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作者:哈哈洪      更新:2019-07-30 09:28      字数:4367

绛云殿内,孙宝林已然服侍王定歇下,正是酣睡之际,只听雷声一起,王定便坐了起来,一侧的孙宝林连忙起身:“陛下?”

王定没有吭声,不多时:“李尚,准备轿撵,去凤仪宫!”

孙宝林一时失了言语,只得起身,却被王定按下:“你且睡下吧,今夜更深露重就不要回宫了,明早交奴才送了东西过来,明早不必向皇后请安了,委屈你了。”

王定坐在轿撵之中直奔凤仪宫而去。

“鞠娥,你说,现下,陛下是不是也在安慰孙宝林呢?”皇后靠在床头,呆呆的看着帐顶。

“娘娘,娘娘且放宽心,太尉大人说了,这孙宝林不过是为娘娘您绵延子嗣,日后等她诞下皇子,左右不过一个庶女,娘娘若不解气,杀了她便是。”鞠娥在一旁为皇后打扇。

“鞠娥,这是陛下第一次在这样的雷雨天不在本宫身边,是第一次呀!为什么,为什么父亲和姑姑要让陛下选秀?陛下尚且愿意守着本宫一人,他们、他们是本宫嫡亲的亲人呀,为什么要这样逼本宫!?”

“娘娘!娘娘,这样的话可万万不能再说了,丞相大人和太后娘娘之意陛下尚且不能违背。”

“是,是啊......陛下尚且处处受制于父亲和姑姑,明明,陛下才是这大豫天子!”

这时,宫门传来喧嚣,一宫女进到内室:“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鞠娥笑着对皇后道:“娘娘,您瞧,纵然后宫三千,在这满宫里,皇上眼里只有您一人。”此言一出,皇后孙芸面上一喜,在鞠娥的搀扶之下起身,王定已入了寝殿,紧走两步,上前拥住皇后:“朕来晚了,可有吓着?”

此言一出,皇后当即红了眼眶,万千思绪涌上心头:“陛下......”心都软了,看着王定泛红的眼眶,心下只心疼自己这夫君少年上位已过三年之久,却处处受制于父亲和姑母,自己作为他的妻子却无能为力。

“莫哭了,都是朕的错,怪朕。”王定的眼在暗处闪过一丝暗光,面上却是一派深情。

“陛下,陛下,是臣妾无能,是臣妾害了陛下,陛下是天子,陛下怎会有错!”

“阿芸,不怪你,是朕,是朕虽为天子,却无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王定满面柔情,看着皇后的眼睛宛若一汪水:“怪朕。”

次日清晨,薛溯鸢和一众采女只在会客厅外间候着,这能在凤仪宫有一席之地的都得是有品级,受宠爱的嫔妃,这一众采女只能在外间隔着珠帘向皇后及各宫娘娘行礼,唯有受召幸方可入内谢恩受赏聆训。此时两位御女皆已入座,皇后也已悠悠然坐定,只昨夜受召的宝林孙氏未来。

“皇后娘娘,不若遣人去看看宝林姐姐,她昨夜初次受召,恐是身子不爽利。”苏岱搁下茶盏,起身行礼道:“嫔妾倒是等的,只唯恐劳累了娘娘您,可怜了外间的诸位妹妹。”语罢,看向刘织:“妹妹,你说是吗?”

刘织闻言,起身躬身:“姐姐说的是,不知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罢了,时候不早了,这日头也大了,鞠娥,你派人去问问。”皇后此言一出,鞠娥便退下了。厅内便安静了下来,薛溯鸢只觉得双腿都有些麻了,心里委实有些讶异:嫔妃初次承宠都是要来谢恩的,这个孙宝林好不知深浅,她是皇后表妹,孙家庶出的女儿,怎么敢和皇后较劲?恐怕,是皇帝授意为之。

不多时,一宫女进来,规矩行跪拜大礼道:“奴婢绛云殿玉琴拜见皇后娘娘,见过苏御女、刘御女和诸位主子。”

“孙采女,可有大碍?”皇后也不说起,随口发问。

“回皇后娘娘,主子初次承宠多有不适,承蒙皇上体恤,特免了今日之礼,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看着玉琴,也不言语,只搁下茶杯。鞠娥见此,扬声道:“大胆!区区贱婢,竟敢直视皇后娘娘凤颜!”至此,看了一眼皇后:“来人,拖出去,杖毙!”

