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慈师
作者:冬瓜追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30

银白光洁的月华给月底下的小女孩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望着钟家琪那憨敦无邪的睡容,肖华东童心大发地捏捏她的小脸蛋,“大胖猪,快起来回去睡,不然会着凉的。”

“嗯……”钟家琪嘴里不清不楚地嘀咕着翻了个身,抓住肖华东的右手做枕头垫在自己的小脑袋下,又美美地和周公讨论星星的故事去了。

“你这个小懒猪……”肖华东怜爱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终究还是不放心她在这夜凉如水的屋顶和自己“共度春宵”,所以小心奕奕地背着她下了屋顶。

也不想来回折腾吵醒她的美梦,所以肖华东索性就把她安置在自己木屋内唯一的那张小木床上,轻轻地帮她脱下鞋子,掖好被角。小丫头大概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忽然“咭”声笑了出来,然后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肖华东笑着摇摇头,转身刚想去几个师弟的屋子里凑合一晚上,只见一个高大的的投影将门口的月色阻隔住,一个长长的黑影投射在小木屋的地上,不是那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尼姑是谁。

“师傅……”肖华东喃喃地叫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以前的那个萧别离和这个尼姑的关系怎么样,但既然自己重生在这个小男孩的身上,而这几天中年尼姑确实也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所以肖华东亦不觉地代入了为人徒弟的这个角色。

忽然又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如果让这个尼姑误会自己对小萝莉心存不轨,那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肖华东又轻声说道:“小师妹困了,我不想吵醒她,所以就让她在我这睡了,我正准备去其他几个师弟那里搭个伙……”

“我明白,”中年尼姑的脸上一面的祥和,“我知道今晚是家琪这几年来最开心的一晚。尽管在几个师弟妹里,你以往也是最爱护家琪的,不过以前你总是绷着一张小脸,难得像今晚这样给她唱歌讲故事的逗得她这么开心。离儿,你随为师来。”说罢她就转身离去,肖华东亦唯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并顺手关好小木门。

邙山,又称北邙,横卧于洛阳北侧,属秦岭崤山余脉中间的一段,横亘在黄河南岸、洛阳城北的黄土丘陵地带,高出黄河、洛河水面约150米。南北16公里,东西30公里,面积约有500平方公里,地势开阔。邙山是洛阳北面的天然屏障,也是军事上的战略要地。

邙山又是古代帝王理想中的埋骨处所,白居易诗曰:“北邙冢墓高嵯峨”,俗谚亦说:“生在苏杭,死葬北邙”。山中有东汉、曹魏、西晋、北魏四朝十几个帝王的陵墓及皇族、大臣的陪葬墓,总数在千座以上,为东汉(公元25年-220年)至三国(公元220年-280)时期的古墓。邙山上,大大小小的土包,就是历朝历代帝王将相、达官显贵的墓冢。

其最高峰为翠云峰,树木森列,苍翠如云。唐代诗人张籍诗云:“人居朝市未解愁,请君暂向北邙游”。登阜远望,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傍晚时分,万家灯火,如同天上繁星。

而此刻肖华东所处的邙山派,就是在邙山的最高峰——翠云峰上。

肖华东跟在中年尼姑身后走进了一座庵堂。中年尼姑也不点灯,借着月色坐在一个黄布蒲团上,然后指了指身旁不远的一个蒲团说:“离儿,来为师的身旁坐下。”

“是的,师傅。”肖华东像个乖孩子般听命坐下。

“离儿,你的头还会不时地昏晕疼痛吗?”中年尼姑抚摸着肖华东的头项慈爱地问道。

“好很多了,不过就是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肖华东对以前的那个萧别离一无所知,正好装失忆把一切都推在这次的“光荣”负伤上,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借此过关。

中年尼姑一声轻叹,“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者是佛祖不忍看到你每日沉迷于心魔,这才给你这个劫难让你忘却前尘往事。虽然你现在身体上受到了一些损伤,可是你已经从以前的阴霾心魔中解脱了出来,不会再死气沉沉的样子,为师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也觉得很欣慰……”

“师傅,我从前经历过什么惨痛的往事吗?”肖华东一面的八卦。

这才几岁的小豆丁,就学会深沉扮大人了,不会又是一个弃婴吧。话说,这年代还没有民政局,也没有出台惩治相关遗弃婴儿的法律,貌似,这年代的小孩比千禧世纪的阿猫阿狗还不值钱吧,肖华东在心底恶意地YY道。

“既然上天已经要你忘记了,为师也就不想再对你提起了,”中年尼姑轻声说道,“离儿,为师现在只希望你和几个师弟妹们开开心心地长大,你们都是孤苦的孩子,过去的一切,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嗯,既然这样就算了吧,”肖华东装作豁达大度地挥了挥手,“正所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从来都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我也不会像尘世俗人一般哭死哭活地找寻什么记忆。毕竟过去的已经不可改变,将来的也未可掌控,只有现在的一刻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现在可以做的,就是珍惜目前拥有的一切,珍惜眼前人……”

肖华东超前卫的滔滔不绝的一番独白将中年尼姑镇得一阵惊愕,“离儿,你的这番话是从哪听来的?听起来好像蕴含着很高深的学问,可是你除了跟为师学过几天《百字文》之外,好像并没有拜过哪位夫子研究学问呀?”

