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你不是最喜欢陪着我了吗，留下来陪我吧。”

夏启明听着以往熟悉无比的声音，感受着没入自己脖颈上血管的针头，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穿透了陆言皓的心口，喷涌而出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夏启明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极为坚定道：“我要离开这里，就算你再像他，我都不能留在这里。”

他已经清晰地想起了他和苏沐辰进入岚域之境之后的事了。

现在看来，他身处的应该就是受了紫茵花影响而自行制造出来的幻境。

夏启明眼前那个“陆言皓”抹去嘴角的血迹，凄然一笑：“你会后悔的，紫茵花的幻境是根据半真半假的现实制作出来的，当未来这个人……”那个“陆言皓”指了指自己，“……真的有一天做出了与背叛无异的事的时候，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有今天那么坚定的决心。”

将手抽了出来，“陆言皓”的身体随之倒地，然后顷刻间化为了点点碎片，消散在了夏启明眼前，然后夏启明周身的一切也随着“陆言皓”的消失而慢慢崩坏成了点点碎片。

当回忆起自己是和苏沐辰取得了紫茵花之后出现的这种场景之后，夏启明脑子里一直在想幻境的核心是什么。

而之后发生的显而易见，他在无意识中会给自己制作的幻境核心是什么，已经非常明了了。

所以他才会那么干脆地把那个“陆言皓”给杀了。

他记得以前看过的一些分析类的理论可以这么去想这么一件事。

假设夏启明以为自己身处幻境这件事才是真正的幻境制造出来的，而真实则是被他当做幻境的刚刚那些场景的话，那他刚刚便是在真实-的幻境之下把真实-的陆言皓亲手给杀了。

那若是如此的话，说不定夏启明本身那么多年的人生也不过是一个幻境操作罢了。

何谓真实的问题谁都可以去思考，却没多少人敢去深想。

——所谓细思极恐。

很多假设容易让多数人不安，甚至影响到正常生活，所以人类自身的保护机制使他们刻意忽略了对这种毫无边际的思维的思考。

而现在夏启明居然想到了这个，甚至有点后悔方才那么干脆的杀了那个“陆言皓”。

不过夏启明毕竟是手底下同样管理着一大票人的人，很快便将那种容易自我毁灭的思考方式抛开了来，转而打量着他们如今身处的位置。

是他们暂时居住的旅馆双人房里。

他和苏沐辰都被丢在了地板上，紫茵花依旧在他手中。

想到紫茵花强大的致幻作用，夏启明在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拿了个特殊的玻璃瓶把它装了起来，柔软的花瓣贴在光滑的内壁上，清晰的展现出了花瓣上奇异的纹路。

安置好紫茵花之后，夏启明又将仍旧没醒过来的苏沐辰扶到了床上放好，因此也没注意到房间角落一处空间裂缝，一只通体白色的鹿在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之后，转身进入了岚域之境外层的迷雾中。

裂缝消失在空气中，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归于平静。

苏沐辰在夏启明苏醒之后没多久便醒过来了，虽然两个人看起来精神状况都不太好的样子，但是好歹他们从岚域之境内全身而退并带回了紫茵花。

“睡一觉明天便回去吧。”苏沐辰洗个了澡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幻境中的情形，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自心而生，苏沐辰只草草擦了擦头发便躺了下去。

梦里他似乎又看到了苏萌萌以那种上位者的姿态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眼神那样看着他。

……

“问清楚了吗？”苏沐辰坐在沙发上，见到夏启明回来了，随意开口询问道。

“……以防遗漏，我用摄像头记录了下来，然后我将她催眠了，有着这么一段记忆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苏沐辰点了点头，有这样一段记忆对普通人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夏启明走过来坐在了他旁边，打开了手上的电脑里的一个视频文件，苏沐辰看到视频里的两个人便是夏启明和那个女生。

苏沐辰给那个女生使用了紫茵花的时候她还是昏迷着的，他离开之前也依旧没醒，夏启明应该是在她醒了之后才问的那些问题。

“你还记得你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吗？你别怕，他们不是鬼，而是差点杀了你的人，你把详情告诉我们我们才能抓住他们保证你的安全。”

女生的脸上出现了慌乱的神色，她半信半疑地对夏启明道：“我告诉你你真的可以保证我的安全吗？”

夏启明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值得人信服的笑容道：“可以的，而且我朋友也是在你坠楼的时候救了你的”

“那个学长吗？！”女生突然就有点激动道。

“嗯，他和我是同级生，说起来，我们还是一个学校的。”

女生顿了顿，道：“那这件事就拜托学长了……”

据女生说，她当时是因为心情低落在天台上找了一处角落坐着发呆，然后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她是被说话声吵醒的，然后她便听到了争吵声。

她当时没在意，身体的疲劳感让她不想马上站起来离开，而且她待在原地也只是断断续续听到了那么几个语焉不详的词而已。

她听到他们说什么“任务”“提升”“可以让普通人配合”什么的词，但她听不懂，也就没有在意，听到声音慢慢小了下来之后伸了个懒腰打算等他们走了之后再离开，毕竟偷听到别人说话什么的并不算是什么好事不是吗？

然后她转过身便见到了她活了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最恐怖的东西——

一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身旁的几个血淋淋的死者骨骸，骨骸上有些还粘着几片摇摇欲坠的肉块，未完全干涸的血迹顺着骨架滴滴答答地从残缺的脑袋上面顺着骨架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