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眼底寒
作者:苏东婆      更新:2019-07-30 06:08      字数:3597

隔日,李俏用过早饭又躺回床上,睡的久了明明不舒服,还头疼,但起来了又能干什么,头疼就头疼吧,回笼觉直接睡到了大中午,往常这时,初夏会来叫她用膳,今天却听不得初夏有动静,李俏也没多想,依旧平躺在床上闭着眼。

看她好似在睡觉,其实李俏闭着眼一直想心事,心中所想之事里的主角全部是叶云,想到开心处,嘴角不由的翘起淡淡微笑,想起那些不开心的,微笑又没了,再想到这么久不见他回来,李俏面上表情退下,紧闭的眼睛缝隙溢出泪花,泪水溢的多了,自然而然顺眼角滚落,滴在了枕头上。

北冥彻端立床榻前,将李俏的表情转换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来了没吭声,立在榻前,就那么的望着装睡的女子。初夏果然没说谎,李俏不光满脸憔悴,连人也瘦了一圈,本来有点肉的下巴变成了尖尖样。

在听雨亭里的那日,因离得远,当时并未看见李俏的模样有多少变化,今天瞧见她,北冥彻疼惜,端立榻边正看着她,瞧闭眼的人溢出眼泪,北冥彻放下所有硬撑的架子,撩开衣摆转身坐在床沿上。

李俏觉到了动静,再觉搁在胸前的手被人握住,陷入思想中的李俏,心头一震,她以为,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回来。

当即睁眼,却是一睁眼看到了一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李俏泛起的激动,因看到是北冥彻握住她的手,那抹激动立时从她脸上退的干干净净。她的表情变化一点不拉的落入北冥彻眼里,因她的表情变化,北冥彻的表情也生波动。

李俏坐起咳了几声,许是大脑还没转回来,她居然问了句:“怎么是你?”话出口,觉到自己的问话不合适,忙从北冥彻手里抽回手,撩开被子下地跪倒:“臣妾见过皇上。”

李俏神色带着些许慌乱北冥彻看清,又听她方才问话,端坐在床沿的他望着跪地之人道:“不是朕还会有谁,你当朕是谁?”

“臣妾以为是初夏来唤臣妾用午膳,不知皇上驾临,还望皇上赎罪。”

“哦,是吗?”他显然不信,李俏脸色前后变化北冥彻看在眼里,若她将他当成初夏,脸色为何会生出那样的欣喜之态,那脸色明明就是……北冥彻打住胡思乱想,这里是后宫,后宫除了太监,没有特殊情况下根本见不着别的男人,所以北冥彻也不愿往那方面想。

北冥彻离开床沿,端立李俏面前道:“地上凉,起来吧。”说着话展出一手,想让李俏扶着他起来。

李俏看见了展来的那只手,但却借咳嗽,没有将自己的手搭在北冥彻手上,站起来一手捂着嘴轻咳,一手抚在自己胸口上,这样也的确没有让北冥彻多想。

咳嗽过,李俏规矩端立:“皇上怎么到百乐宫来了,臣妾顽疾不去,恐会给皇上惹晦气,皇上还是早些回吧。”

北冥彻没有理会李俏言辞,和她冷了这么久,北冥彻委实也冷不下去了,往前一点挨近李俏,他都不计较那么多,自己这样低声下气了,就不信她还要拗着。

再加昨晚听初夏说李俏日日盼着他,所以北冥彻今天来百乐宫,也算收回了先前心思;先前他想着,李俏不主动,作为皇帝的他,绝对不会主动!

初夏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何况李俏还是他的知心人,作为男人,自己放低点姿态就怎么了。

俩人靠的近,盯着李俏消瘦的脸,北冥彻心底柔软下:“俏儿,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朕今日有空,过来陪你一道用午膳,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说着话,北冥彻再度伸手,想去抓李俏的手。

李俏往后退一步避开他,如此,北冥彻的手落了空,北冥彻眼底温柔立时变成诧异,“你……”

后退一步,李俏让开他绕回床榻边:“皇上,臣妾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无法伺候您,还请皇上回避!”

北冥彻耐着性子道:“有病治病,治病的同时也得养好身子,你瘦成了这样,要多吃点东西才行,朕不会嫌你,听话,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朕今日没事,下午都会在此陪你。”

“皇上休要折煞臣妾,还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北冥彻失了耐心,一把捏住李俏纤细的手腕:“朕今天一定要留下来陪你,难不成你还想赶朕走!”

突然间的拉扯使得李俏没防备,也因突然的拉扯,让李俏压下去的咳嗽又发出,一只手被对方捏住着,只能用另一手抚在胸口上,让自己尽量咳的缓一些,长久的咳嗽不止,每每一咳嗽,整个胸口会疼痛不已。

李俏咳的上气不接下去,北冥彻却没有放开她,而且还眼睁睁的看着她那样提不上气,李俏三番五次的借身子不适赶他走,北冥彻想看看,她能咳成什么样。

侯在大殿的一帮宫女都高兴皇上能来,内殿的状况她们看不见,但都竖起耳朵仔细听,听来听去,却听见了皇上发火、与娘娘的咳嗽不止。

一帮宫女急了,初夏先到了内殿门口,看皇上抓娘娘的一只手不松开,还那样望着娘娘咳不止,宫女们急切,却没人敢吭声,皇上一脸怒意,谁也不敢多话。

李俏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咳出来,胸口疼痛,想弯腰缓和下,但却做不到,咳嗽到极致,嗓子眼涌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北冥彻不自觉的放开手:“俏儿,你……”

