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桃花村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而通往桃花村的那条漆黑的乡间小路上，一个面目狰狞，满是刀疤的红衣女人，缓缓走在路上，冷风呼呼地惯入她的裤腿之中，吹的惨白的腿爆出青色的筋。

她依在树旁，手持被血染红的骨笛，深邃幽森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不远处人声鼎沸的桃花村。

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猩红的眼眶，夹杂着浓重的血腥的味儿，顺着惨白的脸庞缓缓流下。

她手抓紧树干，手背暴起青筋来。

“黑玄灵，我如此对你，你为何要这样待我？为何？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白笙，你以为你还能够逃到哪里去？”两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衣人，手持着铁链，向身子颤抖的白笙慢慢走来。

白笙转过身，背靠着树干，迅速敛去眸中的慌乱，冷冷一笑：“这么快就追上来，真是让人意外啊？”

“天下虽大，莫非王土，你以为你能够逃到哪里去？”

能逃到哪里去？

白笙厉声含笑，嘴角擒着带血的笑意：“就凭你们两个，你以为你们能够把我抓了吗？痴心妄想！”

“你杀了两个鬼姬，就还有千千万万的鬼姬来逮捕你。你已经身受重伤，你撑不了多久的了。你现在投降，鬼帝还能够饶恕你一命，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不要鬼帝绕我一命，我不需要，我不要谁的饶恕，我自己只是我自己，没人可以约束的了我，哪怕是老天爷，也不能。”白笙厉声怒骂，猩红的眼睛燃着熊熊的火焰，里头是疯狂的仇恨。

“呵呵呵，人世间卑微的情爱，就值得你牺牲了自己的声明和荣耀，牺牲了自己的本性，和整个天庭对抗，和整个地狱对抗，白笙帝君，这个黑玄灵，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山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下等的妖怪而已，你为了他，值得吗？”

鬼姬颔首冷笑，冰冷无情的目光，尽是嘲弄和不屑。

“你一个下等的鬼姬，懂什么？你才是什么都不懂，你才是无知之人，一个下等的鬼姬，有什么资格来嘲笑阴间使者，更没有资格去嘲笑天庭的帝君！”白笙咬牙撑着身子，默默地蓄力。

鬼姬被白笙的话给刺激到，带着公仇私恨，红着眼睛飞奔过来。

“不怕死，就来吧！”

白笙说完，双手抬起，被血染红的骨笛悬浮到半空中，幻化成成千上万只的利剑，护在女人的身前。

两个鬼姬像蚂蚁一样，被绞成了碎片。

彻底灭掉了两个鬼姬，白笙虚弱地双腿跪倒下来，曾经，她是那样骄傲的女人，无愧于天，无愧于地，世间万物皆敬仰于她，如今，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骨笛幻化成的利剑，将地上的女人，团团包围在一起，女人蜷起满是伤痕的腿，将脑袋埋在臂弯里，渐渐传来了啜泣声：“黑玄灵，黑玄灵，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啊，你在哪里？”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人们欢声笑语，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闷声喝酒。

就在他拿着酒饮得一瞬间，脑海身处听到了一声呼喊，手一顿，酒杯里的酒给洒了出来，让他心底一空，开始慌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心慌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怎么了？”

“什么？”

季岩看了这个男人已经很久了，黑玄灵抿了一口酒，抬头，瞥见神色自若的季岩缓缓走来，他道：“你不回去陪一陪她，你就不怕她一眨眼，就消失在你的眼前吗？”

季岩轻描淡写瞥了黑玄灵一眼，眼神冷了一瞬，敛去煞气，他坐下来，喘了口气，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从容笑道：“你在这里，就没什么好怕的。”

“是吗？”黑玄灵笑了笑，疑惑问道：“人世间那么苦，你们一直都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吗？”

“也并不全是。人活着，七情六欲都有，痛苦和欢乐交杂，并不是无忧无虑的，深陷苦难的人还是很多的。”季岩喝了一口，酒太烈，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活着，就是希望，人一辈子就只有这么长，谁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遇到一起，能珍惜，则珍惜。”

“也许吧。不过，我看你情绪没有多大的波动，我看你一直隐藏的都挺好的，至少我看不出来。”

“是吗？”

黑玄灵望着高声嬉笑的人群，眼神不禁变暗，脑海里乱糟糟的。

“季岩，如果童谣离开了，你会怎么办？又或者，她死了，你会怎么办？”

黑玄灵静静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脸上似乎，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没有闪烁，比他资阳遇见过的那些人的目光，都要坚定。

季岩偏过头，注视着黑玄灵脸上的神情，黑玄灵被沉默的季岩看得有些背脊发毛，

“额……你就当我没有开过这一句玩笑话，毕竟，我是个认真负责的人，童谣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来到这个世上，她跟你在一起，跟你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是因我而起，我会为所有的结局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

“你说的好像很大义凛然的样子。”季岩冷冷一笑，他实在没有什么耐心，去面对一个会随时带走你所爱之人的鬼。

“大义凛然？我脑子里可没有这个字眼，我只是或者腻了，想要来一个彻底的了断，还有就是，我这个人做的坏事儿做的太多，想通过做一件好事情，来弥补一下我过往的罪孽。”

黑玄灵释怀笑了笑。

季岩望着他，犹豫道：“真的再没有别的办法？你们两个之中，必然有一个要死，是吗？”

“应该吧，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我的道行太浅，必须要一命抵一命，这样才行。”黑玄灵拍拍腿，冷道：“不死也可以。就是，你们夫妻两，会分开，你和童谣生的孩子，会死，只有这样，历史轨迹才没有改变，这样，也得惩罚才不会那么重。只是，你允许吗？你会允许我，眼睁睁带走童谣吗？”

季岩捏紧杯子，漠然道：“不会。”

黑玄灵挑了挑眉，有点惊诧，这个从始至终都不害怕他的人，自己也犹豫了一下：

“嗯，不会？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