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司徒云
作者:苏东婆      更新:2019-07-30 06:09      字数:5166

确定被封在山洞里的人再也出不来,天赐下令所有人归队,包括那些提前守在这里的心腹兵将们,众人随他下山而去。

北冥天赐前脚走,天成一行人冲过来,晌午那阵,天成打发涂木寒跟着天赐,看看老三那个混蛋领人钻入山林要干什么,涂木寒一路跟着来了此处,又看见三皇子在这里忙活部署,涂木寒便将他的发现带回去告诉天成,天成与宁妃接上头,听说了宁妃的计划,天成便将计就计了。

得赶紧挖开这里,时间久了里面的人必然会出危险,四人忙动手。

再说李俏、北冥彻刚入了山洞内,洞口便当即被封死,北冥彻在这一刻对天赐死心了。

观察清楚洞内景象,李俏将火把熄灭,洞子密闭,这里头的氧气供两人呼吸都紧张,若再点着火把,不一定能等到天成来救援。

北冥彻静立黑暗中,山洞内伸手不见五指,李俏扔掉熄灭的火把,摸黑扶住他,要带他去墙边坐下。

李俏记得靠洞墙的这边有一颗大石头,将人要扶过去,北冥彻却抓住她的手问道:“俏儿,你千方百计将朕弄来坪山,到底想干嘛。”

“皇上,我弄你来坪山的目的很简单,我要帮你戒除罂粟瘾,你再这样被罂粟蚕食祸害,你只会越来越生不如死。”

“朕给你说过,朕已做了部署,只要咱们等着就成,你这样做法,只会坏了朕的大事。”

“你做了何样部署我没看见、也不知道,我只晓得,再任由你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完蛋,已经过去了多半年、现在都快立夏,你还要等,再这么等下去,我相信皇后没怎么样呢,我们大家先完了。”

黑暗里互看不见对方表情,沉默了阵,北冥彻问:“朕……朕的罂粟瘾,真……真的可以戒除掉吗?”

“只要皇上有毅力,罂粟瘾完全可以戒除,只不过就是你刚染上那阵,用一个月便能戒除,但你又被那东西祸害了多半年,而且看他们给你下的量,现在再戒除的话得多用点时日,只要能忍过去,皇上就会变回原来。”

多用点时日!

短短几个字令北冥彻害怕,那种痛苦袭来,他唯有想去死的心,现在却说得要他多用点时日才能摆脱那种痛苦。

无需李俏扶,北冥彻自己摸黑过去到了墙边大石上坐下。

李俏摸黑过去挨他也坐下:“皇上不要气馁,等我们出去,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尽快脱离罂粟瘾。”

“出去……你也看见了,这根本没出口,朕现在只希望浑身痛苦袭来时,你帮朕结束痛苦。”

“皇上,你听我说,咱们不会死,天成就在这里……”

“你说什么,成、成儿在这里?”

“没错,大皇子也在坪山,白日里我已和他见过面,刚才随三皇子一路走来,我就怕你暴跳、才一直掐你的手提醒你,你放心,我们在此呆不了许久的。”

北冥彻哽咽了:“原来成儿还活着,太好了……”

“皇上,咱们现在不要再说话,尽量减少这里的氧气消耗,等天成救我们出去,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聊。”

氧气这个词北冥彻第一次听说,依字面意思,北冥彻能明白李俏说的什么。此时此刻的北冥彻,又有了那种和李俏在一起的放松感,身处这样环境,有李俏在身边,北冥彻却无上安心。

时间似流水,呼吸渐渐急促开。

最要命的还不是呼吸不畅,而是北冥彻的瘾再度犯了,李俏本不想给他用雪粉,但目前得先将北冥彻安全弄走,此刻就开始帮他除药瘾,显然不是正确之举。

陆长海的布口袋李俏随身带着,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牛皮小包,摸着黑,将里头的雪粉取出来一些,就那么的喂进北冥彻嘴里,雪粉直接吞咽味道不大好,但当下也只能这样。

浑身的不适,在雪粉入腹不大会便渐渐退却。缓和过,他拉住李俏的手说道:“俏儿,等咱们出去,朕再犯瘾,你把朕打晕,朕真的好怕,每当那种感觉袭来,朕觉得身体里住着无数魔鬼,魔鬼让朕干什么,朕就会不由自己的干什么。”

“皇上别怕,我既决心帮你戒除罂粟瘾,当不会让你太痛苦,你一定要振作。”

李俏嘴上说着宽心话,实际上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么说无非就是给北冥彻一个心理安慰,至少让他在等来救援前,不要先从心上崩溃了。

李俏的安慰起了作用,北冥彻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俩人继续静坐。

山洞内可供呼吸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李俏心急,天成怎么还不来,若再离不开这个山洞,过不了多久,她和皇上会被憋死在这里。

忽地传来窸窸窣窣!

