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看着四周，只有一个墙角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线路，一个小灶台上支着一口脏兮兮的小锅，旁边放着几只干巴巴的白薯和土豆，还有一些干枯的野菜，看来这是他的全部储备了。

这年头，只有白薯和土豆还勉强能种植，并且战时也没有遭到太严重的损毁，很多人在地窖里储存了这玩意得以度日，至于辐射与否，已经没有人注意了。

大家都暴露在或多或少的辐射里，朝不保夕，谁还在乎少活几十年，或者说，能再活几年十几年？

以往，我会隔段时间到这里给他送点吃的，可是最近几个月身体很差，也没有生意，也没干活，一直到最近干掉老王才有了点钱，说起来有小半年没来了。

我从怀里拿出从老田那里买的几斤好米，塞到了他的手里。

他看着手中的米袋，手指颤抖地解开袋口，摩挲着那些洁白的米粒，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他拿起几粒，放到嘴里嚼着，即使是生的米粒，也让他的脸上浮起了带泪的笑容

他摘下眼镜，抹干泪水，把米袋放到一边，扶着我的胳膊，看着床单撕成的绷带和我头上的伤痕，“怎么了，又捅了什么马蜂窝，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指了指米袋子，看着他饥黄的面容，“别问我了，你先去煮点粥吧，看你瘦的，做白饭不太消化，快去吧……”

他跑到墙角，点燃了小灶，压力很不足，火焰颤颤巍巍的，又从边上摸出一个瓶子，底下沉淀了小半瓶黄色的杂质，看来这屋子的自来水还没有断，每天几分钟储存的水，就这鸟样。

瓶里上面半截的水看起来还算不太浑浊，他给锅里到了点水，抓了一小把米，放在锅里，轻轻搅动了几下，眼里好像有了光芒。

他叫阿哲，要不是战争把一切都毁了，他肯定会在一个窗明几净的大学里当个教授什么的，他是个狂热的科学怪人，此刻却对着一小锅稀粥默默流泪。

世界几乎毁灭殆尽，一些基础设施能用的被尽量抢修，保持着这个世界还能勉强运转，部分地区的网络还能正常运转，由政府维持着，更多的地区依靠的是天上没被炸飞的那些卫星。

一些狂热分子，到处搜集战前的高端计算机和网络设备，冒着辐射的危险去军事或者高科技园区的废墟里，找到一些可利用的设备，利用自己的力量构建着新的全球信息网络，完全是民间的。

当然，独立的民间力量，这是不可能黑帮和政府允许的，或者说，一旦现，就可能被更强大的势力所占有，所以他们都生存于地下，时值乱世，虽然不安全，也不太可能有人真的花精力围剿。

阿哲就是其中的一员，完全的科技和信息狂热分子，他总想在这个乱世里看到一点什么希望。

粥慢慢冒起了一点白色的蒸汽，阿哲走过来坐下，看着我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怎么了，懒哥，出了啥事？”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我从怀里掏出那个手机，扔给了他，“你看通话记录，最近的一个号码。”

他拿着手机，在手里转了转，按出了那个记录，读了一遍号码，抬头看着我，“怎么？”

“现在有没有办法，能够找到这个手机的确切位置？钉子被人抓去了，这个人很重要，我必须得找到这个人。”我对他说。

“钉子？被什么人抓去了啊，这家伙！就会惹事！”他挠着头，我笑了笑，“这次不是他惹的事，别问那么多了，想想办法。”

阿哲抿着嘴唇想了想，“现在，还能通的数据电话网络，还是由政府维持的，虽然不剩下多少基站，但是郊区和聚集区还是有信号的，如果想获得对一部电话定位，我得侵入他们的网络。”

我笑了笑，“听起来对你不太难……”

“可是我手头没有支持侵入官方数据网络的能力，我的卫星频段和功率都不够……”阿哲有点苦恼，我连忙打断他，“你的卫星？”

“是啊，这年头，谁还没一两颗卫星啊？”他笑了起来，“不开玩笑，军事机构被核战打击殆尽，天上好多卫星就成了无主的孩子，谁抢到控制权就是谁的，是我们这圈子的行规。”

“我靠，都开始玩卫星了啊，够狠！”我看着那密密麻麻并列的仪器。

“我去找人帮忙，看有没有哥们有位置和频段都恰好的卫星，拦截和侵入他们的系统。”阿哲跑到一排显示屏前坐下，劈里啪啦地按着键盘，一排红色的小灯闪烁着亮起，阿哲回头笑着看着我，“你看，他们都来了。”

“这些人不会走漏什么消息吧，千万别牵连到你。”我郑重地对阿哲说。

阿哲对我说：“没事，放心吧，这都是真正的游民和边缘人，没人知道他们的确切地点和真实身份，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阿哲在那鼓捣着，没一会，他兴奋地蹦了起来，“搞定！”

我几乎都要睡着了，猛地一激灵，“搞定，什么，什么搞定了？”

阿哲扶了扶眼镜，笑着跟我会所：“你看，从一个哥们那借到了我想要的卫星，过个半小时，它移动到我们这边，如果链接成功，我就能用了。”

我摇了摇头，这卫星都能借来借去的，那边的粥都开了锅，谷类的香气飘进了我们的鼻子，简直比什么龙肝凤髓还要诱惑。

“去稍微搅一下，你那个破锅，别弄糊了。”我指了指小锅。

阿哲点了点头，跑到锅边搅动着，“搅归搅，别把口水流到锅里了，锅不干净是一回事，吃你的口水又是另一回事。”我对他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