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老舰长
作者:今何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8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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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翼德基因o974把6伯言拉进他的小屋,拍出一瓶白酒:“来来来……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我天天忙着整治这帮人渣都快气炸了!听说你也是得罪了些人才被整到这来的?那就是和我老张一样罗?”

“你当年干什么了?”

“我把军需处长他二姨父给打了。”

“为什么?”

“因为老子的兵没有酒喝,一看配给全到他的店里去了。妈的来的防寒服里全是空心也就忍了,居然连酒也要贪走。”

张翼德眼睛一亮,献宝似的把一旁床上罩的帆布一掀,居然是摞成堆的白酒箱,“我老张手下的兵跟着我没别的好处,就是酒绝对不会少的。那帮兔崽子当初不打算给我们舰酒,后来被老张俺开着战船截了他们一艘专供货船,搬来的烟酒那是够吃十年的了哈哈。”

“这事最后就这么了了?”6伯言有些惊奇。

“当然……那艘船是他们挂了军号搞走私的!我抢了那是为国护税不是?”

6伯言大笑,举酒瓶和张翼德碰了畅饮。

他忽然想起什么:“难道这艘船上是没有舰长的?”

张翼德抓抓头:“或许有吧……但很多年我没有见过他了,也从没有听他过任何命令,他的样子我都记不起来,他好像三十几岁就来这,现在五十多年了吧……也许早烂在什么地方了,管他呢……”他抓起瓶来又要碰。

6伯言迅起身:“你不管我可不能不管,带我去舰长室。”

“舰长室……按理说是在这个方向吧。”半小时后,张翼德在迷宫般的舰体中犯迷糊,“这条路我好面熟,我们是不是来过?”

“你究竟是不是这条船上的人啊。”6伯言苦笑。

“废话,要是老张认路,那还至于刚才警报跑了那么久才到?”

“原来如此……”

“等等等等……”张翼德拉6伯言停下,“我记得以前这里应该有个门才对啊……”

他伸手去墙上摸,然后大骂:“***是谁乱涂乱画把这里盖上了?”

他找到一个按钮,伸手一按,砰砰卡卡响了半天,那扇快锈死的门才慢慢打开,中间还铛一声巨响,不知哪根轴断了,锈尘喷两人一脸。

“这是通向舰长室的门?有多少年没开过了?”

“没十年也有八年了吧,我上回去见舰长那好像是我小时候的事了……”

这条通向舰中心的甬道,锈迹斑斑灯光昏暗,好像很多年没有人走过了。

6伯言和张翼德都不由举起电筒,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走。一段路后张翼德醒悟过来:“我们这是做什么?这是去舰长室,又不是去探宝魔窟。”然后故意把铁板踏得当当响,要为自己壮胆一般。

来到尽头的另一扇门前,铭牌上写着古体文字。张翼德看了半天,愣是不认识。“这上面写得什么?”

“这块牌子也许有两千年历史了吧。”6伯言笑着,“这还是六十九代前的古汉字,和龙渊山壁上的文字相近,我想这里就是舰长室了。”

张翼德去找电子门钮,却现早已朽烂,也不知几百年没有人碰过了,他抹上一手黑灰,怒唾一口,上去就是一脚,大喊着:“里面有人吗?”

6伯言摇摇头,来到控制面板前,掏出军刀把面板撬起来,开始接电线。

“这你也会?”张翼德好奇的凑过来,“你以前干特种兵的吧。”

“不是,向我的一6战队出身来深造的学生学来的。我教他制海理论,他教我撬锁迷香。”

“你们海军都是练贼的吧。”

“你们海军?好像你不是是的。”

“妈的,我张翼德正宗空军特战十七师上校,十六星飞行员!不是爱喝酒犯了太多纪律,我怎么会被到这儿来,说是转海军航空兵,可这破船上哪有战机?全是一千年前的古董,航空博物馆里的也没这全啊。”

“怪不得,只有空军专喜欢招你们这种头脑简单愣头青。”

“怎么着!怎么着!”张翼德豹眼鼓起,“不服?一会儿找台训练机练练?没上阵打过仗,就少来我面前充大头!”

