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章
作者:苏东婆      更新:2019-07-30 06:08      字数:5561

北冥彻在李俏房里呆了一下午,和李俏一起吃过晚饭才离开。

送走肃王,李俏的思维停留在,肃王那阵无意识的手指动作上,凭肃王的无意之举,李俏断定,肃王搂着她的那会子,心中所想,定非无关紧要之事。

夜晚来临,李俏却没有睡意,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冷风能吹进来。

金嬷嬷已经下去歇息了,要金嬷嬷在,李俏莫说推开窗子吹冷风,恐怕连床,金嬷嬷都不叫她下。

任由冷风扑面,闭眼感受刺骨凉意,寒风拂面中,混沌大脑清明开,想那么多作甚,人生短短几十年,每天若都活在想心事里,岂不辜负大好光阴。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吃饭是为了活着,可人活着绝非为了光吃饭!

人活着得有追求,有了追求的人生,才不是枯燥无味的人生,闭眼感受半天寒风侵袭,李俏睁开眼,自己目前的人生追求,是要如何拾掇丁诗韵,老关心肃王心中想什么干啥,他想啥都碍不着自己,总将心思放在他那干嘛?

关闭窗子,取过搭在衣架上的披风,将自己包起来,今晚就去拾掇下那个脸白心黑的坏女人,出来卧房门,先到金嬷嬷的屋子门口细听屋中动静,确定金嬷嬷已歇下,李俏往暗房那去。

隐在偏院附近的暗卫,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盯梢,见李俏从暗房提个木桶出来,轻手轻脚的拉开偏院大门,暗卫眸子亮了亮,盯梢暗卫有俩人,其中一人跟着李俏一直到了北苑。

北苑大门紧闭,李俏转头来回看,确定附近没有人,提起木桶,照北苑大门泼出桶里污物。

大门上挂满屎尿不算完,李俏还将装了屎尿的木桶,端端放到大门口。

李俏的彪悍行为,弄的暗卫瞪大眼,跟李俏出来,以为发现了九夫人的异常,哪想到,九夫人跑北苑使坏来了。

暗卫并不关心俩个女人关系如何,但看九夫人阴人手段这么恶心,暗卫实对三夫人生出同情。

一桶屎尿泼出,李俏憋了久日子的恶气,总算释放掉了些,事办完,李俏蹦蹦跳跳的回偏院,自小产,今夜,她心情算好了一回,想象着明天王府里的动静,李俏特想仰天大笑一嗓子。

一直跟着李俏的暗卫,晓得九夫人这会正兴奋,俩暗卫碰头,跟李俏回来的人,将他所见说给另一位听,作为暗卫,一定要严谨,但那人实没绷住。

王爷下令,无论偏院有任何动静,都要第一时间去告知,这事虽然挺那个啥,但还是得给王爷呈上去。

北冥彻陪李俏吃过晚饭,就离了府,后半夜才回来,回来听暗卫呈上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后差点笑岔气,这丫头,连如此龌龊的事都能干出来!

打发了暗卫,北冥彻接着释放了好半天笑,才平复想笑的冲动。

江流、小德子也忍不住的在笑,笑够了,小德子说:“王爷,九夫人这是在给您仇呢。”

北冥彻揉了揉笑抽的脸,忽地问道:“二小姐还有多少日子回京?”

江流道:“刘武三人路上走的慢,但看他们传回的信,应该快了。”

北冥彻点点头,目前再没什么事,便打发江流、小德子下去。

他一人独坐书桌后沉思,静坐好久,叫上侯在书房里的俩个守夜小厮,出了书房门,往后宅而去。

……

天刚亮,李俏就让金嬷嬷去前头听动静,看看丁诗韵今天会有何反应。

出人意料,金嬷嬷借着去大厨房走一趟的空子,前头溜达一圈,啥消息也没听到,一切照旧如常,府里很安静。

“不会吧,嬷嬷你确定没听见任何动静?”

