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一个。”

两个人在医院的天台上抽着烟。医院是无烟医院，只有在这天台才是他们能不找到为数不多的“净土”。当然，他们已经不知道在医院的厕所中因为吸烟被抓到多少次了。

“是啊。”

猛的抽了一口，这烟也燃烧到烟屁股了。他将烟蒂在天台围栏上顿了顿，任凭这风将烟灰吹向远方。

“这周是第几个了？”

他拦着他的手，不让他把烟蒂随手扔下天台，上次他们就是因为这个而差点被院长找到。

“第三个。”

他经过他的提醒，也是收回了手，他知道他周泽欠林轩的。林轩是谁？就是拦住他不让他扔烟蒂的那个烟鬼。

“比之前好。”

林轩看着自己一地的烟头，再看看旁边的周泽，地上确实比自己少了不少。但是林轩还是不愿意去扫这烟头。

“是啊。”

周泽也不知道在感慨些什么，思绪随着烟圈渐渐飘远。也许是愁房子的事吧。房价又涨了，女方家里催的急之类的。说到女方家，他们都认为这周泽耽误他们女儿十年青春了，也该置办个房子，风风光光的把他们女儿娶回家。

每每想到这里，周泽都会感到无比的压力，他的工资，他的存款，离首付还有一段距离，这还是在林轩介绍自己来工作的情况下。不然，就他这个大学本科毕业生，到哪里找个正式工作?还是个医生。

“你说这医院怎么就有那么多病人呢?”

周泽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了回来，林轩在问他问题。两人在学校是同期，关系不错，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现在他们又是同事，林轩还帮了周泽大忙，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不言而喻。

林轩喜欢询问周泽，因为周泽总能给他比较满意的回答，也许是因为是同龄人吧，从两个角度用同一个心态看待问题总是不错的。

“那你想怎么样?这是医院，你以为是去马路上随便撸一茬子人个个健康啊。没病谁到医院来?”

将手中的烟蒂在天台的围栏上捻了捻，周泽觉得自己的生活的热情就像这烟上的火苗被社会无情的捻去，没病谁到医院来?生老病死也就算了，这里是精神病医院，而且还是z市最大的一家。有的病人身上还背着案子，只是因为是精神病所以无罪。

“我说，这里真的安全吗？”

即使来到这里也有几天了，但是每天听到各种惨叫声，周泽依然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有着不小的怀疑。这里从院长到保安就没几个男的，万一他们发起疯来，那该怎么办？

“你觉得是你待的时间长还是我待的时间长？”

林轩这句话让周泽无言以对。是，确实林轩待了有几个月了，但是这也不能证明这里就是安全的。精神病也不是天天发病的不是吗。

林轩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很快小半包烟就下去了。周泽不免有些奇怪，以他这几年对林轩的认知来说，林轩并不是个喜欢抽烟的老烟枪。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林轩，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这一地的烟头……唉！”

“哦。”

一声重重的叹息，周泽转身下了天台，林轩不说，他也就不会再多问。不一会儿周泽就拿了笤帚簸箕上来，这是他欠林轩的烟钱，虽然不多，但还是还不起，只能是靠着打扫打扫他们抽烟的证据来还这份人情。

z市这座城市虽然不是国内一线城市，但是这消费直追一线城市，然而他这工资标准确实是连二线城市都不如。周泽毕竟有个女朋友，总要有个房子，现在租房子的他深知没有房子的痛苦，励志攒钱付个房子首付的他现在只能去找林轩这个单身贵族去蹭点烟抽。

“脚让让。”

周泽看林轩半天没有动作，只能上去用笤帚推推林轩的脚，示意他让一让。

林轩还是没有动作，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淡淡的吐出一口，让那种浓郁的烟草味充斥在他的胸腔中，从他眼中看到的并不是享受，而是一种迷茫。过了半晌，他才开口。

“周泽，你说，什么是爱啊？”

对于林轩会问出这个问题，周泽一点都不奇怪，他是知道林轩中意哪个女孩子，只是周泽并不看好他们。

“爱？我也不清楚，大概只是一种心动的感觉吧，就像能为她付出一切那种。”

林轩不像周泽那样，在学生时代，林轩一直都是一个好学生的形象，不管是什么竞赛，他都能拿到一个像样的名次，奖学金之类的更不用说，毕业论文也可以说是很优秀了。

周泽呢？浑浑噩噩的大学四年，只是把该学的东西都学到了，其他什么成绩一概没有。虽然专业知识也算是不错了，这是林轩的推荐能够被医院采纳的原因，也是医院只让周泽打打林轩下手的原因。

“这样吗？好吧。”

林轩熄灭最后一根烟，将位置空了出来，顺手将烟头扔到簸箕里，然后来到了天台另一边，从这里就能看到镜湖。

镜湖，镜湖精神病医院就是因此得名，不大不小的湖泊却是有着活水，常年清澈透明，如同镜子一般，周围是群山环绕，郁郁葱葱，从天台放眼望去，确实能让人的心情愉快不少。这就是这所精神病院选址于此的原因之一。

林轩也喜欢眺望镜湖，他总觉着湖泊中的世界时那么的真实又那么虚幻，那个世界是脆弱的，一颗石子投入胡中就会毁掉整个世界。林轩觉得这湖面上另一个世界就像人的心灵一般，他是多么希望所有人的心灵都能像这镜湖一般纯净——当然，她就是那样的人。

林轩原本没有那么喜欢镜湖，只是被工作压得抬不起头、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才会来散散心，直到她的到来，那个如同镜湖湖水一般纯净的女子就这样走进了他的生命。

“怎么？又在想她呢？”

“是啊。她又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