被拆迁、被拍卖、被看中、被规划、被开的老城区的背街小巷里存在着。那里会有贴满了小广告的电线杆,墙上被孩子们用粉笔画成了大花脸,到处都是密如蛛网的各种电话、电缆线,因为漏水,小巷的石板上泛起了青苔、下水道上还盖着一些大小不一、厚薄不均的还刻有字迹的石碑。太阳出来了,陈旧的平房过道和楼房的走廊上到处都飘扬着五颜六色的男人或者女人的衣服,一只大白狗就会悠闲的从街上跑过,还有几只小猫咪跟着母猫趴在街边晒太阳,老人们会聚在一起下象棋,老太太会不厌其烦的说着街坊邻居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下雨了,女孩子会打着镶有花边的绸伞从小巷里款款走过,男孩子从来不打伞,却会在雨中穿着擦得光亮的皮鞋跑过,叼一支烟,手里拿着麦当劳的外卖,当然还有摩托车轰轰烈烈的驶过,溅起一路的泥水;到了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的时候,就会有醉汉摇摇晃晃的走过,会有谈恋爱的躲在墙角亲嘴,也会有那些跳巴山舞的、唱京剧的、出去看大片的、坐在家里看那些懒婆娘的裹脚,又臭又长的电视剧的;而到了深夜,这里也不会平静,有小偷小摸的蟊贼趁夜想搞点行动,有打麻将的出三三两两的去吃夜宵,有两口子不知为什么半夜飙,吵得四邻一夜不安,也有那些虚掩着门的休闲馆摸进了一个想尝尝野花滋味的男人,当然还有上夜班的工人、刚刚乘车归来的游子、清扫街道的环卫工人和进城卖菜的菜贩……

在这些城市的中心稠密地带,这样的地方并不少见,除了开成本,还有地理位置,都使房地产商望而生畏,也成了政府的一块心病,更成了这座城市的鸡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什么三创、什么社会都与这里无关。在这种地方坚守的除了舍不得街坊邻居、舍不得宽松环境的老年人,还有那些买不起房、搬不了家的困难群体,其余的就是那些像潮水一般从天南海北涌入城市的各种各样的人。有千里走单骑的,有扶老携幼的,有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有风烛残年的老乞丐、有投亲靠友的乡村孩子,也有给人家带孩子的农村大嫂,他们就租住在这些老城区低矮、狭窄的房间里,就和说过的那样:“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走自己的路,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这座城市中的一员,这也是一场革命,这也是一场奋斗,谁也不能小视这些人,谁知道在他们中间会不会又出现一个李嘉诚、曾宪梓?或者是李书福、黄光裕?还是黄舒骏的那《三代之间》唱得好:“谁说没有沧海桑田?富贵与贫贱,就在转瞬间……”

本来峡州的大哥大张广福是不会到这样的地方来的,他每天忙得很,请他吃饭要预约,想和他会面得给他的大弟子方老二打招呼,加上电话有时又不愿意接,就显得很蛮横无理,架子太大。可是谁也不敢得罪他,多年以前,人家可是这座城里的大哥大,就是到了现在,门生、弟子一大帮,能够一呼必应,当然就八面威风了。方老二倒是个精明人,不知是谁告诉他在老城区的某条小巷里的某个美容厅里,新来了一位小姐,“说是成都人,四川不是出美女吗?”方老二如是说:“就想让老大尝尝鲜。”

“妈的,尝鲜?”张广福顺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是不是被你这个家伙玩腻了,送给老大当人情?老子才不要这样的顺手人情!”

“当然肯定早就开过苞了,人家是干那一行的,再说也在峡州来了好几个月,说是想找个大佬金盆洗手,别人不敢说,我真的没动过她。”长得与张广福有几分相似,也是肌肉达、目光炯炯、动作敏捷、手段果断的方老二在叫着屈:“我又不是不知道老大的口味,就留了个心眼,等老大话再作决断。”

那天下午在恒昌大市场喝了半天酒,心里一高兴,就由着方老二开着车直奔那个成都女人的美容厅而来,不知为什么,在密如蛛网的小巷里穿错了地方,居然开到一个仅有一车宽的巷道里,前面开来一辆收废品的三轮农用车,两车就针锋相对了。那天,张广福的心情好,打了个手势:“老二,老子下去走走。别骂人,你给我倒车,书生不是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吗?人家乾隆皇帝也知道戒急用忍呢。”

他就摸着和陈佩斯一样的光头钻出了车,还冲着那辆不知死活,依然和方老二的保时捷在斗气的农用三轮车笑了笑,做了个手势,点燃了一支双喜香烟。

刚刚走过狭窄的巷道拐弯处,张广福一把抓住了一个刚洗过头,还散披着一头长的高个女孩子的细长胳膊:“妈的,可可,擦身而过就不知道打个招呼?现在是不是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是不是要和那英一样,也要借你一双慧眼呢?”

“张大哥。”那个女孩惊慌的转过身来,肯定是想挣扎的,看见了张广福那个光头,却一下子变得惊讶起来,眉开眼笑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等等,等等。”张广福也眉开眼笑的,很清晰的叫出了女孩子的小名:“小昭君,这句话似乎是我应该来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