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对我的妹妹干什么？！”

年轻姑娘冲过来，一把推开奥汀，用身体拦在了轮椅女孩的身前。

“我……我没想干什么啊。”奥汀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没干什么？哼！”年轻姑娘就像一只护着自己幼崽的母兽，凶狠地瞪了奥汀一眼，转身半跪下来，扶着自己的妹妹，低声问，“他没欺负你吧，圣黛？”

“当然没有。”奥汀抢着说。

像是为了证实奥汀的话，那名轮椅女孩轻轻地摇了摇头。年轻姑娘长吁了一口气，目光一斜，看到了女孩手中融化的冰淇淋，于是又用柔和的语声对她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离开姐姐，自己一个人呆着，你怎么老是不听？不知道现在外面坏人多吗？一个个看上去都老老实实的，其实啊，全一肚子坏水。尤其是那些比你年纪大的男孩子或是中年大叔，专门拿棒棒糖或者冰淇淋骗小女孩。碰上这样的人，你理都不要理，赶快离他们远远的。听到了吗？”

奥汀一听，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个做姐姐怎么回事，不问问清楚就先夹枪带棒把人损一顿，真是莫名其妙。

更可气的是，那个轮椅女孩居然没有作任何的解释，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这回奥汀真成了两姐妹口中与怪叔叔们并肩齐名的“奇怪男孩”了。

好心没好报，奥汀已经气得没话说了，鼻子里“哼哼”两声，掉头就走。身后居然还传来那个姑娘的威胁：“下次再看到你接近我妹妹，我报告艇长，把你抓起来！”

“去告！去告！”奥汀很想像优妮卡那样大声回敬那个做姐姐的，但是，这样的狠话，生性腼腆的奥汀毕竟说不出口。他只能当作没听见，郁闷地走开了。

然而，走了没几步，他又驻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去，回到两姐妹面前。

“你又想干什么？”姐姐推着自己地妹妹。很不友善地瞪着奥汀。

“那个……我想问个路。”奥汀忍气吞声嗫嚅着。

“问路？”姐姐怀疑地目光在奥汀身上扫来扫去。

“嗯。”奥汀窘迫地说。“我想到下一层去。却找不到楼梯口。”

“楼梯口不就在左手通道走到底吗？”姐姐一脸地不信。“你不会是没话找话来搭讪吧？”

**裸地怀疑弄得奥汀心里很不痛快。但自己连个楼梯口都找不到。路盲地程度地确叫人怀疑。他只能郁闷地道了声谢。夺路而去。

没逃几步，那个姐姐的声音又大声地传来：

“是你的左手，不是我的左手。走反了！”

奥汀狼狈地折回原地，向姐妹们点了点头，沿着左手通道落荒而逃。

下到第二层，奥汀的头立刻大了起来。因为这一层是舰桥、生活舱和二等舱合用层，房间更多，通道更复杂，就像张蛛网密布着，奥汀就是那只蛛网里的小虫子，完全不辨东西了。

还是找个人来带路吧。奥汀正这么想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奥汀，你来这里干什么？”

奥汀回头一望，喊他的正是拉克丽丝，还有一名络腮胡子的老者站在她旁边。

奥汀如见救星，快步奔上去，说：“拉克丽丝姑姑，我正找你呢。”

“怎么了？”

“优妮卡……优妮卡她跑货舱里去了。我追丢了。”奥汀有些惭愧地说。

拉克丽丝一听，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怎么就闲不住呢！”

“我们，我们看到……”奥汀想跟拉克丽丝直说，看到络腮胡老者站在旁边，便又打住了。

拉克丽丝“哦”地一声，向老者介绍说：“这就是我侄女的朋友，刚才跟您提到过的奥汀。奥汀，这位是幸运女神号的艇长。关于女神号，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哦，艇长先生，您好。”奥汀连忙行了一礼。

络腮胡艇长和善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对拉克丽丝说：“就快开船了，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拉克丽丝园长，只能待会儿见了。”

拉克丽丝恭敬地送走了艇长，然后回头问奥汀：“刚才你说你们看到什么了？”

奥汀嗫嚅着，把在甲板上看到的一切以及优妮卡是如何抢先跑去货舱，而自己又是如何在船舱里迷路的事，一五一十对拉克丽丝说了。只是隐去了遇上两姐妹的事情。

拉克丽丝听完，眉头一皱，不悦地说：“那些人很危险。你怎么不阻止优妮卡？”

奥汀想辩解，但嘴张了张，终究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完成拉克丽丝的嘱咐，问心有愧，于是没有吱声。