肖华东在内心里一阵恶寒:卖弄得太张扬了,难道我对你直说了,我是在一千多年后的龙魂基地里学来的,你听得明白吗?你愿意相信吗?而且,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只有你们这些一根筋的古人,才会钻牛角尖地把自己堵在死胡同里。

不过他在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说:“师傅,弟子在遇险频临绝境的生死关头,忽然心灵清明了起来,许多以往困惑着弟子的难题,都像是突然迎刃而解了。我的脑子也好像是醍醐灌顶似的恍然大悟,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突然钻进了我的脑子里,以至于我对人生和红尘有了这些新认识和想法。”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中年尼姑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看来你这个孩子与佛有缘,才有此福扯受到佛祖的庇佑,真是你这孩子的造化。”对于肖华东的说辞,她可是深信不疑的。这个孩子从小在邙山长大,性子沉稳凝重,平时孝顺师傅、爱护师弟妹,除了不爱多说话之外,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这时由于她仰面正对着庵堂外照射进来的月光,肖华东看见她的眼珠子竟似蒙上了一层灰膜,连瞳孔也是模糊不清的,不由得失声惊叫道:“师傅,你的眼睛?!”

由于这几天他都是躺卧在病床上,从来没有机会仔细观察过自己的这位便宜师傅,现在乍然一看,竟发现中年尼姑像是双目失明的样子,怎不令他愕然。

“离儿,你忘了吧,”中年尼姑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动,“为师的这双眼睛,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废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来,为师也习惯了。现在为师也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几个师兄弟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为师也就能够瞑目了。”

肖华东霎时对面前的这个尼姑敬意大增。一个双目失明的残疾人,竟然艰苦地独力抚养着五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从钟家琪那里八卦到的,其他的几个师弟都是师傅从襁褓时就在外面乌烟瘴气的尘世中捡来抚养的。萧别离就特殊了一点,上山的时候已经三岁了),这需要何等大的勇气和毅力呀,放到自己的那个年代,不是杰青都是劳模了。

望着中年尼姑那双空洞失神的眸子,肖华东不禁心中臆猜道:不会是白内障吧,在这个年代可是绝症。即使有人愿意捐出眼角膜,但谁有那么高明的医术可以帮师傅移植过来呢?哎,想起自己那个“外事不决问百度,内事不决问谷歌”的网络年代,肖华东还真的有点怀念,毕竟一些治疗眼疾方子和注意事项也可以从网络上查询到,不像自己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地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治疗个铁打损伤什么的肖华东还行,毕竟接受过专业的野战护理常识训练,但对于如此专业的眼科范畴,他可真的是一筹莫展了。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况且眼睛长在人体最敏感脆弱的大脑上,他可不敢轻易提出手术治疗方案给师傅一个假希望。

中年尼姑虽然目不能视物,但也仿佛感觉到了肖华东的困扰。她轻轻抚摸着肖华东的头顶说:“傻孩子,为师已经习惯了,你就不要再为此担心了。你只要好好地照看几个师弟妹,就是对为师最大的支持了。”

“我一定会照看好他们,不会让师傅再费心的。”肖华东发自内心地虔诚答道,然后又一面不好意思地说:“师傅,还……还有个问题……我,我连您老人家怎么称呼也忘记了……”

“呵呵,不怪你,”中年尼姑轻笑着回答,“离儿,你以后可记住了,为师的名讳是上了下尘,是邙山派第五代的掌门。”

“嗯,弟子记住了。”肖华东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好吧,那时间也不早了,你的伤势还没有大好,就别折腾了,今晚就在为师平常坐禅的那间厢房歇息吧。”

“嗯,师傅,那我去睡了,您也早点休息吧。”肖华东站起来揉了揉有点发麻的双腿,向师傅鞠了个躬,然后就朝庵堂左侧的厢房走去。毕竟大病初愈,他现在的这副身子骨可经不起熬夜的折磨,瞌睡虫早就上来了。

了尘尼姑望着自己的大弟子走远了,这才长叹一声,“离儿,但愿你这次是因祸得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