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者:骗子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42

众人都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公孙敖如何在“长虹贯日”之上訇然坠落,而坠落之后是何等的惨象。可正在他将要坠到剑上之际,那剑却被细高个儿斜着抽了回来,顺着公孙敖张开的右臂悄悄溜开,而那细高个儿的左脚也在移动,然后右脚顺势一踮,一下子踮出五步开外,等到公孙敖落到地面,再睁开眼睛时,只见对方将剑舞起,如同旋风一般,将自己罩在其中!

众人齐声叫好。不懂行的人,只看到一个力盖千钧,一个轻若灵猫。而韩不识和公孙敖却异常明白:这个细高个子不仅用非同寻常的度让开了对手,而且在用“花剑”吸引众人的目光,不让公孙敖在众人面前出丑。等到公孙敖定下神来,他才将自己的一团寒光向公孙敖“滚”将过去。

公孙敖从心底感激对方的好意。他本来想放下剑来,俯认输,但一看对方没有止下之意,便只好上来与其伴“舞”。这一回,两个看似真打实杀,实际是舞剑表演,只不过剑法不同,路数各异而已。公孙敖虎背熊腰,身着铠甲,如一头雄狮,一边吼叫,一边威;而那细高个人如鹤翱翔,翩翩弄影,跳飞左右,不留痕迹。公孙敖来一个“饿虎扑食”,细高个便使出“鹤翔九天”;公孙敖再来一招“气吞九牛”,细高个便“亮翼云梦”;两个你来我往,“舞”了一百个回合,当然是不分胜负。长安人当然开了眼,他们拼命地叫好,嗓子都喊哑了,当然喊不出个结果来。

这下子恼怒了韩不识。哼!你们两个,在这儿玩起了花活,瞒得了别人,难道还瞒得了我韩国大将之后韩不识么?尤其是这个公孙敖,过去你何等风光,甚至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天上来便露了怯,还要和人家虚与委蛇。看我的!他带着五分酒意,伸手夺下了身边卫士的长剑,一下子冲到圈中,大声叫到:公孙将军,末将也来玩上一玩,与你共战这个齐人!

在一旁观战的长安市民,这回更是齐声叫好。公车令韩不识,一个力能扛鼎的人物,一个酒山肉海大力士,谁人不识?“好啊!好!”众人大声叫起好来,一阵沙哑之声。

公孙敖定了定神,看着酒气扑鼻的韩不识,心想,这个滚刀肉掺和进来,可就不好玩了。他不仅要和对面这个“东方一剑”玩一玩,可能也是要和自己耍一耍。他不仅要看看“东方一剑”的真本领,也是想和自己叫叫板。比下去么?两个打一个,赢了也不算本事;万一这个醉鬼胡来一下,将眼前这个英雄伤了,自己怎么收场?可不打,也下不了台啊!于是他点了一下头,硬着头皮,便与他们周旋起来。

此时“东方一剑”却异常清醒。交手好一阵子,他已知道公孙敖是个有情有意的人,两人会剑会出了情谊,自不必再担心他会对自己使出恶招。可眼前出现的醉鬼,看上去就是来者不善。他将右手抬起,将剑举平,然后将左手拭着剑锋,拱腰一揖,也不问醉者姓名,便说一声:“二位请吧”!

韩不识并不搭话,他将手中的剑直直地立着,突然一个箭步,向前冲去,手中的剑自然下压,对着细高个的右手便刺,来个“霸王试鞭”!那细高个儿倏地转身,避过锋芒,让过他一剑。公孙敖在一旁本无动静,可一见到韩不识来势凶猛,于是也把剑指向细高个人,而自己的眼睛却盯住了韩不识的剑锋。那韩不识一颗心思全在细高个儿身上,见他躲过一剑,便将右脚定住,左脚向前跨上一步,右腕随之翻转,一个“夜走流星”,那剑直向细高个儿的咽喉逼来!细高个手疾眼快,将头一低,一个旋子,轻若猿猱,跳到了公孙敖身后。那条探海之剑乘风而来,探到公孙敖的剑边,公孙敖急忙让过,不然的话,成了他与韩不识对剑了!

