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了，这就是你唯一道丢了的那个。”

有着“天命师”异名的女孩坦白得可怕。唯一先师瞪大眸子转头看她，也不知道是惊于对方的坦白，抑或是自己派里丢失的东西竟然流落至此。

他叹息一声：

“三百年前，我派遭到灭顶之灾，丢失了许多仪具，没想到其中最珍贵的‘九龙地动仪’原来是到了皇城，最终落到你的手中。”

黑猫也跃上了塌上，女孩浅笑着逗弄着它，看似心不在焉地说：

“盛极必哀，哀极必盛，你们唯一道年月久远，好几次都差点消失在历史在长河之中，但每次都能坚持过来，直至现代，甚至成为最高的魔法战力在战争时期与敌国魔法师打得难分难解，靠的可不是这些‘仪具’。”

唯一先师负手长叹一声：

“可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丢了也不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女孩瞥了唯一先师一眼，脸颊稍微抽动了几下。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对峙了。

女孩可是知道眼前道貌岸然的男人，究竟藏着什么龌龊的心思。她和他可是有过一段很长的孽缘。

“可不行啊。”

唯一先师一脸为难，露出看宝具的眼神，慎重地摸着那个地动仪。

“身为徒孙，看见老祖宗被夺去的宝贝，可无法视易不见啊。”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女孩整张脸黑了下来。唯一先师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一厢情愿地说：

“老朽相信大名鼎鼎的‘天命师’，肯定深怀物归原主的美德……”

他甚至已经把地动仪抱了起来，彷佛下一瞬间就要把它搬走一样。女孩懒得和对方客气下去了，破口大骂就是一句：

“你要不要脸？”

话声敲落的瞬间，女孩突然自塌上消失。

啪──！

一声清响突然回荡，唯一先师的右手高高弹起，离开了地动仪。

地动仪落向地上。

在它着地前，被一对纤纤的手给稳稳接住。

“缩地成寸吗……？”

唯一先师边揉着自己被拍痛的右手，边看着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女孩，发出感叹之声。在他眼里，女孩已经牢牢抱住了那一具地动仪，像是在护崽一般。

“用老朽的门派法术来对付老朽，这可是嘲讽啊……”

“缩地成寸怎么就成了你们唯一道的法术了？你们唯一道吸纳各派所长，法术本来就属于一些已经覆灭门派的，缩地成寸难道也不是一样吗？那本来是属于我的师门的，怎么就成为你的了？”

女孩的声音不无嘲讽和责备之意，口气有些激动。

“天机处吗……”

唯一先师眼神透着追忆的色彩，兀自飘远抬起，落在天花板上，像是在盯视上面某只不存在的蚂蚁一样。

“想当年，你的门派可是何等风姿绰约？而如今却已经覆灭，剩下的残部也并入了应对局，成为了观星巫，倒是时也命也。”

“别想当年了。”

女孩没有任何眷恋，以小小的身躯抱着那个地动仪顶开唯一先师的身位，将之放回原处。为防唯一先师这老不修再次毛手毛脚或是顺手牵洋，她皓腕一翻，翻出大量符咒，胡乱贴在了地动仪上面。

“天雷符如此乱贴，看来‘天命师’流落民间多年，家底也是丰厚十足啊。”

“十足不敢说，不过为了防小偷、防流氓，我是不惜下重本的。”

女孩意有所指，所指相当明显，她已经用轻蔑而警戒万分的眼神在盯住唯一先师了。

可是，唯一先师的脸皮比万里长城还要厚，硬是装傻充愣权当不知道、不明白。

他只是笑着，视线不时落在那个地动仪之上。

如此一来，女孩索性把话说清楚了。

“反正这东西是我得来的，你要拿回去也可以，却不是白拿。”她语气严厉。

为了表示自己话就说到这里，女孩回到了塌上坐下。唯一先师留恋地再看了地动仪一眼，摇着头叹着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他是直接盘腿坐在塌前的。

“别想在‘天命师’手上多拿一文钱，这句话诚不欺世人啊！”

“那和你想不劳而获有什么关系呢？”

女孩不吃他那一套。

唯一先师睁开一只眼睛看她，见对方还是油盐不进，只好认输，猛地叹了一口气。

“地动仪不还老朽，也是情有可原……”

侧目看向女孩，唯一先师语气突然变得深沉，字字分明地问：

“不过，人总能还给老朽吧？”

闻言，女孩紧抿嘴巴。

气氛冻结了起来。

黑猫彷佛懂得察言观色，不喜欢这种气氛，它一下子就跃下床塌，转眼就消失在杂物之间。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的就是你唯一先师啊……”

女孩感叹一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单手枕在塌子的边栏上，看似慵懒，但眼神里却深藏着审慎。

“那不是你的徒弟吧？”

“确实不是老朽的徒弟，那是老朽小师妹的徒弟，不过她可不够格来此和‘天命师’谈判，也只能给老朽打了个电话，请老朽来此走一趟了。”

像是想要炫耀一样，唯一先师拿出自己的按键手机在女孩面前晃了晃。女孩当场翻了翻个白眼。

“你也终于会用手机了？”女孩语气挖苦，“我还以为你还活在飞鸽传书的年代呢。”

“那可不行。”

唯一先师得意地抚着胡子，还在显摆着他那一台黑白屏幕的老爷机，也不知道丢人两个字怎么写。

“二十年前我已经被你嘲讽过一次，老朽自然要痛定思痛，不能再丢面子了，要知道老朽可是唯一道的颜面啊……”

“所以你的脸皮是唯一道上下加起来那么厚了？”

女孩趁机挖苦了对方一声，然后“啪──！”的一声，从自己袖子里掏出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摔在茶几上。

她朝唯一先师扬了扬下巴。

唯一先师挑起那花白的剑眉，转坐为跪拿起那台手机一看。

在点亮屏幕前，唯一先师对女孩投以一个疑惑的眼神，结果待他把屏点亮的一瞬间，刹那就惊呆在原地了。

“这屏幕竟然是如此惊艳！”他眼神亮得可怕，如获至宝。

“十多年过去，科技日新月异，你拿台黑白手机出来，真是丢人现眼了。瞪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才是最新款的手机，你那黑白老爷机──嘿！”

女孩拎着了机会，加以冷嘲热讽了唯一先师一番。

唯一先师憋得满脸通红，像个气坏了的孩子一样，看着女孩的手机说不出话来。嗯，他们都活得够久了，在时间的长河里，不想成为那落伍和陈旧的东西，他们都希望追随时流，获得一种强烈的时代感。

女孩是如此，唯一先师也是如此。

但是，相较于长期隐于山门之中的唯一先师，女孩有更为强烈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