“我骗你干啥,的确啥事也没有,夫人,你让我去前头到底看什么,出事了么?”金嬷嬷被李俏弄的云里雾里。

李俏瞅了眼窗户那边,天已大亮,都这个时辰了,丁诗韵不可能没发现她的大门被泼了粪水。

撩开被子要下地,金嬷嬷阻拦,李俏磨了半天嘴皮子,才让金嬷嬷同意她下地走走。

金嬷嬷安顿两句,出去收拾从大厨房领来的食材了。

李俏房中踱步想心事间,久日子没见的七夫人来访,“不在床上躺着,站地上干什么?”七夫人刚从门里进来就说道。

“七姐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李俏迎上前,笑道。

七夫人将身上御寒披风褪下,顺手搭在衣架上,说:“若非大夫人这档子事,我天天都有空来看你。”

因大夫人这档子事,府里所有人最近都很忙,最闲的人也就李俏了。

俩人落座桌前闲话家常,七夫人手指上一枚碧绿的翠玉戒指引起李俏注意,记得七夫人从不爱戴戒指一类的饰物,怎么今儿戴了一枚,这样碧绿通透的戒指?

说起她手上戒指,七夫人笑了,“这是王爷方才给我的。”

“王爷昨晚在你那过的夜?”

七夫人的笑颜如花,转眼又消失:“那到不是,我刚来你这里的时候,在花园子碰上王爷,和王爷相聊几句,王爷就赏了我这枚戒指。”

李俏再没多想,招呼七夫人用桌上点心。

七夫人没心思吃点心,说起今早遇上王爷,七夫人愤愤不平开,“李俏,你说王爷要知道,丁诗韵就是害你肚里孩儿的凶手,他会怎么处置丁诗韵?”

“还能怎么处置,你入府日子比我早,王爷的脾气,你应该比我清楚。”

七夫人哼一鼻子:“丁诗韵真是命好,因为大夫人突然亡故,那天咱们才没有机会在王爷面前,揭开她的假脸,要是那天就告诉了王爷所有,我看王爷昨晚还能去她那里不,估计王爷早扒了她的皮……”

“你说什么,王爷昨晚去了北苑?”李俏一怔,问。

“是呀,我今早碰见王爷,就是见王爷从北苑过来的。”

“你确定王爷是从北苑过来,才与你相遇?”

“我一个活人,难道还能看岔了,况且,我又是亲眼看着王爷从北苑门里出来,要不我咋能同王爷遇上……”忽打住,七夫人面上生出难为情。

嘴一快说漏了,其实今早与肃王相遇,是七夫人故意制造的偶遇。

李俏听出这场偶遇的原因,她笑笑:“没啥不好意思,在我这,你没有不能说的话。”

虽有难为情,但七夫人直言道:“你不知道独守空房的苦,王爷现在正宠着你,咱们姐妹中,当下也就你和燕侧妃能见着王爷面,其她姐妹们,谁不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侯数着麻钱……说个大不敬的话,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想嫁给皇室中的男人。”

七夫人言语中满满酸楚,听得李俏暗叹,莫说嫁给皇族男人,就是嫁入普通人家,只要有条件,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普通人家不会如王府这般,一堆女人共侍一夫,可如今世上,又有几个男人,会只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王府就像一个华丽鸟笼,圈住大好年华的女子养在其中,这么多的金丝雀天天盼、夜夜盼,盼望主人想起她们时候,来逗一逗她们,若一直想不起,陪伴她们的,只有无限孤寂。

“七姐,你应该祈祷下辈子转世做男人,做了男人,你就可以翻身做自己的主了。”

七夫人却笑笑:“说真的,做女人虽苦,但若真有来生,我还是想做女人。”

“哦,为何?”