好个韩不识,来个左脚小步,右脚跨开,急旋三圈,也转到公孙敖身后,然后跳越而起,单手举剑,直指对方的心窝,又使出一招杀手剑:“蛟龙探海”。公孙敖大惊,心想韩不识的这一招比自己刚才那个“剑劈万韧”要凶得多,于是自己也持剑跳起,腾空来到细高个儿身边,准备无奈之际,自己用剑将韩不识的探海之龙挑开。不料“东方一剑”微微一笑,双脚就地猛蹬,两手平举,如生双翼,向后纵身便跳,人如大鹏,展翅而起,轻轻落到围观的人群边上。众人叫好不迭。

韩不识见他躲过自己的三剑,再往后便是人群,心想,我再来一招,看你往哪儿躲去!于是也乘机跳起,裹挟着沙尘,先是将剑自下至上荡起,如对方伸剑,便被他这一荡而飞;而自己的剑,转瞬之间,又从半空中自右上方朝着向左下斜劈下来,看那样子,是想将对方连头加臂,一剑砍开!这便是韩家传世剑法——“斜削笋峰”。公孙敖吃了一惊,再追上来已是不及,只见那边“东方一剑”并未以剑来挡,而是先向后缩,躲过一荡,然后将身子向右一侧,以斜对斜,右手将剑举过头顶,却将剑锋斜向左下,看似挡住对方的斜劈,实则向上轻轻一迎。

韩不识来势之猛,大有泰山压顶之态,下面一剑斜迎,正呈一个交叉,这回谁也躲不过谁,只听一声巨响,其声铮铮刺耳,众人以为下面挡着的剑必然断作两截。不料定睛一看,断作两截的剑不是下边的,而是韩不识手中的那一把!韩不识人未立稳,那细高个儿的左脚却已伸向前来,轻轻一绊,只听“扑通”一声,人已跌落地下,然而又是“当”一声,那把残剑之柄,落到地下。再看那韩不识,只见他持剑的右手,虎口已被震裂,鲜血顺手直流!而此时公孙敖也将手中的剑向地下一扔,双手向前深深一揖:“东方大人,末将服输了!”

韩不识这时酒已全醒。他实际上是个很识时务的人,见公孙敖都弃剑服输了,他还逞什么英雄?他急忙爬起来,用左手捧着自己的右手,两手向上,向细高个儿作揖道:“壮士,了得!韩不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那细高个儿并不回话,急忙将剑收入鞘中,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葫芦,倒了一点药面面出来,敷在韩不识的手上。“得罪,得罪。这点药,敷上就好。请问大人尊姓大名?”他一边敷药,一边问道。

“在下韩不识,是长安的公车令。”

“原来你就是韩大人?在下这两车竹简,本来还想请您呈送皇上呢。”

韩不识看了看身后的两辆牛车,“这么两大车书简,你就是用牛车拉来的?”

“是啊,一开始我嫌牛走得慢,就套上驴子。没想到驴子拉不动!”细高个子说道。

“先生是何处人氏?牛车拉书来到长安,走了多久?”韩不识平和地问道。

“在下齐国平原郡人,从平原到长安,老牛重车,走了整整六十天。”细高个子平静地回答。

“两个月的时间,多辛苦啊!快,快到我的公车处,歇上几天!”韩不识热情地拉着他,就往东门方向走。

细高个儿拦住了他。“韩大人,我与这位公孙将军已经约好,由他将我这两车竹简,送给皇上过目。”

韩不识知道,有公孙敖在此,自己派不上大用场。本来自己这个公车令是有用场的,都是瞎了眼睛的太皇太后那一顿臭骂!“嗨!”他这口气,不知是为自己所叹,还是为对方而叹:“你走了两个月,累都累坏了,这两车竹简,让公孙将军弄走,可你的人,随我去公车府等候皇上的诏书,怎么样?”韩不识非要将这位奇士拉走不可。

“韩大人,多谢了。在这之前,我已与公孙将军说好,他把竹简送给皇上,我回平原老家候旨。”

他要回平原老家候旨?韩不识惊呆了,另外几位外地来献书的人也惊呆了。这个人的谱儿也太大了!别说你这两车竹简,我们才只有两捆竹简,皇上都没看过来呢,我们只好耐心等候,就因为会两手剑术,皇上就会求你么?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公孙敖,见到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到了,便走向前来说:“东方先生,公孙敖既然认输,便理当今天就将这些书简送呈皇上。至于东方先生在何处等候……。”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韩大人,你的好意我领了,待我从平原再来长安之日,我们再会吧!”说完他将那两辆牛车的缰绳交给公孙敖,自己起身便走。

“东方先生,慢一点!”公孙敖将手一招,他的那匹白色坐骑跑了过来。公孙敖将马缰绳送到细高个儿手中,真情地说:“东方先生,这匹马名叫‘千里白日风’,你骑上它,三五日便可到达长安。公孙敖今天一马换二牛,外带两车书,占了先生的大便宜。望我们能早在长安相见!”

细高个儿很是激动,也深情地看了公孙敖一眼,说道:“多谢了,公孙将军!”然后他翻身上马,对着马的**拍了一下,“驾!”然后扬长而去。

望着他那远逝的身影,公孙敖笑了。

韩不识若有所失,看着身边两个儒生模样的人,大声嚷嚷起来:“你们这帮儒生,老盯着我干啥?要书简,你们一辈子也写不出一车来;论武艺,你们加起来斗不过我的一个指头,就知道吃白饭!还不快回公车处去!”

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