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虽然说是要办一次家宴，招待第一次登门的李复，但实际上中午还是没能办成。饭馆里就只有老张两口子，总不能为了一次家宴就把饭馆停业一天，所以家宴只能等到晚上了。

在别人都吃过晚饭之后，老张早早地把几个还磨磨蹭蹭喝酒的客人赶走了，这才把家宴摆上。老张既然是开饭馆的，菜式自然不会太寒酸了，一桌子十二道菜，让李复一个劲儿说太破费了。张倩倩见爸妈招待的还算热情，也忘记了中午时的冷待，变的眉开眼笑起来。

褚千山坐在桌边滥竽充数，他对菜式是不怎么在意的，反而趁机大喝特喝，刚开席没一会儿，就灌下去好几瓶二锅头了。让老张看的直眼晕，说道：“酒喝到你肚子里纯粹是浪费。”

李复在酒席上表现的不错，既彬彬有礼又很有诚意，让老张两口子都非常满意。褚千山冷眼旁观，什么也没说。

酒宴结束之后，褚千山醉醺醺地回了修车铺，一进自己的狗窝，立即酒意全无，双目炯炯地注视着隔壁李复的房间。李复当然不会被安排在张倩倩的闺房，而是住进了老张两口子的大卧室，他们两口子在饭厅里临时搭了个铺。而大卧室正好和褚千山的卧室只隔了一堵墙，褚千山将隔壁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李复的行为果然很可疑，等老张两口子都离开之后，他就开始检查这个房间，东看看，西翻翻，好像还挺专业。

不等他检查完，张倩倩就敲门进来了，一看李复的样子，就说道：“你放心吧，在我家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李复笑了笑没说话，张倩倩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问道：“李复，你这次来到底有什么任务？现在已经到家了，总该和我说了吧？要不然我怎么配合你。”

李复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说道：“走，我们到外面说。”

张倩倩不以为然地道：“这里很安全，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复却不肯多说，还警惕地看了一眼褚千山这边。褚千山非常清楚他是看不到自己的，但心中也提高了警惕，看来这个李复的任务就算和褚千山无关，也一定知道一点他的事情了，不然不会露出这副表情。因此褚千山死死地盯住李复，看他和张倩倩到底说什么。

李复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褚千山看穿了。拉着张倩倩地手出了饭馆。谎称出去转转就离开了。虽然他们走出很远。但只要他们没离开这个城市。他们就别想躲过褚千山地感知。

两个人手牵着手出了饭馆之后。就互相放开了。不再装成情侣地样子。又默默地走出很远。张倩倩终于不耐烦了。问道：“你到底在怕什么？你们国安局地人做事都这么磨磨唧唧地吗？”

李复哭笑不得地道：“你别胡说。我这么做当然有我地道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这次地任务。就是观察你地那个褚叔叔。”

张倩倩三分惊讶七分气愤地质问道：“什么？褚叔他怎么了？怎么惹到你们国安局了？我上初中地时候他就搬来和我们家做邻居了。可以说我是他看着长大地。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可以肯定他绝对是个好人。你们观察他干什么？”

李复摆摆手说道：“张倩倩同志。你也是个警察了。你应该知道在办案地时候不能带入个人地感情因素。我知道你和你地褚叔感情很好。但这并不能成为你为他洗脱嫌疑地证据！”

张倩倩怒道：“我当然知道作为警察我该怎么做。但我还是不相信他会犯罪。既然你说个人观点不能作为证据。那么就请你拿出让我信服地证据来。”

李复道：“我没说他犯罪了，我们现在只是怀疑他……”

张倩倩打断他道：“怀疑？怀疑他什么？褚叔他几乎是足不出户，每天都窝在修车铺里，你们怀疑他什么？”

李复无奈地道：“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你现在还没毕业，经验太少，足不出户的人未必就都安分守己。我们国安局自有我们的消息渠道，你的这个褚叔叔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最近有个犯罪组织在一夜之间覆灭，我们怀疑和你的褚叔叔有很大关系。以前也有过几次很重要的大事，都怀疑和他有关。可是不管我们怎么查，都查不到一点线索。你说，我能不谨慎再谨慎吗？”

