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时，君言诧异地发现自己置身处一条昏暗的巷子之中。
他感受到右手的温热，侧头惊见那名狐耳少女仍然搂住她的手臂，自己正和她缓步前行，渐渐往巷子的深处走去。
这条巷子也有些人徘徊。
他们一度对两人投以关注的视线，但很快就移开，彷佛已经多见不怪了。君言有不妙的预感，打算抽手停步，却发现自己如坠梦中，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回事？自己被迷晕了？他的思绪快速飞转，不像身体般迟缓。
他身上明明带着胸章，自己又是怎么中招的呢？难道叙灯火骗自己？君言心里浮现些许疑惑和不安。
“我们到了哦。”
两人走到了巷子的尽头，那里有一堵墙。
狐耳少女挽着君言的手，将他带到墙前扳转他的身体，让他背靠墙上，然后她就整个人软若无骨般压了上去。
“……奴家无以为图，只好以身相许了。”
狐耳少女的声音麻麻骚骚的，吐气若兰，带着香气的气息吐在君言耳上，直教他耳朵一阵麻骚。
君言说不出话来，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
妈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看着自己的手臂不受控地举起，环住了狐耳少女的腿。
“小哥儿的体内可是有些好东西呢，奴家虽然不才，但也愿意替小哥儿分担一些……”她侧脸枕在君言的胸前，右手食指在他胸上划着圈圈，“你说好不好？”
君言心里一寒，知道事情要不妙。
他不是担心自己失去什么，而是这种沿着这种剧情发展下去，他很可能会因为精气被夺而死去。他可是没有忘记叙灯火曾经提到过，这些狐耳少女是会吸取生命力的。
他知道自己应该反抗。
可是，他无法反抗，手脚都不受使唤。
“如果贫道说不好呢？”
救星乍现。
狐耳少女的表情遭到冻结，君言勉力驱使视线凝望过去，看见和叙灯火相识的那名道士负着手缓步往这边走来。
“臭道士，你要管闲事？”
狐耳少女回过头去，终于离开了君言的身上。
她性格变换之快，有如变脸，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柔情和妩媚。
“贫道不管闲事。”
张卫笑着说，那狭长的眼睛更是弯成了月牙形，比眼前少女的眼睛更像是一只狐狸。他理所当然地说：
“可这位小哥儿和贫道朋友相识，自然也是贫道的朋友了。”
张卫止步，距离狐耳少女只有短短两米。
“既是朋友，贫道出手相救也无不可吧？”
“……你能奈我何吗？”狐耳少女一时哑了，但很快就娇哼一声，露出不屑的表情，“我手中有胸章在手，你伤不了我。”
“贫道确实伤不了你，也不像你一样入手空空，随手就偷掉别人的胸章。”
张卫无奈地说着，但话锋一转间又用自信的语气说道：
“但是，要困住你，贫道还是能够办到的。”
才说完，狐耳少女脚旁就耀出明黄亮光。
君言看不见光源，却见狐耳少女脚旁的土地突然高高隆起，形成一堵环墙吞噬了狐耳少女的身影，顶上更是封了起来，就此困住了那狐耳少女。
就像是扯线木偶的线被折断一样，君言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时，因为意识没有立即跟上，他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往前踏出一步才勉强稳住。
“谢了。”
君言松了口气，边揉着手脚，边瞥了那困住了狐耳少女的土牢一眼。沿着往下看，那耀出亮光的源头乃是几张道符。
“不客气。”
张卫笑咪咪的。
逆着光的男人穿着一身洁白的道袍，眯起的狭长眼睛，真的像是狐狸的眼眸般映着浮着一层幽幽的光芒。
“贫道救了你，就算索要一些报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君言怔住，不过也没有觉得张卫的说法有任何问题。对方救了自己，就算要求一下报酬也是无可厚非。
“你说吧，如果是我力所能及，我尽力。”
君言也是爽快。
“嗯嗯，自然是你力所能及的，贫道不喜欢强人所难。”
“那你说。”
