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岁少男的心，肮脏得就像公厕。”乌鸦停在椅背上，侃侃而谈，“当着人家的面，一本正经，目不斜视；背地里还不是拿她当自渎的对象？”

“你，你胡说！”奥汀生气地斥道。

“你敢誓你从没有拿席芙当自渎对象？”

“我没有。”

“哦，你承认你自渎了。呷呷呷……”乌鸦得意地奸笑。

奥汀被气得面色青，双眼喷火。

从石竹花温泉丢魂落魄地逃回锁匠铺，奥汀第一个便找到了乌鸦，兴师问罪。没想到乌鸦神情悠闲，恍若无事，更令奥汀气不打一处来。归根到底，都是这乌鸦出的馊主意。怂恿自己偷听兄弟俩的对话，撺掇自己跟着兄弟俩去温泉，最最可恶的是……

“要不要你……要不是你把铭牌调换，我怎么会被骗进处*女宫？怎么会暴露？怎么会被席芙讨厌？全怪你，都是你干的好事！”奥汀越说越气，恨不得立马动手把乌鸦身上的毛全部拔光。

“如果不是我老人家巧施妙计，淫贼兄弟会**窥到自己老妈那里？你亲爱的席芙会保住她的清白？还有……嘿嘿，你小子能有眼福看到优妮卡的**？呷呷呷……怎么样？小妞的身材怎么样？”

乌鸦恬不知耻，得意洋洋地一通自夸，却觉奥汀突然神情异样，居然没反驳它。

乌鸦窥看着奥汀，说：“喂喂喂，不就是被逮到**女人洗澡嘛！人不风流枉少年。不看女人洗澡，枉来世上走一遭……”乌鸦继续大厥辞，却现奥汀的神情前所未有地颓然。这小子一定有事！

“我要去睡觉了。”奥汀意兴阑珊。站了起来。

“喂。优妮卡和席芙没把你怎么样吧？”

“席芙……”奥汀停了脚步。声音有些哽咽。“席芙要结婚了。”

乌鸦愣住了。一直要到听完奥汀悲伤激动地叙述。乌鸦才“哦”地一声。说：“明白了……毫无疑问。你恋爱了。”

奥汀一愣。张口结舌半天。憋出一句：“胡说。”

“恋爱是件好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地。”乌鸦淡淡地说。“就算是单相思。过后回想起来。也会觉得很幸福。一个人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那才是最可悲地事。”

看到奥汀直愣愣地瞪着自己，乌鸦诡秘地一笑，说：“喂，奥汀，试试吧？”

“什么？”

“告白啊。喜欢就要说出口，憋在肚子里迟早玩完。”

“说，说什么呀！”奥汀羞赧地斥道。奥汀可不比世故成精的乌鸦，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遇上这种事，谁都会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的。

“怕什么！”乌鸦怂恿奥汀，“不告白肯定没戏，告白了兴许还有些希望。最糟糕的也不过是被拒绝，还能怎么样？追女孩子，最关键的就是脸皮要厚，心要黑，下手要狠。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奥汀，下星期你的情敌就要回来把你的席芙抢走了。你还不抓紧点？到时候可别后悔啊！”

乌鸦一番教唆，鼓动得奥汀跃跃欲试。他犹犹豫豫地说：“可是……今晚刚生了这样的，席芙姐姐肯定还在生我的气——”

“不正好吗？选日不如撞日，打铁要趁热。就今晚了。顺便还可以跟她解释一下，消除误会。”

“明天，等明天吧？”奥汀想退缩。

乌鸦一瞪眼，叫道：“明天？到了明天还有后天，到了后天还有大后天。小正太，追女生没有明天，只有现在。走，现在就去席芙家！”

“可现在已经深夜了！她……肯定睡下了。”奥汀拼命地找着借口。

“睡下了怕什么？叫起来！深更半夜的才好说话。门关了？不要紧，爬窗台。今晚月色刚好，正是爬窗子幽会的好时候。罗密欧听说过吗？”

奥汀摇摇头。

“他就是趁着大月亮，爬窗入室，推倒小萝莉朱丽叶的。还有……张生听说过吗？”

奥汀又摇摇头。

“那厮也是月下爬墙会那个什么莺啊燕的。对了，还有萧何，也是月亮底下追到了韩信。唔……好像不恰当……反正月夜好办事，又神秘，又浪漫。我要是席芙，看到一小正太排除万难爬到窗前给我送花唱歌外加告白，我肯定芳心暗许，嫁他没商量。相信我，没错的。”

