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捧着小腹蹲了下来

泰坦这一脚太狠了，结结实实踹中他的小腹。奥汀只觉得肠子在打着结，腹中的晚餐翻涌着要冲出喉咙。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拿手撑着身体，狠狠地冲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真没用，居然被揍得这么狼狈。早知道会这样，就该好好学异能运用了。奥汀带着恶意咒骂着自己。

坦跟上一脚，将奥汀踹翻在地，“胆小鬼！你就只会欺负女人。”

心灵的受辱更甚于身体的受伤，奥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紧握双拳，愤怒地瞪着泰坦。

有欺负女人！”奥汀咬牙切齿地说。

“还嘴硬！今天我就替古娜好好教训教训你。”泰坦暴怒，再次扑了上来。

奥汀忍无可忍，反迎上去，一低头，扎进泰坦的怀里，死死抱着对方的腰，使出浑身的力道，硬生生将泰坦顶得“噔噔噔”直往后退。

“找死！”泰坦一边退一边暴喝，两条猩猩一样的粗臂使劲箍住奥汀的小腹，奋力向后一抬，奥汀整个人竟然被他反抱离地。但也正因为奋不顾身的一抱，泰坦脚下被水池边的砌沿，收不住势，两个人一起向侧面倒了下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两人一起栽进了喷水池中。

好在水池不深，也就刚刚没到奥汀的胸口。奥汀反应快，头一个从水中挣扎出来，狼狈地一抹脸上的水，手脚并用向池边游过去。

突然，他感觉身后传来巨大的水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后背就被重物扑住，整个身子迅往下一沉。奥汀惊呼，一口水却无情地灌进了嘴里。他更加惊惶失措，手脚拼命地扑腾，但背上的人将整个身躯压在他身上。在水中又没地方借力，奥汀一时间竟被死死地按在水下，哪里还挣扎得上来！

“让你欺负古娜！让你欺负女人！”泰坦愤怒地吼叫着，抓住奥汀的头，一下一下地往水里按。

几口水一灌，奥汀慌了，咽管呛咳，手脚乱抓，头脑一片混乱，只有一个意识竟分外地强烈：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

最后一次被按下水面，奥汀只觉得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静了下来。时间漫长得可怕。水面上传来嗡嗡的震动，似乎泰坦又在诟骂着什么，但奥汀已经听不清了，仿佛一切声音都从奥汀的世界里远远地退去，只有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楚。

扑通——扑通——扑通——

我要死了吗？我死了吗？我还没有死吗？

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中，奥汀突然感觉眼前仿佛泛着淡淡的光芒。那光芒，不是来自外界，而竟是源自于自己的眼底，慢慢地渗出来，柔化了整个黑暗的世界。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光？奥汀疑惑地东张西望。

借着柔光的映照，奥汀突然看到两团阴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那两团阴影，忽而分，忽而合，忽而又死死地纠缠在一起。奥汀有些奇怪，凑近了仔细一看，惊骇地现，被压下下面的那团阴影，居然是自己！惨白的脸，死鱼般睁圆的眼，大团大团的气泡从自己的嘴里喷出来，一看就是行将溺毙了。

再看那上面的巨大阴影，赫然就是面目狰狞的泰坦，一边咒骂着，一边将自己狠狠地按在水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看到自己的？难道……

奥汀惊恐地低头看自己，然而，看不见躯体，没有任何形质，自己只是一种意识上的存在，却看不见，摸不着。

奥汀顿时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已经从痛苦挣扎的躯壳中游离出来了。

“快住手！”奥汀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惊骇地冲泰坦吼叫。

然而，泰坦似乎完全听不到他的呐喊，依然眼神疯狂，死死地按住奥汀的躯壳不放。

奥汀的躯壳渐渐停止了挣扎，机械地抽搐了两下后，便像一条鱼安静地潜游在水下，毫不动弹。

汀像濒死的野兽般哀嚎，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推泰坦。

说实也不确切，因为这时的奥汀根本没有手。他只是用意识中手的部位去推泰坦，但奇妙的是，没有形质的然产生了一股庞沛的能量，挟卷着池水，形成一条银白的“水龙”，翻卷着，咆哮着，以无可阻挡的力量撞向那两团阴影。

只听得一声，两团阴影被“水龙”瞬间撞开。泰坦那庞大的身躯竟像风中的树叶，被倒卷上半空，然后劲道一泄，狠狠地砸回水池，溅出一朵巨大的水花。

奥汀则感觉自己被一股螺旋力裹挟着在水体中上下翻滚，五彩的流光不断地变幻，就像奇妙的万花筒，就像满天的星河，围绕着自己飞快地旋转。

背传来一记巨痛。等奥汀回过神来，才现自己被甩到了水池一角，满池动荡的水体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左手腕上的晶能手环，泛着滢滢的碧芒。