他话未说完,堵在内殿门口的一帮宫女顾不上害怕,冲进来一把扶住快要背过气的李俏,初夏爬上床去寻找那支瓷瓶,瓷瓶到手,初夏拔掉瓷瓶塞子,将瓶口对准李俏鼻下。

清凉气息入鼻,李俏嗓子眼的奇痒终于缓解,扶住李俏的一宫女取出随身手帕,将主子嘴角挂着的血迹擦去,几位小女子服侍主子躺下了,这才面朝北冥彻跪倒。北冥彻手足无措的立在旁边观望这一切,她问跪地的一帮女子,宁妃怎么会成这样。

初夏道:“回皇上的话,娘娘的咳疾,用遍了太医的所有药,却依然不得缓解,奴婢们心疼娘娘,然而娘娘一直这样,奴婢们也没法子。”

瞧一眼留在地上的血迹,久日子不见宁妃,宁妃的咳嗽居然严重到了这般程度,怎没有人告诉他,“来人!”北冥彻吼道。

侯在正殿门外的小德子入内,北冥彻吩咐小德子去传太医,将所有太医全部传来百乐宫。

小德子下去传旨,北冥彻坐回床沿,李俏又闭上了眼,睡没睡着他不关心,现在首要是,得先医好她的病。

缓解了李俏咳嗽的那支瓶子被李俏捏在手里,北冥彻问初夏,那支瓶子里装的,是否太医给宁妃开的药,初夏老实禀告,娘娘得来那支瓷瓶的经过。

听了初夏言语,北冥彻感谢佛祖,看来在宫里修一座佛堂是对的,多亏李俏遇上了无尘大师,才让她得了这瓶药,否则都不知,李俏此刻会成什么样。

得传召的太医,不大会全部赶来百乐宫齐聚,众太医轮番上阵为李俏号脉,经一众太医会诊,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娘娘若一直郁结不止,咳嗽会继续伴随。

正厅里,北冥彻面朝众太医:“你们能否换个说法,上回宁妃陷入昏迷,你们说宁妃自己不愿醒才昏睡不止,好不容易醒来了,一个小小的咳嗽,你们也说是宁妃自己郁结不止,既然所有的病症,都是病人自己的原因,朕要你们有何用?”

太医们齐刷刷跪倒,胡太医说:“皇上即便生气,微臣也要说,娘娘的咳疾并非普通风寒所致,娘娘自小产一直血虚着,血虚本该好好的补养身子,而娘娘自小产过去这么久,不但身子没恢复,反而越发虚弱,娘娘自身没有抗御疾病的力量,这样本身就极易染上病症,娘娘再打不开心结,心脉连着脾肺,脾肺又掌管五脏运行,脾肺一受损,自然用什么样的药,也无法达到药物该有的效果。”

“说来说去,就是你们没办法!”

众太医低头,宁妃自己不敞开心扉,他们即使能把太上老君的金丹造出来,给宁妃用上,宁妃也依旧会咳不止。

北冥彻怒道:“庸医,一帮庸医,都给朕滚。”

众太医爬起退出百乐宫,到了百乐宫的殿门外,大家摸出手帕擦了把额头冷汗,落在最后头的胡太医出门前,想了想又返回来,“皇上,可否将娘娘用以缓解咳嗽的那瓶药,给微臣带回去研究下,娘娘闻过那药能缓解咳嗽,或许那瓶药能助微臣找见治疗娘娘咳嗽的法子。”

“不成,给了你宁妃再咳怎么办?”

“皇上误会微臣的意思了,微臣只要一点点,有一点,微臣就能知道那药的成分,便有办法多研制一些出来。”

北冥彻再没反驳,准备打发侯在一旁的宫女去取,话将要出口,北冥彻又没了打发别人去取的念头,他亲自转身入了内殿。

过去了好半天,李俏这会是真睡着了,北冥彻越发心疼,连饭也没吃就这样睡了,天天如此不瘦才怪。

他认定李俏的气没有彻底释放掉,今天才不愿意让自己碰,看来以后得多多过来陪她,将那一页翻过去,他照旧会好好待她,视线别过李俏的脸,北冥彻去取那支搁在她枕头边的瓷瓶。

伸手拿起瓷瓶,北冥彻无意碰到了李俏的枕头边,李俏的枕头不是玉枕,因她不喜欢那种方方正正的枕头,所以一直枕的是荞麦皮做的布枕头。

北冥彻手指触及,觉枕头下有个硬硬的东西,撩开枕巾一角,一截木头样的东西入眼,将那东西从枕头下抽出拿在手上看,是一个木人偶。

那人偶雕的栩栩如生,细看,木人偶的面貌与李俏有几分相似,盯着手上东西疑惑,他来百乐宫里多少回,都没看见过这个木人偶,这东西哪来的?

将手上瓷瓶交给胡太医,胡太医取出瓷瓶中的一些药走了,北冥彻再次举木人偶翻来覆去,看来看去,他发现木人偶的脚底刻有李俏的名字,盯着李俏的名字好半天,北冥彻目中生了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