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推荐吗？”叙灯火头也不抬地问。

“牛肉面吧。”君言想了想，便答，“远近驰名，吃过都赞好。”

他有些说溜了嘴。

“那就这个吧，再给我点一瓶可乐。”

叙灯火也很没所谓，君言推荐什么她就点什么。君言乐得如此，便举手喊来了李姨。

“来嘞！”

李姨先应了一声，接着才转头看过来，一见是君言便扬起璀璨的笑容。

“阿言，你又来了啊！”

边说着，李姨快步走过来，走到一半时才注意到叙灯火。她表情明显一愣，然后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

“阿言，李姨上次还说要给你介绍六婆的孙女，现在一看来是多管闲事了啊。”

李姨显然是误会了。

“哎，多漂亮的娃儿啊！”

她看向叙灯火的目光之中，亮得可怕，带着几分惊艳，带着几分满足。她是真心替君言高兴的吧。

“李姨，你误──”

“行啦行啦，不用说，李姨懂的李姨懂的。”

李姨开心地摆着手。

君言忘了还有这种情况，就是你想解释，对方却一口咬定，甚至是不给机会，或是认为你只是害羞所以才否定。

──这种情况尤其难以应付。

君言连忙给叙灯火打眼色，希望她可以开声解释一下。

然而，李姨已经一把带起叙灯火的手，说着一些体己话。叙灯火也是吓了一跳，头发一下子变得蓬松起来，眼睛也是瞪大了。

君言终于看见叙灯火像是挨了一记闷棍般的表情了，他差点就笑出声来。

“娃儿，你叫什么名字啊？”李姨热情地问道。

面对妇人的热情，就算是叙灯火这种相对八面玲珑的人也有点抵御不住，笑容之中可以看见些许僵硬。

“我姓叙，叫灯火……”

“娃儿的名字倒是稀罕得紧啊！”李姨笑容依旧，“娃儿，真的委屈你了哇，跟了君言这臭小子，不过君言也不是很差，长相还勉强凑合，有老爷子当年的几分风采。不用你别说，君言这娃人不错，上次李姨我脚痛，他还特地上网帮李姨找药。好看的人多得去了，但心地善良的人是重中之重，娃儿你也别只看外──”

李姨说过不停，大有今天就要把君言交给叙灯火一样，叙灯火也答不上嘴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幸好李伯突然从厨门探头出来，没好气地喊着：

“喂，你在外面干什么？客人都在喊了！”

“凶什么凶！”李姨看过去劈头就是一句反骂，“没见着我和阿言的女朋友在聊天吗？”

“阿言的女朋友？”

李伯诧异地怔住，视线一顿一顿地转了过来。他先看向君言，确认他的存在后，才看向叙灯火，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哎哎哎，君言你这小子行啊！这娃儿和你李姨年轻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头，你今晚不想上床睡了？”

李叔说错话了，李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句喝骂叫他猛地缩起了肩膀。他不服输地骂骂咧咧了几句，缩回了厨房之中。

“对了，小叙啊，你看看你要吃些什么，阿姨给你加料！”

“啊，好的……”叙灯火有些支吾。

君言真的很想笑出来，但他知道自己一笑，自己也可能会跟着遭殃。他决定帮帮叙灯火，权当是在帮自己，连忙开口说：

“李姨，你这个时间正忙呢，其他客人可得有意见了。待你闲下来，我们再聊好吗？”

“好好好。”李姨眉开眼笑的。

“李姨，给我和叙灯火来两碗牛肉面吧，然后要两瓶冰可乐。”

君言趁机点了单，李姨又是应好连连。

“好好好。”

李姨三步一回头走向厨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责备君言说：

“哎，你这娃儿怎么叫人家全名呢？要叫灯火才对。”

说完，她才向待在厨门里的李伯传递两人的下单。

“……李姨。”君言无奈地捂住了脸。

他最初决定来这里吃午饭或许就是一场错误，应该早点记起李姨就是这样的性子才对。

“你为什么不解决啊……”君言问。

“怎么解释？”叙灯火翻了个白眼，“你没看到阿姨那热情劲吗？我根本找不到时机说话，你和她更熟还不是解释不了？怎么就怪到我头上来了？”

叙灯火反驳得有理有据，君言无话可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至李姨为两人各端上一瓶可乐后，叙灯火咬住吸管，猛地喝了一口。

“待会我得去快递公司调查一下，你得陪我走一趟。”

“你的公司？”君言不解地问。

“各家公司都得走一趟。

“为什么？”

“你还记得‘挑灯者’说过，她走失的人脸有帮手吗？”

叙灯火拔出吸管，指向君言的鼻头。君言眼神飘了一阵子，然后回答说：

“好像还是一名古典魔法师。”

叙灯火把吸管插回盛有可乐的玻璃瓶中，弹响了手指。

“bingo！”

君言还是不明白这和她要跑快递公司一趟有什么关系。叙灯火露出得意的笑容，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果你要买一些很难买到的东西，你第一时间会想到以什么途径购买？”

“自然是网购啊！”

君言几乎速答。

然后，他也想到了，网购的送货基本都是依靠快递的，也就是说──

“你说那人偶的帮手需要一些很难买到东西，而她很可能会在电商平台上购买这些东西，所以只要查查那家快递或是某个单子运送过这样东西，就可以大抵确认那名帮手的所住之处，然后顺藤摸瓜，有机会能够把凶手给揪出来？”

“咦，你也挺聪明的嘛！”叙灯火嘻嘻一笑，间接肯定了君言的猜测。

“但是，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君言捏住下巴，本能地追问一句。但才问出口，他就觉得自己问题有些多余。如果叙灯火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就不会说要去快递公司调查了。

“知道魔法是类型就可以加以针对。”

叙灯火勾起嘴角，笑容透露着深深的自信。她这样笑起来真美，君言心想。

“凯尔特魔法，是森林和月亮的魔法，是典型的魔女信仰。越古旧的魔法对于仪具就越讲究，凯尔特魔法日常用到的仪具，就是槲树的枝节。这种槲树在这边很少见，我查过政府的资料，这座城市甚至没有种植，所以基本只有从其他途径入手了。”

“她不能自己种吗？”君言随口提出一个可能性。

“抬扛呢你！”

叙灯火不快地瞪了君言一眼，看见他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然有这个可能性。她也可能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也说不定，但是至少有个方向……”

说到一半时，却见君言正托着腮，意味深远在盯着自己瞧，叙灯火的声音渐小渐至消失。

“你干嘛这样盯我瞧？”

君言淡淡地笑着，由衷地说：

“你人其实不错。”

叙灯火先是噤声，然后脸颊不知为何泛起淡淡的红。但那红晕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她就轻吁一口橡，曳着头发微垂脑袋，半敛着眼帘。

那大概是获得慰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