“做女人虽苦,但做女人也有做女人的好,女人想哭就哭,想笑就想,从不需要在意什么,男人即使心里苦到家,你又见过几个男人,会当着外人面流眼泪,为了那份肆意的哭与笑,来生我也依旧想做女人。”

李俏不会接茬了,这番话平淡至极,但就是这番平淡至极的话,给了李俏对女人的更深理解。

避开悲伤,李俏找了些开心话题来聊,总围绕肃王,确实会令人伤心。

离开凳子,李俏取来之前给孩子做的小衣服小鞋,捧着那堆东西,过来又坐下。

“你没事的时候,还是不要看这些了,越看越难过。”七夫人道。

“七姐放心,我看这些东西不是为了伤心,我是在用这些东西,激励我自己。”

“激励你自己?”七夫人一怔:“怎么,你想对付丁诗韵?”

“原本我还想着找王爷收拾那女人,但我现在决定,不给王爷添麻烦,我自己就能将她拾掇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己该儿的仇,自己就能为孩子们报,等孩子他爹出手,恐怕黄花菜都等凉了。

七夫人早上来,直到陪李俏一起吃过午饭后才回去,没了陪她说话的人,李俏独坐房中寻思,今天没听见府上有任何动静传出,是不是和肃王有关,静坐沉思中,北冥彻一手抱个娃娃进来,才念叨肃王呢,这人就出现了。

李俏忙起身,“王爷,这是……”想问一句哪来的孩子,看清被肃王抱着的娃娃,李俏连忙禁声,虽没见过二小姐几面,但她却认得这孩子是大夫人的孩子。

金嬷嬷手里提个包袱,进来将包袱搁下,又连忙出去候着了。

北冥彻抱着牙牙学语的娃娃坐在桌前凳上,孩子身上穿一件漂亮的绿棉衣,头上扎两支羊角小辫,天气冷的缘故,孩子小脸蛋被风吹的红扑扑。

不管北冥彻对待各位夫人们怎么样,他在对待自己的孩子时,确是一位相当合格的父亲。

小娃娃不知愁,娘亲没了,她只哭闹了两天,被刘武三人带着回来的路上适应了母亲不在,和刘武他们打成一片,如今见着父亲,被父亲稍一逗弄,就“咯咯”笑个不停。

女儿一笑,北冥彻面上笑更多,李俏暂时的没有打扰父女团聚,只安静坐在一旁,望着肃王逗弄孩子。

哄着孩子笑够了,北冥彻转头:“俏儿,你可愿意帮我照顾下青萝。”青萝是这娃娃的乳名,因孩子不满三岁,所以青萝目前只有乳名,没有正式的名字。

“王爷,你说什么?要我照顾二小姐?”李俏有点没反应过,肃王是要她抚养这个孩子么,“二小姐不是同大夫人一块离的府……”她话说一半打住。

“你想问,为何大夫人会成了冰凉的死尸,六夫人又去了哪里,是吗?”

李俏没吭声,默认。

北冥彻没有隐瞒,如实相告一切。

李俏到今儿才晓得,当初她献出的计策,被肃王又做了双保险,用一出李代桃僵掩护金蝉脱壳。

按肃王说法,这确是绝好的双保险之计,可就是如此严密的部署,却引来真刺客,难怪大夫人会横尸。

李俏脑子相当够用,待肃王故事讲完,她便发现,古白关出现的刺客有问题,能提前守在前方等着护送车架,这说明,护送车架要从那里过的风声,被人传递给了刺客。

北冥彻一直注意着李俏的表情变化,李俏在做分析时,所说的每一个字,北冥彻细细记在心里,李俏的表情、和语气,北冥彻没有从中找出一丝不对。

没发现端倪,北冥彻心中有疑惑,但更多的是高兴,将孩子抱到她面前:“俏儿,先不说那些了,你可愿意帮我照顾青萝?”