恋爱中的人本来就没什么主见，加上乌鸦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奥汀稀里糊涂地居然就燃起了希望。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神采。

“别犹豫了，走吧！”乌鸦起劲地煽动着。

然而奥汀眼睛里的神采一闪而没。他踌躇再三，最终泄气地说：“还是……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乌鸦急了。奥汀却恍若未闻，垂头丧气地扑到自己床上，任乌鸦再怎么引逗，都不说话了。

“真没用！”乌鸦破口大骂。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乌鸦醒过来，惊讶地现：奥汀床上已经没了人影。

“臭小子，装得一本正经，最终还不是憋不住！”乌鸦暗骂。

的确，奥汀一晚上都没睡好。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便都是席芙冷冷淡淡的目光和乌鸦的谬论。天刚蒙蒙亮，他就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趁着乌鸦还在熟睡，离了锁匠铺，直奔席芙家。

太阳还没升上地平线，山坡上流淌下来的晨雾，静静地漫过温泉街。奥汀走在微微潮湿的石板路上，心里有说不出的紧张。

待会儿见了席芙，说什么呢？

还是先为昨晚的事道个歉吧。跟她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席芙姐姐那么善解人意，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然后呢？然后……不行，不能说。说不出口。那种肉麻的话，怎么好意思说呢！乌鸦净出些馊主意，不能听它的。……可是，要怎么跟她说呢？

对了，花！

奥汀突然开了窍。

既然那个省城里来的家伙能送席芙花，为什么自己不能送？席芙最喜欢什么花，自己不比那家伙清楚？对，石竹花，朴素而美丽的石竹花，就像席芙一样。

少年的心因为想到了取悦心上人的方式而激动战栗。

温泉镇从来不缺石竹花，石竹花温泉周围更是密密匝匝开了个遍，带着晨露，在风中摇曳。

少年手脚麻利地采了一大捧，编成一个美丽的花环。做完这些，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我要把这个花环连带着早晨的阳光一块儿送给她。少年一边攀爬席芙房间窗外的那棵山楂树，一边这样想。

爬上树干，在树杈里歇了口气，继续向前。山楂树为奥汀和席芙的窗子搭起了一座桥，奥汀两条腿分开跨坐在横柯上，一点一点地向前挪。

晨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少年的心在欢唱。

爬到二楼窗外平台上方，奥汀利索地一翻身，用两只手吊着树枝，伸脚一踮，轻轻落在平台上。

奥汀将系在腰间的花环握在手里，猫着腰贴近席芙的窗口。

窗子半开着，少女的卧室没有设防。

奥汀深吸了一口气，向窗内探进半个头去。

室内的陈设，奥汀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一一指出来。靠窗摆着张松木方桌，门边是两把靠背木椅，贴着对面墙摆放着简陋的木板床，床头是兼作梳妆台的立柜，床尾是席芙的衣橱，里面只有几件普通衣服。——这便是奥汀心上人的宫殿。但在奥汀的心里，它比所有帝王的王宫都要华丽。

而他的女神，此时正卷着一条薄毯子，侧卧在那张木板床上，美丽的脸蛋埋在臂弯里，就像一只把头埋在翅膀里沉睡的鸽子。

奥汀只匆匆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把头缩了回来，心头一阵狂跳。不知为什么，经乌鸦那么一点破，自己竟有些害怕看到席芙的脸了。

他背靠着墙，坐了下来，抱着膝，看房子前面的山楂树叶轻轻拂动。奥汀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快乐。就算看不到她的身影，听不到她悦耳的声音，单是坐在她的窗下，守护着她睡眠，就已经令他感到心满意足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冉冉升起了炊烟，小镇正从沉睡中醒来。

奥汀听到屋内有了动静。

她醒了。

奥汀又紧张起来，不安地抓着花环。

等会儿要怎么跟她解释呢？她看到自己出现在窗口，会不会吓一跳？会不会……以为我是小偷？天哪，那误会不是越来越大了吗？

奥汀正胡思乱想间，头顶突然传来“吱哑”一声响，吓得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两扇百叶窗被推开了，传来席芙深深的呼吸声。

她就在自己的头顶，离自己不到一臂的距离。她肯定还穿着睡袍，裸露的小臂一定是交叠在一起。她肯定伏在窗口，望着小镇的晨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情舒畅。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就在她的下面，只要一低头，就看得见。

奥汀有种想哭的冲动。

神啊，就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