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在与大宋随后的贸易谈判中做了很大的让步，这不是他们想不想或者愿意不愿意的事，也是由不得他们的。党项为了生存，为了能与大宋搞好关系进而获得大宋给予他们在道义上、经济上甚至军事上的支持，付出一些代价是必须的，李元昊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孰重孰轻他还是能分得清的。只是拓跋夫这个假名怕是当真惹恼了大宋皇帝，直到李元昊离开大宋也再没能得到大宋皇帝的召见，这让李元昊对自己的一时自作聪明懊悔不已。不过李元昊倒并没有失望，没见到大宋皇帝，能见到大宋未来的皇帝不也是一样的么？

李元昊见到太子赵桢了，而且，还是无意中在李钰那里撞见的。

李钰那天没能等到李天昊回来，只是与李如雁随便说了些话儿，临走时邀请李元昊兄妹过几天到李家作客，算是为他们饯行。李如雁见了那辆四轮马车也是新奇不已，说也要买几辆回党项。谈话间又问了些秦威的伤势，得知已无大碍便放心了许多，还代哥哥答应了李钰的邀请。

眼看着便是月末，闻松书院也即将开课了。这天，李元昊和妹妹李如雁带了许多贵重礼物如约来到李家。这次大宋之行虽然无意间闯下了大祸，致使党项与辽国反目还惹恼了大宋皇帝，李元昊很是后悔来这一趟，招惹了这许多是非。但是李钰兄弟两次救了他们兄妹性命，再说秦威为了他们险些丢了性命，他李元昊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这番恩情他自是不会忘的。

秦威的确伤得很重，若非当时李元昊及时提醒，李如雁和李钰众兄弟得以及时将他身上的毒吸去，否则真有性命之忧。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秦威的伤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地行走了，这天李钰用四轮马车将他兄弟接来一起为李无昊兄妹饯行。

李元昊见了那四轮马车也是大感兴趣，这在马多地平的党项应是很实用的交通工具，正与李钰商谈购车事宜，李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怎地做事还是这么慌慌张张的，没的让客人笑话”，李钰和李元昊谈得正欢，见被李三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打断了，神情有些不悦。

“少爷，门外有一个姓曾的公子要见您，说是想来买车的”，李三嚅嚅地道。

“什么真公子假公子的，没见着我有客人吗？对他说我现在没空，请他改日再来吧”，李钰训斥道。

“可是，少爷，我见那人带了很多人来，怕是来头不小，您看是不是……”，李三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李钰的脸色。

李钰还待要训斥几句，李元昊在边上插口道，“李公子，不都说和气生财么，既然是找上门来的生意，哪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李公子还是见他们一见吧，我们兄妹有秦威兄弟陪着就行了”。

李钰颇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李元昊兄妹，“这、这太失礼了，还是让他们改日再来吧”。

“呵呵，左右不过一些时间，我们去里面坐一会儿便是了，李公子不必为此着难，还是生意要紧”，李元昊说着便站起身来和秦猛扶着秦威进了里间。

不一会儿，听得一阵脚步声响，显时进来了不少人。

“见过李公子，这是我家主人曾益曾公子。因是见你家做的那马车非常新奇好用，想购置一些。还有……”那人迟疑了一下，“若是可以的话，还想与公子商议一下，看看能否盘下你们这马车生意，事起仓促，冒昧前来还请李公子见谅”。

“各位客气了，请坐。购车的事可以商量，只是这马车生意是我们与人合伙做的，我们一家也做不得这个主，还望曾公子见谅”，李钰的语气微有些不快。

“万事都好商量，我们可以出个让您满意的价格，李公子，您看……”。

“这位大叔，我刚才说了，这事不是我们李家一家便能做得了主的。再说您也看见了，这马车是我千辛万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出来的，货好自然不愁买家，我们岂会将这等赚钱的生意卖给别人？”。

“马车虽好，可是若是没有马那也是枉然，李公子，你想过这些么？”，李元昊听了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我听说朝庭不是和党项扩大了马匹交易了么，那样咱们不就是有马了么？”，李钰立刻答道。

“呵呵，李公子，你知道的还不少嘛。不过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与党项交易的全是用于骑乘的马匹，用于拉车是不合适的，拉车那需要契丹人的驮马才行”，曾公子耐心地解释道。

“契丹人的驮马？那不是辽国的吗？曾公子难不成还与辽国有关系不成？”，李钰语气有些揶揄。

“关系倒是没有，不过要想得到他们的驮马，区区在下还是有些手段的”，那曾公子不以为意地道。

“哦？敢问曾公子，你真能从契丹人那里交易到驮马么？”，李钰很有些不信。

“他们有求于我，自是不会推辞的，这个李公子不用担心。李公子若是不愿意将生意卖于我们，那让我们入伙也行，你们负责做车，我们负责提供驮马，你看这样成么？”，那个曾公子也不介意，客气地和李钰商量着。李元昊听了却是心惊不已，这人是谁啊，怎地说下这等大话？辽人能有什么事有求于他？

