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
走在路上，听着左右的喧闹声，君言一脸憔悴地走向约定的地点。
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尽管秋意已浓，又是晨曦柔和的早上，他依然觉得阳光刺得自己快要睁不开眼睛。
没办法，昨天的事情几乎耗了他一整个晚上。
突然有自称政府机关成员的少女深夜闯进屋里，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他至今仍没能理清的话，最终还起了个大早，只睡了两小时不到的君言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里挤出精神来。
“小言，你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几乎是依着本能走到熟悉的早餐店，在店门前的摊上买了两个刚蒸好的肉包，已过中年的老板娘见他脸色憔悴，吓了一跳地关心他说。
“阿姨，大三元快递公司的客服电话吗？”
本来想回答说没事，但君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迟疑着如此询问。
“大三元快递公司？”老板娘表情诧异，“那不是很坑爹的吗？听说配送特别慢，不过听家里的死鬼说，好像会有年轻少女担任配送员。那死鬼还想每次都是大三元配送呢，我瞧他是色心起了，那作孽的家伙。”
老板娘越说越气，连零钱都忘记找给君言了。
“阿姨，听我一言，千万别让叔叔用大三元快递。”
见君言突然正经八百地警告自己，老板娘更奇怪了。
“怎么了吗？”
“那公司的快递员不仅配送慢，态度还特别差，大半夜送上门还打打骂骂的。”
君言越说越恼火，到最后声音都低沉得有点吓人了。
“呃……好吧？”老板娘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发现自己可能太激动了，君言从老板娘手中接下那热呼呼的肉包，转身就继续往地铁站走去。嗯，他是乘地铁上学的。
又走了一阵子，他终于见到那彷如蚁洞的地铁站。
来来往往的人们几乎是用挤的挤往那小小站口子，然后挤着沿着楼梯往下钻去，看起来就像一群苦逼的蚂蚁，而君言对于也快要成为他们一员的自己感到无奈。
在这个国家、这个城市，只要往地铁站一丢炸弹，几乎就可以做成重大伤忙了，尤其在繁忙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君言真希望自己的学校可以近一点。
“阿言，我在这边。”
刚顺着人潮靠近过去，君言还没有来得及找人，就听见有人呼唤自己。
他循声看去，最终在站口旁墙壁附近的那一小片空间里看见自己想要找的身影。
她就靠在墙壁上，身形纤幼俏丽。
在阳光底下闪闪生辉的金色头发，右边的耳朵上别着小小的红色耳钉，眸子则鸟黑明亮，端正的五官勾勒着柔美的形状。
少女线条分明的纤足套着黑色的袜子，刚才遮了小腿瓜的一半，脚下则踩住款色简单的高跟鞋，而匀称的娇躯则套着形似五四风的校服，但又揉合了一些西方的设计的裙装，看起来十分时尚，这和君言身上那一套西装交映相衬，都是他学校的制服。
按理成章地，这名少女就是君言的同学了。
她叫南宫绮罗，不仅和君言同校，还同班，而且还是自小学一起就同班至今的“发小”。
“怎么来得这么晚呀？都快要迟到了。”
大概是刚玩完手机吧，南宫绮罗将自己的触屏手机放回右肩单肩背着的书包里。
她接着站直身体，主动迎了过来。
“咦，你怎么顶着一对黑眼圈呀？昨晚当贼去了？”
“当个屁贼。”君言重“哈”一口气，“我这是遇贼了。”
“哦哦，哪个没眼光的小贼盯上你的家呀？他还喜欢偷那些不值钱的旧书吗？”
君言家里虽是独棵，但属于店住两用的格局，一楼是父亲曾经营的旧书店，堆积了大量卖不出去，上了年月的书。
“是偷书也就好了……那些书丢也不是，不丢又嫌占位置。”
虽然店的所有经营证明仍然在，但君言仍未成年，自然也不会去继承那家旧书店了。
不过，偶尔会有些老客人过来，他也会念着父亲的关系去开门去去招呼一番。
“那确实是为难──喏，给你。”
南宫绮罗尴尬地笑了两声，又从包里掏出一盒维他柠檬茶递给君言。每天早上路过便利店时，她都会替君言买上一盒。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
“谢了。”
君言接过柠檬茶，两人起步往地铁站挤去。
在人潮之中，就算是交谈也是一种折磨，君言更要保护着南宫绮罗不会被别人挤得太过份，这短短的一路下来，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拍卡过闸后，情况好了些许。
两人沿着电梯下到站台，车刚好就到了，于是他们又马不停蹄地挤了进去，花了大力气才来到角落里。
君言几乎是依着习惯让南宫绮罗站在靠墙的一边，而自己则充当起保护的角色，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等待发车。
“继续刚才的话题。”
车刚启动，还没有加速完，随着车厢摇晃着的南宫绮罗又打开了话匣子。
“什么话题？”
君言皱眉抗拒着不断往这边挤来的大叔，随口地反问说。南宫绮罗没好气地挪了挪戴在右手手腕上的红色发圈。
“自然是书的话题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啊？”君言狠狠瞪了不断往这边逼来的大叔一眼，“这些书太占位置了，处理也是早晚的事吧？”
垃圾太多，将之清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
“你要是真有这个心，你早就处理了。”
南宫绮罗却口吻认真地提出质疑，君言愕然地望过去，只见对方神色相当认真地紧盯着自己瞧，那表情彷佛在说：“你口不对心！”
“你将那些书留了下来，就是因为不舍得，不是吗？而且你还会招待你爸爸的老客人，这就更证明你的心意了，不是吗？”
有种被说中了的感觉，君言刻意地撇开了视线，歪了歪嘴巴。
这种知心的感觉有时叫他温暖，但也有时候叫他一阵讨厌，觉得自己无法在对方眼前藏得住秘密。
不过，也没有办法了，谁叫他们认识了如此之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