玉琴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皇后娘娘饶命!”无人理会,只见两个粗使奴婢上前捂住她的嘴,一把拖了出去。此事结束,一室死寂,众人齐齐跪下:“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叹了一口气:“此事不过贱婢无礼,与诸位妹妹无关,快起来吧。”众人这才起身,却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薛溯鸢隔着珠帘看向皇后,只要丞相和太后屹立不倒,这后宫永远是皇后的天下,只怕是若是女主刘织开罪了皇后,皇帝也不会开口求情,她们这一干人等,自然只有低声下气仰人鼻息的份。只可惜,皇帝一日日长大了,皇后只怕终有一日,会自毁长城。

“谢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仁慈,此等贱婢,的确该死!”苏岱附议道:“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说起来,也是孙宝林御下不严,才惹下如此多事端。”

皇后只是不冷不热的看了眼苏岱,摆了摆手:“你们且退下吧,本宫乏了。”

此言罢,薛溯鸢等只能等两位御女走出外间,方才随后出门,她慢悠悠地走出了外间,竹沥上前来搀扶这薛溯鸢:“主子。”

薛溯鸢缓缓摇了摇头,拖着发麻的腿,走出了凤仪宫,正好瞧见玉琴的尸身被太监抬着从侧门出去,扫了一眼,便不动声色的转身回宫,只是冷汗已然湿了手心,焉知那一天草席一裹无名无姓去了的会轮到自己。

凤仪宫内,皇后靠在软塌上,看着桌前袅袅的熏香出了神。鞠娥见此上前来打扇道:“娘娘可是乏了?”皇后这才转过头来看她:“本宫无碍,孙梓陌不过区区庶出,本就出身低贱翻不出天去。”

“娘娘说的是,依奴婢看,这个孙宝林委实不晓得分寸,不过入宫为您生个皇长子,也敢在您跟前闹腾。娘娘快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皇上又该担心了。”此言一出恰是说到了皇后的心口上,皇后当下就笑了,见此鞠娥又开口:“就算她真能生又如何?昨夜皇上还不是心心念念着娘娘,唯恐娘娘受了委屈,一个区区宝林,也敢在娘娘跟前拿乔。”

“本宫自然知道陛下的心思,只是心里难受,本宫尚且年轻体键,父亲和姑母如何就认为本宫生不出孩子?若是她生了,往后岂不是让她的孩子占了长子之名?”

“娘娘多虑了,一旦皇子出世,娘娘不喜欢便是寻个由头打杀了孙宝林便是,皇子必是只有您一个母亲,自然是您的孩子,以后自然也只孝敬您一人。”

薛溯鸢方才坐定,吃茶的功夫,同一宫的赵采女便寻了来:“薛姐姐,妹妹闲来无事,又来叨扰姐姐了,姐姐可欢迎?”

她来都来了,薛溯鸢就是软成了面条也得打起精神来陪她作,便是温和一笑:“如意妹妹肯来,姐姐再高兴不过了,妹妹快坐!”便领着她坐下:“竹沥,奉茶。”

“薛姐姐,今日妹妹可吓坏了,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赵采女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姐姐倒是镇定自若,有大家风范。”

听她这一说,薛溯鸢在心里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这么一听,只怕这个故作天真的赵采女还不知道薛溯鸢只不过是一个从七品下官员之女,才一而再再而三打听试探,当下也懒得再与她周旋:“妹妹说笑了,家父不过一从七品下县令,在这宫里,委实只有落寞终老的结果。”言罢便是一副自甘堕落,无欲无求的模样。

赵采女面上一僵:“那,敢问姐姐家中还有何人在陛下跟前效命?”

