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三节 鬼人不分
作者:长道怡弓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20

“别不知足了,老何!迄今为止,本市还在台上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操蛋派,除了你还有第二个吗?”这是老何最亲密的战友,在市烈士陵园挂个闲职,长着两只大招风耳,一个蛤蟆嘴,一脸天花痊愈后落下的大沙坑,人送外号――‘葛麻子’和‘死人头’!

说话的时候,下门牙缝里还挂着一根牛肉丝,他没有顾虑到贺耀先的感受,看在座没人顺着他的话茬言,便又借着三分酒劲说:“老何,大树底下好乘凉,明天初六,我准备两份礼物,有你一份,带我去给你都靠的那棵大树,拜个晚年,怎么样?”

贺耀先心中暗暗咬牙切齿:“真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贺耀先敢怒不敢言,苦苦皱皱眉头,男人啊,逞了半辈子强,泰山压顶不弯腰,难不成在这个时候,要被一顶绿帽子压弯腰吗?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往酒桌上添菜的兰陶,顺着葛麻子的话酸流巴巴的接下嘴:“你跟老何多年战友还不明白他啊?这世界上有他服气的人吗?我正想劝他去给老书记拜年还没有敢张口呢!你劝醒他了我替你出礼!”

兰陶一句话没有说完,贺耀先的肚子早气鼓鼓的憋得脖子粗过头,终于,忍不住扬起手中的酒杯,使出全身力气,啪的一声,砸在兰陶脚前。心中恶狠狠地骂到:“日你个八婆,人家在取笑老子就不知道,说你不识老秤,还真说半斤等于六两了,顺杆子捋秤砣不怕秤星子扎手的傻逼,你是贼不打自招了!――气死老子啊!”

兰陶莫名其妙的吓得一怔,急忙退出又回到厨房,暗暗检查自己哪儿说错了?

厅房里的‘老转’们,看老何已醉成如此熊样,向来知道这家伙是生来的二杆子脾气,专干操蛋买卖,互相递了个眼色,各自推说此刻他处预约还有酒场,得去好歹应个景,不然失信于人,上班见面无话说,纷纷故意打着酒嗝,装成晕里吧鸡的样子,作揖告辞。

贺耀先当然不会强留,兰陶从厨房出来,拿着手电将客人送出大门,客人们纷纷安慰兰陶:“兰书记,担待一些啊,老何就这牛脾气,别人不知,你总该比谁都清楚啊?担待一些,啊!”

“没事没事!――常来坐啊!”兰陶陪着笑脸,一转身就流出热泪,将大门反锁,害怕老何酒疯,当街醉倒丢十八代祖宗。

可她还没有回到屋里,老何已经开始一件一件的数着酒桌上的菜碟往地上摔了:“、、、三、啪、、、四、啪、、、五、啪、、、、、、”

兰陶再也忍不住,上去一把抓住老何的手,声泪俱下:“你说清楚再摔东砸西的,这大过年的哪一点不称你的心了?你一帮大老爷们来喝酒,我哪一点没有照顾到,给你丢人了?”

“你没给老子丢人,给老子丢破鞋!”老何咬牙切齿的骂完这一句,猛的从兰陶手中抽出手,啪的打得兰陶一个趔趄坐到身后的沙上,贺耀先还想再打的时候,被从里间跑出来的两个女儿抱住了腰。

就这样,兰陶本来也不怎么生气,可忽然看见葛麻子又提着裤腰出现在厅房门前,竟然迷糊糊傻逼逼的笑着说:“老何,你这是干啥嘛?我就去解个小手,犯得着这么大火吗?你要这样,以后弟兄们谁还敢向你学习经验啊?我本来是认真的,所以就钻个空子,想回来打个背场,好好要你领我走走后门的!”

“我踏马的教你,我踏马的告诉你死人头,要你老婆去陪老领导睡觉,保你连升三级!”贺耀先不顾两个女儿在身边,朝葛麻子大骂出口。

葛麻子红着脸看了倒在沙上的兰陶一眼,吞吞吐吐半天,又没有说出一句囫囵话,一跺脚,嗨了一声,转身走了。

贺耀先望着葛麻子在暗夜中消失的背影,挣开女儿们的搂抱,顿脚大骂道:“都踏马的给婊子立牌坊,真会装腔作势!”