“你真打过仗?你那十六星不是击落的友机吧。”

“我呸!这要换了别人,我老张一拳就捶死你。知道南海列岛保卫战吗?那年头你们海军穷得光**,母舰都没一艘,愣靠我们空军一个行星一个行星的转场接力飞到战场去的,别人上百艘战船早在那候着了,那一仗打的!”张翼德眼中奕奕放光,仿佛回到当年:“我们师是第一个到的,先锋才七十多架战机,别人上百艘船呢,已经开始登6了。我们问师长打不打,师长说不打——不打是丫养的!我们那就一个狂轰乱炸啊,在炮火中穿,你知道那是啥感觉不?你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满天的梭子弹飞,谁管它,盯准了瞄准镜一艘接一艘,等到突然我现再也找不到敌舰了,回过神来才现已经打了七个小时,我们师早拼光了,满天都是援军。就那一战我打沉了三艘船,十架敌机,这么的十六星,我们师比我战果好的多了去了,不过……他们都死了。”

张翼德放低了声间,叹一声:“所以我是我们师唯一的一个十六星飞行员了。”

6伯言拍拍他的肩:“老张,我刚才说你是头脑简单愣头青,现在你要知道,我不是在笑你。”

张翼德点点头:“没错,我当时要是多一点心思,我肯定就怕死了。当时那些兄弟们要是多想一点,也不会豁出去拼了。你说的对,咱们空军都是这号人……至少……当年都是。”

他长叹一声:“现在的空军……全是贵族子弟的游乐园了吧。这么多年没仗打,都来混混空军,在战机前照张相,出去骗小姑娘多风光啊。整天一到晚上就出去泡吧,第二天黑着眼圈训练,老张看不惯,就是看不惯,这样的我见一个打一个……这不……被打到这里来了。”

6伯言大笑:“我以前以为这里全是流氓怕死鬼,没想到还有野人。”

张翼德也大笑,正他张大嘴时,6伯言手中的电线火花一闪,那门在他们面前开了。

张翼德的嘴就半天没有闭上。

在他们的想像中,里面应该结满了蛛网,一座朽椅上躺着一具枯骨。但他们看到的是,整洁光亮、一尘不染,舰长室仍威严肃穆。

“这舰长叫什么名字?”6伯言问。

“徐谦……徐谦83o1。”一位军服笔挺的白老者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起来能有八十岁了。

6伯言和张翼德不由都立正敬礼。

“海航3o3队大队长张翼德。”

“新任精卫号副舰长兼训导员6伯言前来报到。”

“6伯言?”老头眼睛中闪过一丝光,打量着他,“新任副舰长?你犯的错一定不小,他们这是想让你来接替我,一辈子给我守墓啊。”

6伯言微笑:“没犯什么大事,就是骂了一些人。”

徐谦点点头:“嗯,果然就是你。我听说了,你真狂啊,‘若是来年凛风起’……”他默默吟着,长叹一声:“可惜现在是暖风吹得游人醉,不知盛夏后是秋啊。”

“没想到您把自己关在这屋里几十年不管事,外面的事你全知道。”6伯言伸头去拭旁边的仪器,现像刚擦过的没有一点灰。

“我能管什么呢?”徐谦苦笑,“我能管的,只有自己这一间陋室罢了。”

“您是舰长,不是舰长室清洁工。”

“这艘船不需要舰长,它再也不会接到出动的命令了,这些人也不可能被送上战场,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死、烂掉。”

“但您是舰长,这是军队的任命!是你的职责!”6伯言直视徐谦,张翼德在一边奇怪看着6伯言,觉得这么较真干吗。

徐谦怆然冷笑:“职责?我前半生恪守职责,绝不同流合污,这就是对我职责的奖赏。”