青萝忽闪两只大眼睛,她才学会走路不长时间,被父亲扶着站在父亲腿上,呆萌望着李俏的样子,着实将李俏的心萌化,再加上怀过一回孩子,已经算是尝到了一点点做母亲的滋味,肃王要将这个孩子给她来照顾,李俏当然高兴。

“宝宝,来,姨娘抱抱你。”李俏拍拍手了,双手一摊,展到青萝面前。

青萝是个不惧生的娃娃,立时伸展小胳膊,就要往李俏怀里钻。

母性是天生的,李俏也不例外,隐忍了多日子的眼泪,这一刻再也隐忍不住,抱着青萝边流泪边道:“青萝,有姨娘在,姨娘不会叫你受任何委屈。”

青萝被李俏接过去,就张着小嘴打开哈欠。

李俏第一次抱抱孩子,到底有些生疏,好在很快掌握了要领,将青萝横着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开,时间不大,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窝在她怀里,甜甜睡过去。

“王爷,谢谢你。”将睡着的青萝放在床上安顿好,李俏坐回凳子上,诚心朝北冥彻道谢,谢肃王送她如此一份大礼。

“你愿意帮我照顾青萝,我感谢你才对。”

“王爷,咱先不说谢不谢了,现在大夫人已经没了,六夫人和小小姐,你准备怎么办?”六夫人的女儿比青萝还要小俩月,李俏因着为那个孩子担心,才会连带想起六夫人。

提起六夫人和小女儿,北冥彻目前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又因是李俏询问,北冥彻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退下一脸喜色,他道:“你无需担心她们,我已经在想办法搭救她们了。”顿了顿,“俏儿,你歇着吧,我还有事要忙,你有什么需要的话,让金嬷嬷给我捎话过来。”

“好,王爷,我知道了。”

孩子已经安顿给李俏,北冥彻准备离去前,忽的又想到一件事,就要踏出房门的步子停下,转身正面对上,送他出门的人:“俏儿,你若对丁诗韵有怨恨,咱们下来再解决她,但最近,你能不能不要找她麻烦。”

李俏一愣,“王爷,你……你说什么?”

“你无需这样看着我,王府中每日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传不到我耳朵里来的,最近你先安生点,先不要找丁诗韵茬子,等咱事情忙完了,我给你机会,让你光明正大的找那女人出气!”

北冥彻笑笑,凑近她耳畔:“你总不能天天的让我去给丁诗韵扫大门吧,这种事传出去,你叫我肃亲王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北冥彻离开她耳畔,李俏咽口唾沫:“王爷……你……”

“我当然知道你昨晚干什么了,整个肃王府都是我的地盘,谁干了什么,我最清楚不过。”这番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但李俏只听出了,其中最浅显的一层。

“我话就说这么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照顾好咱们的女儿,等我闲暇了,再来看你。”

北冥彻出来偏院,同侯在大门外的小德子汇合,行至远离偏院的地方,北冥彻停边走边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本王听着呢。”

小德子快走两步:“王爷,若九夫人万一有问题,您将二小姐托付九夫人,会不会……会不会置二小姐陷入危险之地。”

北冥彻步伐暂停,答非所问道:“小德子,你有没有记挂过一个人的时候。”

小德子面显为难,他是个太监,男女之情,不是他该想的。

要说完全没有,其实也有过,那时还在宫里,他与一位宫女偷偷对食,与那宫女的事被人发现,宫女为了掩护他,用上吊证了清白。

宫女死后,小德子心甘情愿的跟在北冥彻身边,做了肃王忠心的“走狗”,今儿要不是主子问,小德子都快忘记,他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段。

小德子没有回答,北冥彻再没有追问,只是说:“本王也不知,将二小姐放在九夫人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本王就是无由来的想相信九夫人,在没有证据证明,她有问题前,本王选择相信她。”

小德子微微弯腰道:“主子,您有点感情用事了。”

“本王是个无情的人,已经无情了多年,就让本王感情用事一回吧。”撂下话,北冥彻抬腿,顺花园小道远去。

小德子扭头,瞅一眼偏院那边,九夫人貌不出众,却能让王爷感情用事,九夫人不简单呐!

腹诽中,小德子撵上离去的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