张卫高兴地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云飞过遮挡了月色，天色一下子就更加昏暗了。无法及时适应变化的君言，他视野里的张卫半张脸都沉进了黑暗之中，只剩下那对眸子兀自明亮。
“贫道要求不多，就是想要了小哥儿你的性命。”
他说什么？君言眉头一震，眼睛稍微瞪大。
“也没什么，就是稍微有些吃醋了啊……”张卫不好意思地搔着脑袋。
吃醋？要自己的命？开什么玩笑？君言真的很想吐槽，但也明白自己可能正面临大危机──面临比刚才狐耳少女控制住更大的危机。
但他退无可退，后面就是一堵墙壁。
男人伸手去摸斜挂在背后的剑，以他刚才一下子就封住了狐耳少女的实力，君言肯定是敌不过他的。
君言伸手去摸自己的袋子，出于本能，却摸不着那个胸章。
张卫曾说过，那个狐耳少女摸去了别人的胸章，而那个“别人”君言想都不用想，就是他自己了。
“你不是来救我的？”
见到对方已经把身后的剑完整拔出，君言沉声问道，声音有几分颤抖。
“贫道可是嫌太慢了啊，这妖怪虽窥视你体内之物，不过她只能慢慢夺你的精气，从中吸收一部分，这个过程最终会导致你死亡，但太慢太没有效率了，贫道跟了好一阵子才抓住这个机会，又岂得不出手呢？”
狭长的眼睛充斥着笑意，张卫斜持长剑，站着缓慢而沉闷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君言靠去。他的脚步看似轻巧，但落在君言眼里，却一步一步有如鼓声，震得他心神发抖。
“也幸亏那狐狸精盗了你的胸章，不然贫道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贫道一身正气，倒是不会那些偷鸡摸狗的小技俩。”
“……为什么？”
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君言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针对自己。难道他也是冲自己体内东西而来的？这是君言唯一想到的可能性。
“嗯，你倒是没有像那些人般求饶，也算是有骨气。”张卫赞许地点了点头。
横竖都是一死，君言隐隐觉得就算自己跪下求饶对方也不会饶了自己，所以何需多此一举呢？如果求饶了对方就得饶过自己，他也不会管尊严不尊严，直接就跪下来。
“告诉你也无不可，反正将死之人能够守秘密。”
张卫突然停下脚步。
他真的要说？君言倒是有些诧异。
“你可知道叙姑娘是何来历？她可是上好的炉鼎，有助于感应天地，可是天下不可多得，但她身边却多了你──一个足以毁了她的人，你说你该不该杀呢？”
炉鼎？君言不是没有看过仙侠小说，岂会不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只是，这有自己什么事？他觉得冤枉。
“兄弟，你在找炉鼎与我又何干呢？你要是有能力，你大可以将她据为己有。埘对她也没有任何意思。”
拧着自己的眉心，君言实话实说。
未料会得到这样子的回应，张卫顿时愣住。
“你……你可知道她为了保下你，付出了什么？”
君言抖了抖眉，他确实不知道。
不过，他也一直没有试着去了解──仅是想到这里，他忽然就有些愧疚起来，他一直只是觉得自己生活遭到干涉，并对此感到不满和不安，所以对于叙灯火，他一直采取有些拒抗的态度。
但如果对方真的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而付出良多，君言这样子的举动未免太小气了一些，也太不像话了。
“果然，杀了你才是正道。”
张卫不屑和君言再说下去。
“妖精的调换儿可是一等一的罕见，贫道可不会让她落在你这种人的手中，杀了你也能把她给解放出来。”
眼睛透出刺目的光，张卫再次举起剑，重新迈出脚步，缓慢而确实地往君言走去。只要走到君言面前，这个男人肯定手起剑落吧，君言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浓烈杀意。
君言退后一步，就抵在了墙上。他手不意地在附近一摸，倒是摸到一根铁管。聊胜于无，他不打算坐以待毙，至少要稍稍挣扎一下，便拿起铁管护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