拉克丽丝看到奥汀那委屈的模样，意识到自己话说得重了。奥汀就算想阻止，依着优妮卡的性格，他也是阻止不了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安慰似地拍拍奥汀的肩头，语气柔和了下来，说：“来，我们一起去找优妮卡。希望还赶得及。”

于是，奥汀跟着拉克丽丝下到了底层货舱里。

比起上面两个舱来，货舱的通道可说是既狭窄又昏暗。没有舷窗，一切照明都得靠通道两侧的油灯。奥汀和拉克丽丝就是在这散着煤油味和霉尘味的通道里，慢慢地行进。

“拉克丽丝姑姑，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奥汀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问。

拉克丽丝沉默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奥汀：“他们是浪民。”

“浪民？”奥汀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词，“什么是浪民？”

“一群没有国籍的人，”拉克丽丝说，“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靠做生意为生。什么生意都做，包括……走私军火和晶石。”

“嗄。”奥汀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

幸好这个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打断了奥汀和拉克丽丝的对话。

灯光下奥汀的脸色一变，他说：“是优妮卡。”

拉克丽丝这个时候也完全没了平素的从容镇定。她提起裙角，匆匆赶往声音出的地点。

转了两个弯，一道门出现在面前。奥汀冲上去推开门，一间巨大的仓库出现在面前。四壁嵌满了荧光石，将整间仓库照得通亮。各种各样的货物占据了几乎一半的空间。那几十口大木箱子也在其中。

而优妮卡，赫然站在那堆木箱当中，被十几名士兵团团围住。两名佣兵正在瘦高个的指使下，捉住优妮卡的双腕。优妮卡拼命地挣扎，出尖叫声。

“放开她！”奥汀冲进去，大叫道。

佣兵们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奥汀和拉克丽丝。

“你们干什么？！”拉克丽丝脸色薄愠，走了上去，沉声道，“放开那个女孩。”

“啊，是拉克丽丝园长。”那个瘦高个似乎认得拉克丽丝，见是她来了，脸上堆上了微笑，不无谄媚地说，“您来得正好。我的兄弟们捉住一个小奸细。”

“你才是奸细，你才是奸细！”优妮卡愤怒地挣扎着，叫喊着，“姑姑小心！他们不是好人。”

“先放开她。她是我侄女。”拉克丽丝脸上罩着薄霜，不知是在生瘦高个的气，还是在生优妮卡的气。

瘦高个一听，嘿嘿地笑着，说：“您的侄女，怎么会溜到货舱里来的？”

“是我让她来清点货物，看看有没有少的。不可以吗？”拉克丽丝冷冷地反问。

瘦高个皮笑肉不笑：“可以，当然可以。一共三十二箱货，都在这里了。您如果不怕麻烦，就亲自清点一下吧。”

拉克丽丝装模作样清点了一下，然后说：“没错。现在，就请你们把我侄女放了吧。”

“不需要打开验一验了吗？”瘦高个冷笑着问。

“这倒不必了。也不是第一次做你们的生意，这一点我还是信得过的。”拉克丽丝说。

“那好。”瘦高个冲捉着优妮卡双腕的佣兵点了点头。两名佣兵手一松，优妮卡挣脱了束缚。

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优妮卡刚恢复自由，第一时间左一脚，右一脚，狠狠地给两名捉她手腕的佣兵每人一脚，然后飞快地冲开包围，奔近拉克丽丝。

两名佣兵抱着胫骨大呼小叫。瘦高个面色铁青，又不好跟优妮卡计较，只能冲着那两名佣兵骂道：“一群废物！”

拉克丽丝权当没看见优妮卡报复人家，清了清嗓子，说：“那么，感谢你们把货搬运上来。飞艇快开了，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合作。”

拉克丽丝“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瘦高个讪讪地一笑，大声说：“那么，祝你们一路顺风。”向拉克丽丝行了告别礼，他挥了挥手，领着佣兵们从卸货通道鱼贯而出，离开了。

三人都舒了一口气。优妮卡可怜巴巴地冲着拉克丽丝喊：“姑姑——”

“你做的好事！”拉克丽丝严厉地呵斥道，“如果不是奥汀及时告诉我，我只能替你来收尸了！”

优妮卡吐吐舌头，不敢作声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擅作主张，乱说乱动。你不听，出了事，哭都来不及！刚才多危险。万一要是我没及时赶到呢？”拉克丽丝越想越后怕，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在优妮卡头上狠狠地敲了一记。看得一边的奥汀心里暗暗好笑：这姑侄俩，果然血管里流的都是费雅拉尔家族的血，连喜欢凿人毛栗的习惯都是一样的。门风啊，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