我……没死？

泰坦已经从水里站起来，呆呆地瞪着奥汀，一脸的难以置信。刚才的异变，别说是他，连奥汀本人都没反应过来到底生了什么事。两个人就这么相距十几步远呆呆地对视着。

远处陡然传来惊恐的尖叫，唤醒了两人。

奥汀扭头望去，看到古娜在乌鸦的引导下奔过来，一脸的惶恐与害怕。她奔近喷泉边，看到水池中对峙的两个人，惶恐与害怕又化作了愤怒，她大声地冲两人吼道：

“你们干什么？！”

“古娜！”看到古娜来了，泰坦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喜与温柔的表情，他唤着古娜的名字，奋力地蹚着水向水池边靠近。

“你没事吧？”古娜根本不理会泰坦，直接快步走到奥汀旁边，蹲下来，向奥汀伸出了她纤细的手，眼里流露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就是因为她，才落得如此狼狈。奥汀心里怀着对她隐隐的怨恨，对她伸过来的援手视若未见，巴着水池砌沿自己爬了上来。

水流道道，贴着衣服挂下来，淋淋漓漓地溅湿了砌沿和古娜的裙摆，她却恍若未觉，只是拿眼眸深深地盯着奥汀。

泰坦蹚到一半，站在了水中，愣愣地看着古娜。他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和奥汀在古娜心目中地位的差异了。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古娜问。

奥汀默默地绞着衣服上的水，不作声。

“对不起。”古娜突然说。

奥汀淡淡地嗯了一声，撇下古娜和泰坦，径自回公寓了。

“奥汀。”古娜在身后想唤住他，他却充耳不闻，脚下愈加快。现在，不管是古娜，还是泰坦，他只想离他们远远的，省得沾上麻烦。

回到公寓，奥汀一声不吭地脱下湿透了的衣服，拿毛巾擦干身前的水渍，再伸向背后时，身后古娜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我来。”

一只手搭上了奥汀手里的毛巾。

奥汀没放手，也没转身。只是**着上半身，背对着古娜，一声不吭。

“你在生我的气？”古娜的声音有些惶恐不安。

奥汀不作声。

“对不起。”古娜再次道歉。

奥汀还是不作声。

古娜轻轻一扯毛巾，将毛巾扯到手，开始轻轻地拭着奥汀背上的水渍。

柔软的织物，轻柔的动作，轻轻地拭过背脊。奥汀心头的冰一点一点地在融化。

突然，一个温暖的**贴在了背上。是古娜从后面紧紧抱住奥汀，将滚烫的脸蛋贴在奥汀的肩后。

背肌上传来奇妙的感觉。两团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隔着薄薄的衣物，传递着香与热。

“对不起。”贴着奥汀的耳朵，古娜第三次说。随着她的说话而吹出的温热气息，轻轻地撩拨着奥汀的脖子与耳背，痒痒的，柔柔的，叫人生气不起来。

奥汀心神一眩，想要推开她，手脚却违背了主观的意愿，懒洋洋的不愿动弹。

我。”奥汀很无力地说。

胸口一束，古娜抱得更紧了。她说：“不放。”

局面似乎有些暧昧，远远地偏离了奥汀的掌控。奥汀有些迷惘，又有些害怕。于是他拼命地找话：“古娜……”

后传来她含糊的鼻音，有着说不出的暧昧意味。

“你的事……我已经弄清楚了。”

“……”

“抽屉里有伦道夫亲笔签名的两份文件，保证今后不再纠缠你。你可以安心了。”

“……”

“所以……以后……你用不着这么委屈自己。”

脊背传来轻微的颤抖。耳边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奥汀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他生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把古娜搂在怀里。那样的话，恐怕就真的抽不了身了。

脖子里有水滴滴落。

那应该是古娜的泪水吧？

不知为什么，奥汀心里某个地方堵得慌，只想大声呐喊泄出来。然而，他什么喊声都没出，只是静静地立着，耐心地等待背后的她情绪安定下来。

古娜的泪水却像是决了堤的水库，一旦溃泻，便不可收拾了。从啜泣到呜咽，从失声痛哭到尽情大哭。她紧紧的抱着奥汀，因为用力，指甲甚至抓破了奥汀的胸肌，血丝自指甲缝里渗出来。

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到芭迪拉来求学，独自背负着生活的重负，什么人都依靠不了，还要忍受色魔老师的骚扰，曲意迎合秘密的知情者，她心中郁积的苦楚，是要狠狠地泄一下了。

所以奥汀默默地站立着，任由她搂着自己，用痛哭泄着一切委屈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