“如意妹妹说笑了,我一族仅出了我父一个官差,家父盼着我能在陛下跟前露脸帮衬兄长,可妹妹知道,姐姐姿色平庸,实在只求勿伤性命,不累家人便已是大幸。”说完好一阵哀声叹气,少不得出了两滴鳄鱼的眼泪,演了十足一副可怜样。而这厢赵采女却是哭笑不得,薛溯鸢本以为她总该走了,却不想,她又一屁股坐了回来:“姐姐莫要再哭了,姐姐委屈,妹妹又何尝不是呢。”她这话一说,薛溯鸢顿时头都大了,这下她是不来拉拢自己了,倒是发起牢骚了,也是无法,只能恹恹地听她说。

“薛姐姐,妹妹的父兄虽然官拜正四品,那刘御女的兄长仅为从五品殿中丞却也得了个御女之位,我等却不知在这宫中何时方才是出头之日。”她喝了口茶,又道:“你瞧,虽在天家可连着茶也不如尚在闺中家中之茶。还是孙宝林命好,如今已经得了陛下青眼,着实令人羡慕。”

“妹妹说的是。”

薛溯鸢又陪着赵采女聊了好一会,待到午膳之时方才离去。竹沥这才请她用膳,席间不无艳羡的说:“主子,孙宝林当真好命,头一个承宠不说,陛下竟免了请安,可见是十分中意的。可怜主子花容月貌却因老爷职位过低举步维艰。”

薛溯鸢笑了:“你既是自小服侍我的,往后,可不能对任何人嚼这宫中主子的舌根了。”

“是,奴婢失言了!”

“如今只是私下和我说说倒没什么,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妄议高位嫔妃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薛溯鸢见她紧张的模样,又瞥见窗阁下的身影,不由得笑了:“只怕,这孙宝林马上就不只是六品宝林了,你交代下去,勿要招惹是非。”

“奴婢遵旨。”

午膳过后,紫宸殿晓谕六宫的旨意就下来了,绛云殿孙宝林晋正五品才人,这一下后宫这滩水便活了起来,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个正儿八经晋升的宫妃,绛云殿一时之间门庭若市风光无限。人人都只当皇后杖毙孙梓陌跟前大宫女的事没有发生过,直道孙才人是陛下跟前的新宠。宫中人人都上赶着往绛云殿送礼物,与新晋的孙才人结交,而后两天,王定连着在绛云殿孙才人处歇了两宿,可这位孙才人却至今不曾向中宫之主皇后行谢恩大礼,薛溯鸢也按宫中规矩往绛云殿送了恭贺之礼,每日的请安礼亦未曾间断,看着如日中天的绛云殿和皇后日渐阴沉的脸色,恐怕,三月之内,如若她孙梓陌没能怀上龙子,只怕是死路一条,可笑的是,当今天子怎会让孙家的女人生出皇子?

“薛姐姐,妹妹昨日在绛云殿坐了坐,殿中陈列十分精致,妹妹实在心中羡慕,如今陛下在孙才人处连宿三日,听说太医院日日请脉,如此荣宠着实令人眼红。”赵如意捏着帕子娇滴滴道:“姐姐果真与世无争,在竹蕴阁闭门不出,整日里绣花弹琴。”

他这话倒是不假,薛溯鸢以前就喜欢动手工,如今发现自己在绣花上很有手感,日日坐在绣架旁苦心练习,倒很是得趣。听她这话一说,薛溯鸢只能配合:“我这是终日里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只是不知这下一位该是哪位主子了,宫里一下子进了三十位主子,薛姐姐若不争不抢,可真不知道要到何时才可承宠于御前。”说罢小心的打量着薛溯鸢,见此,薛溯鸢面不改色只定定的看着这一派天真的赵采女:“如意妹妹,我既已嫁入天家,自当事事以陛下为先,以尊卑规矩为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便一世不曾得见圣颜也不大要紧。”只笑了笑,看着这莺莺燕燕的,一个个才貌双全日后却只能便宜了那青灯古佛,不论如何得宠,到底还是要一起吃糠咽菜的,想起这个,再如何不痛快也气顺了。只是这些也没法对赵如意说,只能眼瞧着她日日抓心挠肝的蹦跶。

这边宫中内侍早将宫中众人的动向记录在册送入了御书房内,王定翻看着记录,竹蕴阁薛氏除每日请安外一步不出,俨然一副清心寡欲的做派,不禁漫不经心的笑了:“这个薛采女倒是心大的很。”

“宫中妃嫔的荣宠自然一切全凭陛下心意,陛下如若喜欢,宠上几分也无妨。”李尚在一旁躬身道,恰好敬事房的人进来,李尚便出口询问道:“皇上今夜可要去薛采女处?”

“那便看看,这个薛采女受不受得起这个福分吧。”

此话一落,便是定了下来,敬事房公公领了命令对外传话:“竹蕴阁薛采女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