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谅
作者:绿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06

就见天青又跟掌柜的讨了个包子走了出去。他又要干嘛?白小怜好奇的看了看天青,又看了看禾清之。后者朝她招了招手,待走的近了,便听到他说:“你又输了一次。”

若有所悟的看向门外,天青正弯腰将手中的包子放到老乞丐碗中,老乞丐自然是千恩万谢,不断的叩。天青却像没看见一样放下包子,漠然的转身离开。就那一瞬间,方才还待在一旁的小乞丐猛地扑了上来,一老一小两人疯了一样争抢着,抬手一抓,老乞丐的眉角处便是一道血痕,一只包子被四只手捏的面目全非。

这场以生存为名的战争,天青却只当它是背景,一脸冷淡到近乎麻木的走了回来。迈进客栈门槛的一刹那,他身后传出一声哭叫,那小乞丐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只余年老的乞丐捧着不足饺子大小的一块面疙瘩嚎啕痛哭。血水、泪水和着脸上的泥土灰尘,缓缓的淌下。

禾清之看向她眼神在问‘如何?’,像个孩子一般骄傲。

只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所以故意只要了一个包子,故意放到年老体弱的那个人碗里?白小怜的心中腾起一抹反感,但不论初衷如何,毕竟因为他的施舍那个小乞丐能多活一天。至于那个老乞丐……白小怜看着那老者边哭边将手中的包子皮塞到嘴里,心里默默的想着,只能希望他今天接下来能走运些。

“玉米,走了。”玉粟随着禾清之已经上到二楼,觉小怜没跟上来,转身叫道。

‘哦’了一声,白小怜转身不再看那个哭泣的老者。心中的反感已经平复,这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奴役,从身体到灵魂,甚至连名字都要剥夺。玉米,禾清之新给她的名字。其实无所谓,他叫她玉米,但骨子里她依旧是白小怜。她是个注定做不了奴才的人,因为看得太多、经历的太多,所以知道什么时候应当为了生存奴颜媚骨,却也知道那之后的悲哀与自卑。

三年,三年之后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会离开。

马车上,白小怜依旧和玉粟面对面坐在门口,内侧是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禾清之。

夯土官道同样禁不起连日的大雨,一些地方夯的疏松,已经积了些泥水。天青执鞭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终于还是中招。车身猛地向玉粟的方向一歪,坐在马扎上的白小怜一时不察扑了过去。

本来昏昏欲睡的玉粟只觉得身子一歪,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朝自己的压了过来,本能的抬手一拨,两人这么一较劲,干脆一个向里、一个向外的摔了出去。

白小怜是那个走运点地……或者说是那个不走运地。因为她直直地砸到禾清之地身上。脑门顶到下巴。咚地一声。更悲惨地是。等她回过神来时。觉自己地左手正撑着禾清之地大腿。而自己地脸则是紧紧地贴在他地脖子上。整个人几乎是侧着身挤在他怀里。

车外传来玉粟地惊呼。和天青紧张地询问。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身侧地胸膛平稳地起伏。白小怜僵硬着。不知道是该先收回手。还是该先从他怀里挣出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正想着。忽然觉着腰间一紧。头顶一个戏谑地声音说道:“看样子你还是比较喜欢做妾。”

所有地意识瞬间回笼。她兔子一样地跳了起来。顾不上头顶撞上车厢顶。一边吼着:“不用了。”一边冲了出来。没看到身后地那个男人也是微红了一张脸收回手去。

车外。天青正把手从玉粟肩上缩回来。冲着再一次瞬间僵硬地白小怜怒目圆睁。而温柔娴雅地玉粟则是俏脸通红地看了她一眼。就跑到一边。

也不知道她们俩地脸究竟谁比较红……当时愣在当场地白小怜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动静这么大,轮子陷的不可能太浅,白小怜打死不肯上车,只让玉粟一个人进去伺候禾清之,自己宁肯留在车下跟天青两人对视。

不知从哪里寻了些树枝,天青将它们垫在轮子前方,也不叫白小怜上车,便一**坐了上去,猛地一甩鞭子。马儿一声嘶鸣,只见车轮压着树枝向前猛地滚了一下,然后便卡在那里与马儿角力。半晌,脖子上青筋爆出的马儿落了下风,轮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落回泥水里。

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马儿呼哧哧喘着粗气死活不肯再动。窗帘一动,禾清之冲着站在一边的白小怜说道:“你去帮忙推车。”

“那少爷呢?”

“我当然是坐在车上。”帘子猛地又落了回去,就像重没被掀起过一样。

幸好玉粟心软,不顾天青眼神的阻止硬是要下来帮忙推车。目光如电,为了避免自己被天青的眼神分尸,白小怜很主动的将玉粟赶到一旁,自己挽起袖子,说道:“我数到三,你就挥鞭子。”

“凭什么你数?”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白小怜在车后翻了个白眼,道:“那就你数。”

用力时,肌肉隆起,白小怜那双纤细的手臂竟然和着马拉的劲道将车子硬是向前又推了半分,只可惜还是不够,轮子在顶端处僵持了一下,猛地又落了回来,泥水四溅。

汗水流进眼中,白小怜不舒服的揉了揉,转头再擦时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树下不知何时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衣衫褴褛、神情萎靡,矮个的少年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正想着是在哪里见过,忽觉得车身向上一抬,歪着身子看去,禾清之正在天青的帮助下走到车外,见白小怜从车后露了半张脸来张望,没好气的说道:“连个车都推不动,我是没给你饭吃吗?”

如果没多半扇猪的话,车子早就出来了!抹着汗,白小怜没好气的在心中嘟哝。烈日当空,自然不可能让他禾大少爷在外面多站。休息了一下,便准备第二次上阵。少了禾清之在上面压阵,这次虽然依旧僵持了一下,但好歹是从泥坑里出来了。

上车的时候,跟在禾清之身后的白小怜觉得他身子一顿,抬头一看,也是正转头看向不远处树下的那两个人,察觉到她也跟着看了过去,于是低头说道:“看什么看,还不快上车!”

……明明是他先看的,居然还指责自己,这人、真是没救了!脚踩在车板上,一用力,身子站上车头的瞬间,白小怜猛地想起那个少年的就是早上在客栈门口的小乞丐。他身旁的中年妇人看起来精神很差,即便坐在树荫下都摇晃着,几次差点扑倒。小乞丐手中捧着个混了白色的东西,放到妇人嘴边,似乎在劝说着想要让她吃下去。那妇人却只是摇了摇头,又推了回去。

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微笑,冷不丁就听车里的禾清之说了句‘天青,还不走?’

马车一动,白小怜在很短的时间内第二次又跌了进去,这次更狼狈,直接扑在禾清之脚边,很有种顶礼膜拜的味道。但她这次眉眼带笑的挣扎着爬起身来,却是再不带一丝赧色。

一个人,只要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而如果这个过错再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很快就会被人释怀,更何况那个小乞丐并没有犯错,当生存的本能摆在面前,任何礼仪道德都是放屁。

“你很高兴?”声音带着危险的味道。

“是,我很高兴。”仰起头,白小怜高兴的说道:“这一局我没输。”她没有叫他少爷,因为只有在这场赌局中,他们是平等的。

‘哼’了一声,禾清之别过脸去,一会又扭回头来说道:“坐外面去,一身的汗味,熏死我了,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乐的不跟他大眼瞪小眼,白小怜乖乖的爬到外面,坐定后,又在天青不满的注视中稍稍往外挪了挪,然后就自得其乐的开始欣赏周围风景。热归热,但迎面一阵阵小风吹着,却是说不出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