贺耀先一句刚刚骂完,葛麻子竟然又像幽灵一样嬉皮笑脸的站到厅房门前,皮笑肉不笑的低声下气说:“老何,我这门子,还真非你给开不可!――没有后门,前门你总得要走吧?想留下我再喝一杯,不要摔菜盘子啊?”

兰陶忽然明白,大门给锁上了,于是,掏出钥匙,递向老何,本以为,给老何找个台阶,送走葛麻子,也就息事宁人了!

老何接过钥匙,一步跨出门外,低头就吐了一片,葛麻子一看,也不甘落后,哇的低头添上一片。

“踏马的,老子吐酒你也凑热闹,你是不是真想陪着老子戴绿帽子?当了那么多年扛枪的,绿帽子还没有戴够吗?”贺耀先千不该万不该当着葛麻子的面说这混蛋话。

兰陶顿时气往上涌,眼前一黑,血泪流出,双腿软,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了。

兰陶有气无力的对两个女儿说:“大改小改,来,扶我到到里间去!”

兰陶被两个女儿扶坐到里间床上,两只手分别按在两个漂亮可爱女儿的头顶:“大改小改,相信妈妈,妈妈没有为你们丢人,可是,流言可畏,众口铄金呐,大改小改,你们是妈妈的乖女儿,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学会坚韧!学会明辨是非!”

女儿们没有太明白妈妈的话。

兰陶忽然觉得很冷,就躺下去,要孩子们用被子把她捂严,然后,安排女儿们回去睡觉。

她闭上眼睛,听见女儿们抽泣着回到西套间;听见贺耀先一脚重一脚轻的为葛麻子开大门,并骂葛麻子:“老老实实地做你的死人头不好?轻轻静静的,半辈子了还没有活明白?争强好胜个卵啊?还走个鸟后门前门?没摸着猴蛋惹一身臊!我都不想干了呢,出门如顶着马桶,脸如放在裤裆里,你还以为我脸上整天在冒金光吗?你踏马的也来寒碜我?”

哐嗵一声,兰陶听见贺耀先又把大门锁上了。

兰陶万没有料想,贺耀先当着几个老转们的面这么大的酒疯?也万没想到,多日以来,贺耀先心里闷憋着这么大的委屈?而这么大的委屈,全因她步步高升所致!

可笑,太可笑了!

可悲,也太可悲了!

男人因为女人的荣誉,而感到可耻,那么,女人还要这点荣誉干什么?

妻因子贵,妇以夫荣!

多年来,她为了保护丈夫的荣誉,保护所敬仰之人的荣誉,从来不敢轻易放下女人的尊严,可是,今天以后,天会是什么样的?地会是什么样的?她想:“心痛才是真正的痛,才是最大的痛,无人理解,无可申诉的冤枉,现在,连站起来去死的气力都没有,浑身冷的厉害,头昏脑胀,要我多活一分钟,就等于活在刀山火海里,谁能让我不声不响、痛痛快快的死掉哇?”

我看着瞬间被强大痛苦所压倒的一个本来坚强的女人,忽然的绝望,不想挣扎,也无可辩解。

我忽然悟出了天地神明无所不包的强大。

原来,不管好人坏人,恶人善人,贫穷贵贱,强大渺小,天和地,早就安排好了要谁何时曲终人散!

在兰陶面前,或许,我的勾魂手,是解脱她痛苦的最好归路吧!

于是,我不忍再看她生不如死的心灵上的痛压,果断的向着兰陶的命门,伸出我致命的勾魂手、、、、、、

我缉拿着兰陶的灵魂,为了不让她的灵魂继续着痛苦的思索,我干脆封闭了她的鬼眼,制约了她的鬼心,要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再去想。

我将轻飘飘如一朵云彩的兰陶之魂抗在肩头,潜出屋门,潜出院门,只见门神都心痛的闭上眼睛。

躲在对门墙角的那个老鬼,唏嘘一声摇摇头,又唱一声:“魂断不知归家园,一缕残云飘黄泉、、、、、、”

我向静候在兰陶家门的级公狗说:“老大,我缉拿着灵魂,要直接走黄泉路的,不经过烈火鬼镇,你走阳关大道先回吧,咱们在猫掉牙村口见面,我再慰劳你今日相助之功吧!”

“不必了,日后总会还有相见的时刻,我又死不了!”级公狗满脸霸气的别过头去,遥遥尾巴,一抬左后腿,留下一缕味觉路标,晃头晃脑、大摇大摆的走了!

我摇动魂影沉入黄泉之路,风驰电掣的向阎罗殿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