细听那声音,由轻微变的越来越明显,李俏听见,北冥彻也听见,李俏摸黑往那被堵住的洞口方向,侧过脑袋耳朵贴在山墙上,她用力拍了拍山墙,凿挖的声音停止,紧接着传来“咚咚”的回应之声。

一定是天成!

摸黑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借石头之力从这边开始挖,两边同时,很快的凿开了一个洞。

洞口被巨石堵死,想挪动那石头痴心妄想,外头的四人只能沿巨石与山墙的缝隙处往开挖,所以才费了这么长时间。

山墙凿开,一股清新空气扑面,李俏重重的呼吸几口,当即觉到了再一次的重生感。

外边几人合力将不大的洞口又往开里扩了点,容人能钻过,天成举火把先钻进。入洞的天成一眼看见那边坐的父皇靠在山墙上歪了过去。

李俏也注意到北冥彻的模样,随天成一块冲过去一把将人扶住:“皇上,你怎么了,快醒醒。”

后面进来的叶云看见李俏扶着那人一副焦急,叶云心上溢出酸涩。

司徒令、涂木寒最后进来,天成将火把交给涂木寒,绕到父皇前面,将晕过去的人背上身,天成和涂木寒李俏认得,剩下的两位她不认识,不认识李俏也没多话,她跟在天成身后,搭把手的扶北冥彻钻出山洞。

俏俏从眼前过去,却只将他扫了一眼,叶云心头酸涩蔓延的同时也尝到苦涩无边,众人出去山洞,他最后一个离开,出来之后又将凿开的山洞恢复原样,这才随大伙一道下山。

早摸清了地形,禁军都在贵妃祠那边守着,从这边下山问题不大。越过最难走的路,涂木寒灭了火把,离山下不远了,再燃烧火把或许会被人发现他们。

伏在天成背上的人渐渐醒来,觉到凉风扑面,北冥彻睁眼:“成儿,是你吗?”

众人停步,天成将父皇放在一边,扶父皇坐下他说道:“是我,儿臣来晚了,让您遭此大罪,是儿不孝。”

北冥彻又哽咽了,“好孩子,你能回来就是对父皇的大孝,父皇以为、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司徒令插言:“皇上、大皇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咱们赶快走,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对对,父皇,我们先走,到了安全处我们再叙旧。”

天成又要背着父亲,涂木寒先着天成降低身子:“皇上,还是微臣来背您吧,大皇子刚才已经背了你一路。”

天成没反驳,北冥彻也没说自己走,他如今的体力比起原先差的远。李俏、天成扶北冥彻伏在涂木寒背上,一行人接着脚下路程。

叶云不想再看她关心那人的一幕,他说他去前头探路,踩着树枝跳了几跳先行一步。

山脚下一辆马车等候,文长老接到信号,快马加鞭赶来候着,到了约定的这儿没多久,便等来帮主一行人。北冥彻与李俏上了马车,其他人则翻身上了各自的马,华林赶车,一队人消失在幽幽月色里。

按李俏指引,马车驶出坪山以后朝鹿桐县,从坪山去往鹿桐县至少要五天,然李老爷安排了接应,赶到鹿桐县比预计整整提前了一天半。

鹿桐县李府老宅,李延翁早早侯在此。

北冥彻从上了马车一刻,李俏便狠心的给他断了雪粉。

刚开始,北冥彻还能靠着毅力忍受片刻,但痛苦席卷浑身,心中那个想要得到快感的声音又出现。

那种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只要用了雪粉,他所有的痛苦不但马上通通消失,还能让他飘飘欲仙,北冥彻的毅力于心中那个声音的指使下,成了不堪一击的狗屁。

为了平安赶来鹿桐县,天成只能将人敲晕,不光敲晕,连迷药都用上了。到了李府老宅,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北冥彻抬到房间里,至此大家总算缓下一口气。

李延翁如何也没想到久日子不见皇上面,皇上竟成了这副模样;也亏了皇后将他赶出朝堂,要不然李延翁真的无暇分身来鹿桐县。

北冥彻被送入厢房不久便醒过来,浑身痛苦不去,用上迷药,他依旧还是会被那如蚂蚁钻心的蚀骨痛苦折磨的无法安睡。

“俏儿,求你给我雪粉,快点,我实在受不了了。”北冥彻蜷缩床榻上,浑身缩成一疙瘩。

床榻前立着的一帮人都被皇上此刻的模样震撼,人已安全送到,文长老拍了把华林,一老一少先出去,曾经的英雄人物被那害人的东西折磨成了半人半鬼,如文长老这般见惯大世面的人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李老爷不光心痛,更加手足无措。

天成蹲在床边抓着父亲手:“爹,你忍一忍,忍过那个劲,你就能好受一点。”

“成儿求你了,赶紧把雪粉给我,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北冥彻死死抓着天成肩,恨不能将天成当做雪粉一口吞下去。