张倩倩摇头道：“这不可能，褚叔他怎么可能是什么大人物？如果他是大人物，怎么会开那么一家破修车铺？吃最廉价的食物，抽最便宜的烟，喝酒也只喝二锅头，这怎么可能？”

李复道：“这你就不懂了，他这样的大人物可不是普通意义的大人物。这样吧，你看着我。”

张倩倩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复，看他搞什么鬼。可是就在张倩倩的瞪视之下，忽然眼前一花，李复就消失不见了！这可把张倩倩吓坏了，急忙回头寻找，可她周围几百米的范围内都是一片空旷，根本连影子都没有。饶是张倩倩胆子不小，也开始有些惊惶了。

可就在她心中忐忑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她耳边吹气。好个张倩倩，这个时候也还是虽慌不乱，急忙向前冲出一步，同时回手向后就打，动作简捷有力。可惜她还是打了个空，身后好像根本没有人。

张倩倩虽然什么也没摸到，但直觉地感觉到消失的李复就在她身后。既然是李复，张倩倩也就不那么慌张了，开始想方设法地想把李复抓出来。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始终抓不到李复一点影子，如果不是一开始感觉到脖子后面有人吹气，张倩倩都要怀疑身后是不是真的有人了。

废了半天劲累的气喘吁吁的张倩倩，终于知道自己不可能把李复抓出来了，索性躺倒在地上，看李复还怎么躲在她身后。这一下李复确实躲不住了，笑着说道：“要是捉迷藏，你就赢了。可如果我们是敌人，你已经死几百回了。”

张倩倩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也出了一身冷汗，说道：“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厉害！不说你躲在我身后的时候，就说你在我面前消失的时候，我都没看清你是怎么消失的。人怎么能快到这种程度？太不可思议了！”

李复说道：“在你眼里觉得不可思议，可实际上我这样的身手根本不算什么。前几天覆灭的那个犯罪组织，其中就有不少好手，我们想动他们很久了，但是像我这样的情报员折进去好几个，也一直抓不到他们的把柄。没有证据，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动手铲除他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动手，光是用暗招我们就拿他们没办法。就是这样一个组织，竟然一夜之间就被灭了，你说灭了他们的人得多厉害？”

张倩倩惊骇地道：“你是说……是褚叔灭了他们？这……这怎么可能？”

李复摊了摊手，说道：“是不是褚叔灭了他们，我们现在还不能确认，但所有的情报都指向了他。倩倩，别看你和他相处了好几年，但你对你这个叔叔了解的还太少。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你，像他那样的高人，想不让你知道某些事情，你是不可能现的。”

张倩倩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件事真的是褚叔干的，你们打算怎么做？”

李复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如果是普通人，就算他杀的人是罪犯，也会受到法律的审判。可是像你褚叔那样的人，什么法律能审判得了他？要是我们把他逼急了，大闹一场，反倒麻烦了。所以我这次的任务，就只是观察他，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穷凶极恶，那就什么都不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消灭他。不过他能和你家做了好几年邻居，和普通人相处的这么好，想来不会是穷凶极恶，这样一来就好办了，一是派别人来和他谈，让他收敛一些，以后做什么事最好和国安局通个气，二是看能不能把他拉进国安局，有这么一个高手在，我们可就底气大涨了。”

张倩倩点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褚叔他杀了人，真的就这么算了？法律的尊严呢？”

李复无奈地道：“倩倩，你还太年轻，太单纯了。法律的尊严？我虽然也是执法人员，但我从来不认为法律有什么尊严。别说你褚叔这样的人，就算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何尝不是游离在法律之外？就连他们的亲戚子孙，也都一样在法律之外。我们这些执法人员，只能说尽力维护社会秩序的平稳，只要社会秩序平稳，绝大多数人就能过的好。维护法律尊严之类的，就不要说了。”

张倩倩刚刚上警校的一年级，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没想到在李复嘴里竟然听到这样的论调，大脑一下子混乱起来。课堂上老师灌输给她的信**，如今被李复彻底颠覆，而李复的话又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即使张倩倩再单纯，也知道这个社会上还是有很多黑暗的。

李复见她的样子，知道自己的几句话够她消化一阵子的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跟张倩倩说这些是不是合适，只能苦笑一下，拉起她的手往回走。一直当他们回到饭馆时，张倩倩还有些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