“呵呵，曾公子，想那辽国与咱们大宋素来不和，岂会将那马匹交易于我们？”，李钰听了哪里肯信。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也，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堂堂……，咳，咳，我曾益岂会拿这种事情与李公子说笑，别说是驮马，就是最好的契丹马，我若是张口他们也不会不答应的。对你说了也无妨，眼下便有两万匹马已经在送往咱们大宋的途中了”，那个曾公子很自信地说道。李元昊听了却是心中一凉，这大宋朝庭果然与辽国达成了某种协议，看来十有**是针对党项的，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这人到底是谁啊？怎地连这等机密的事也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难道，李元昊忽然想起一人，心下一惊，手中的杯儿跌落在地。

“谁？谁在里面，出来！”，忽听得一片刀剑声响，几个人便要夺门而入。

“这里面是我的朋友，不得无礼！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谈生意如何还带了兵器？”，李钰连忙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李元昊这时再坐不下去了，只得走了出来。

李元昊一见那被称作曾公子的少年果然是当今太子赵桢，心下更是凉凉的，当下也不敢点破，上前躬身一礼，“在下党项李元昊，见过曾公子。在下是在李公子家作客，无意扰了二位谈话，还请见谅”。

那太子赵桢见来人竟是李元昊，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倒还镇定，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李钰一眼。“原来是李世子，我等真是冒昧，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这就告辞”，说罢也不与李钰招呼，转身便要离开。

“曾公子请留步”，李元昊既然得知了大宋与辽国私下达成协议的事又岂能坐视不理任其展，再说见这太子满面怒容，若不说清楚，怕是这李钰便要有大麻烦了。

“李世子有何见教！”，赵桢闻言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曾公子请坐，烦请耐心听元昊一言”，说完恭恭敬敬地又施了一礼。

那赵桢见李元昊如此，倒也不好就此甩手便走，那样也有**份，只得又过来坐下。

“契丹人有驮马，难道我们党项就没有么？李公子刚才说得很对，辽国与大宋不睦已久，又岂能将真正的好马送于大宋？他们不过是眼前有求于大宋，权宜行之，目的不过是想先稳住大宋罢了。我敢肯定，以辽人的狡诈，就是那送来一万匹马中也怕是有大半是以次充好的长齿劣马”。

赵桢见李元昊说得如此笃定，也不禁蹙眉细细思量。

李元昊见一番话说得太子心动，哪里会放过机会，“曾公子您想，他们辽人几次三番地欲剌杀于我，所为何来？在下不过区区一个党项世子而已，用得着他们费这么多心思么？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还不是为了想嫁祸于大宋以挑起战端么？他们所谋的不只是党项，真正的目的当是在大宋。他们如今向大宋示好，不过是前番未成又故计重施而已，您当他们真能安什么好心么？所谓唇亡齿寒，倘若大宋不察让其奸计得逞，那么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必定就是你们大宋了”，李元昊在这关键时刻，已顾不得李钰诧异的目光，将自己的想法对赵桢全盘说了出来。

“李世子请坐，不必多礼。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也曾劝过……，看来这辽国如此爽快，果然是包藏祸心另有所图，我回去便……，定不能让他们奸计得逞！只是……”，赵桢犹豫了一下。

“曾公子请放心，我李元昊说到做到，只要大宋不……，我们每年再向大宋输送两万匹驮马，决不食言！”，李元昊毫不犹豫地说道，为了让辽国的奸计不能得逞，为了党项能生存下去，为了他们父子的帝王梦，再加两万匹马又算得了什么。

“好！我且信你一回！”，赵桢似乎定下了决心。

“还有一事，请曾公子务必答应在下。这李钰李公子与在下只是泛泛之交，决没有什么瓜葛。李公子兄弟曾两次救了我兄妹性命，在下这次只是前来答谢，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还请曾公子……”，李元昊是担心这太子恼怒之下会对李钰不利。

“嗯！李世子，这事我也听说了，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劝得这李公子同意我入伙做这马车生意才是”，说完一拱手，再不理会他们，带着随从径直走了。

“李世子，你如何对他如此低声下气，不过是个公子哥儿，难道我李钰还怕了他们不成”，李钰不屑地道。

李元昊暗吁了一口气，背上已是被冷汗湿透，幸亏这次自己无意中撞见这大宋太子，得知了这等机密，如若不然，那党项可就有危险了，想来心下还是有些后怕，惊惧不已。

李钰见李元昊自顾自地愣却是不答，心下也会错了意，“李钰不知好歹，竟妄称是李世子的朋友，说来真是有些可笑，请李世子恕在下鲁莽”，秦威等人听了也是面色一暗。

“李公子，您误会了，我们兄妹得李公子援手方保得性命，秦大哥还为我受了这等重伤，我们岂是那种势力小人，大哥定是有苦衷才说了那番话儿，还请李公子见谅”，李如雁见状连忙为哥哥解释道。

“李公子，这事一两句也说不清楚，这曾公子我却是识得的，他们家在朝庭里位高权重，你我都是惹不起的。这次在下就越俎代庖答应这曾公子与你们合伙做这马车生意，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就是。你们是我兄妹的救命恩人，请相信我李元昊决不会坑害你们的”，李元昊心中也很是无奈，可又不能点破赵桢的太子身份，只得温言劝慰。心下却又生出一个想法，若是能因此与当今太子搭上关系，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李钰，我看李世子说得很有道理，他这是为我们好，我相信他！”，秦威见状在边上对李钰道。

――――请看下一章《天波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