无论北冥彻怎么求,天成、李俏不为所动,没有人满足他要雪粉的愿望,北冥彻甚至大吼再不将雪粉给他,他要诛了所有人九族,却依旧得不到雪粉。

迷药的劲消退,浑身痛苦越明显,北冥彻差点一头撞在床柱子上,多亏天成眼疾手快拦住,要不那一下真会血洒当场。

李俏扯下床幔撕成条,“不能让他再这么闹了,天成,涂木寒,你们两个将他绑起来。”

非常时刻、也只能非常对待,二人将北冥彻的手脚死死的绑在了床的四周,北冥彻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眼里射出了要杀死所有人的狠毒目光。

李俏压根不惧那眼神,她又拿过一条干净毛巾塞进北冥彻嘴里,这么做是为防止他咬舌自尽。众人眼底溢出疼楚,可有什么办法,不狠心,就无法帮皇上戒除药瘾。

天成转脸问司徒令,“云大侠去了这么久,怎还不来?”

“再等等,他知道我们来了鹿桐,今天到不了,最迟明天也该到了。”司徒令话才说完,叶云的声音于背后发出:“不用等了,我们来了。”

叶云进来,田大叔也跟进来,田大叔入屋扫了一眼便知病人在哪,李俏他认识,对李俏投以点头,田大叔便去了床边。

李俏眼眸瞪大,田大叔和叶云是一伙的,他怎么会来?

李俏看向那一身黑袍的人,逃离坪山,此人便和队伍分道,说去找一位神医随后会赶来鹿桐县,真没想到,他找的神医就是田大叔。

李俏听司徒令称呼他小云,文长老和旁的人要么称呼他云兄弟、要么叫他云大侠,李俏倒也没多想过,只当此人姓云,其他人才这么称呼他。

今日看此人带来了田大叔,李俏不得不怀疑。他将田大叔带来便转身离开,想了想,李俏悄悄的跟上去。

这座宅子虽不及京城李府大,但也不小,院子里有供人歇脚的石桌石凳,桌上放着茶壶、茶杯。

叶云去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拉下遮脸黑布将茶送入口,缓解了嗓子眼干枯,他忽觉背后有人,便又将自己的面孔遮住转过身。

看清身后立着的人叶云一怔,随即立马抱拳道:“在下见过娘娘。”

悄悄的跟过来,李俏细细打量此人背影,因对方浑身罩在宽大的黑色袍子里,她不能很清楚的辨认对方背影究竟是不是她所熟悉的人。

抱拳微弯腰的叶云,见李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叶云再度出声:“娘娘要没事,在下这就退下了。”

“这位先生,请问你如何称呼?”李俏有很多问题想问,所有问题,她却最想知道他叫什么。

“在下姓名不足挂齿,还请娘娘不要问了。”说罢,叶云便要走。

李俏堵在面前没让路:“足不足挂齿,你也得先告诉我,告诉我了,我才知道足不足挂齿。”

“难道他们没有人告诉过娘娘,我的名字?”

“没有,来的路上,大家的心思都放在皇上身上,我也忽略问大家,只听他们叫你云兄弟、云大侠,所以我想知道,你真名叫什么?”

俏俏这么在乎他叫什么,看来是田大叔的出现令她起了疑,俏俏眼中的迫切与等待,让叶云激动,她如此迫切的想知他是谁,这说明她没有忘记自己。

叶云并未显出任何兴奋与激动,他平静道:“娘娘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司徒云,司徒令是我大哥,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唤我。”

叶云不怕李俏从别人嘴里打听来他叫什么,在他浑身的伤结痂、穿上这件黑色袍子,他便改回了父姓,不再随母姓。

花子帮里的人,也不会有谁再叫他叶兄弟,叶兄弟这个称呼已经成为过去,从他改姓那一刻,叶云不再存活于世,如此也算他应了李俏的劝诫,放下仇恨。

叶云此刻再走,李俏没有继续阻拦,她扭头看向那个远去的背影,默默喃呢司徒云三个字,喃呢中李俏双眼聚满眼泪。

司徒云?

他为了将她推回到北冥彻身边,连名字都改了么,叶云嘴上不承认,李俏却通过他的一个小动作认出来,他就是叶云。

叶云有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这个小动作恐怕连叶云自己也没注意过,他在面对李俏泛紧张时总会捏拳头,四根手指捏住大拇指,食指还轻轻摩挲大拇指。

他手上戴着手套,李俏却看的清清楚楚,他刚才一直做着那个小动作。

叶云背影消失,李俏捂嘴跌坐石凳上嘤嘤哭泣,他食言原来是因他受了伤、才没有去宫里接他,原来他还活着,他并没有离开她。

释放掉伤心思念的泪水,李俏吸溜下鼻子站起来,抹把眼泪就要追上去,纵然他受了伤,也改变不了他是叶云的事实。

李俏准备撵上,但被这边走出李老爷将她拦住:“俏俏,你上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