“所以你后半生决定做一个窝囊废?”6伯言语不留情,张翼德偷*拍拍他,低声道:“过了啊。”

徐谦没有被激怒:“好,6伯言先生,现在你就是全权代理舰长了,我倒想看看你能干什么。”

“全权代理?那你也要接受我的指挥。”

徐谦吸一口气,沉吟一会儿说:“当然。”

“好!舰长阁下,现在请你带上清扫工具,我给你半年时间,你要把全舰每一处角落都打扫的和舰长室一样。”

“你别来劲啊。”张翼德瞪着6伯言,“人家老头儿八十岁了,你想过舰长瘾,别到精卫号上来,这里没人在乎什么狗屁舰长!”

“真的?”6伯言转向他,“我以为你上过战场,会和别人不一样。原来一动真格的,就露了馅,有令不行,你算什么狗屁军人?”

“我***不算军人?我上战场的时候……”张翼德举起拳头。

6伯言一拳捣在他的胁上,张翼德痛吸着气歪倒在地。

6伯言冷冷俯视他:“我问你:你还想有一天再开上战机吗?你还想有一天能离开这个地方吗?你还想着有一天这艘战舰能起航出征吗?”

“混蛋,那是不可能的!”张翼德大喊,“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谁会把我们这样的流放犯编入序列?这艘舰注定锈死在这,永远也不会再接到出征的命令!你看看他!看看这老头!他当年来的时候和你一样,他真得曾经把全舰自己擦一遍,没有人跟着他干,都看着他!我看过战舰记录,我看着他在录像中自己躬着身擦甲板的样子我都想哭,但换了我在那时,我也不会帮他!因为他活该!他想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他注定失败!你看他现在什么样子?他连舰长室都不敢走出去,他只能一遍遍的擦着自己唯一能控制的这几平米,每天把军装穿得笔挺但布不了一道命令!6伯言,他就是你的明天!”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好像已经看到了他的未来。

室中沉默了,一秒,五秒,十秒。

然后6伯言说:“我不信。”

张翼德冷笑说:“你会信的。”

“没有人会听我的,那是因为他们都不信。张翼德,你也不信。徐谦,你也不信,你们都不信。活该倒霉的是你们,活该烂在这里的是你们。但我不是,我告诉你们!我6伯言在哪,哪里就要是最好的!我手下的学生,都是最好的,我手下的兵,也要是最好的。我现在是全权代理舰长,这是我的战舰,所以它也是要是最好的!”

张翼德看着他,然后现冷笑。

“我曾经是最好的兵,但那是曾经。这老头也曾经是最好的军官,但也是曾经了。你,6伯言,现在也许是个好样的。但是时间会改变你,把你变成和我们一样,一样孬种,一样窝囊废!一样绝望,你斗不过时间,我们刚在时,都誓自己不会一辈子呆在这里,誓会走出去,但结果怎么样?”

“你现在还活着!”6伯言转指徐谦,“他也还活着!你们不是还没死吗?没死的人是不会烂的!你们一辈子还没过完!你怎么知道你已经完了?”

他直视着面前的人:“你们不信我,不战斗。你们就一定烂掉。你们信我一次,拼一次,有什么损失?比烂掉更让你们痛苦吗?”

徐谦叹息一声:“6伯言,你还年轻。你不明白,这世界上有一种痛苦,比慢慢烂掉更无法忍受,那就是知道希望就在那里,但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到。”

“你们真得都相信自己尽过全力?”6伯言的声音低缓下来。

张翼德点点头,徐谦也点点头。

“那么……这艘船上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尽过全力吗?”

“这正是问题所在,”徐谦走近他,“你想坚持自己已经太难,你还以为你可以改变所有人?”

6伯言像被这句话击中了,他慢慢退后,坐在座椅上,像也是也失去了信心。

但渐渐的,他现自己的面前,正是精卫号的操纵中枢平台。

“也许是傻,也许是不可能,也许是狂妄,但我还是要说……”他的手握紧了舵柄,“我要让这艘战舰重新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