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禾的寝宫，子衿却有些不安，抓耳挠腮的。“禾儿姐，你……不生气”

金禾又拿起了绣制的肚兜。“我生什么气”就是这样看似无所谓的语气，子衿就知道她现在心里想必是生气了。

“我没给王后颜面，那女人以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下绊子，我不该逞一时之快，不该任性。”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金禾转过身来，“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还是管不住你这脾气”

“我……下次不会了。”子衿自知理亏，也不多做解释。金禾无奈放下手上的活儿，“别怪我凶你。”

子衿撅着嘴，“好霸道的人，凶了我还不让我怪罪的。”金禾轻轻捏了捏子衿的鼻头，“你呀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这熊脾气改了明明是个女儿家，成日里脾气却那样大，成日里就知道惹是生非。”

子衿笑笑，“这脾气一时半会儿也是不会改的了，倒是你，成日里不要老是把那些事儿往自己身上揽，多累啊。”子衿对金禾的隐忍是心疼的。金禾的心堪比七窍玲珑心，在对别人的事她总是那般尽心，但到了自己这儿却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很多人因此觉得她好欺负。子衿拿这样的金禾没办法，无奈亦是心疼。

“罢了，王后那边少招惹，反正你过不了多久也就要离开了。她就是再打什么歪主意也不会拖累了你。”子衿黑了脸，“我还怕她不成谁说我过不了多久就走了你什么时候把小包子生下来我就什么时候走。”子衿是铁了心要等金禾把孩子生下才走的，不然她就有负乐平公主所托。她自己，也不放心。

毕竟，这一尸两命的事儿不是闹着玩的。

“但阿朔那边？你在这里待那样久，你不怕，我还怕他向我要人呢。”上次的事情，子衿心里还没迈过那道坎儿，心里尚且还气着，况且与北戎的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的。她现在就算去前线寻他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脸色，还不如就在这回回躲得几日清闲。

“他忙着北戎的事儿，哪里顾得上我？”子衿若无其事道。眼底却还是有那么一抹不忍。说起来，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他了，难道想他了么？不！她才不会想他呢！他对自己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还不带一丝半点悔改的。

子衿闭着眼，躺在禾儿姐身旁，脸却莫名地红了，她刚刚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轩辕朔泛着小麦色光泽的身体。金禾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是笑了，能让子衿红脸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那个混世魔王了。

“哟，这嘴里如何说，脑子里却不那样想。”金禾打趣儿道。子衿只拿了丝绢儿蒙了头，撅着嘴，“我懒得与你一般见识。”

子衿的思绪却不知不觉飘向了远方，北戎这次来势汹汹，不知他能不能对付得了，他这么多年驰骋疆场，应该无事吧？这不想这码子事儿倒好，一想起来，却没完没了了。一会子怕他伤了，一会子怕他被人暗算了。

子衿烦躁地爬起来，揉了揉头发，刚刚睡乱的头发更是乱了，头上的银钗也斜斜插着，子衿再随意一动就要掉落下来。青鸟放下手上的活儿，拿了木梳过去。

“这样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若是被外人看了去，还以为我大成的郡主都是这副德行呢。”青鸟的话句句犀利，但子衿却又不得不听着。就如同当初听芸娘的话那般。

金禾的视线此时也移了过来。看着青鸟眼里满是赞许的神色。青鸟比前几年更识大体了，果然是芸娘亲手教出来的人。

青鸟重新给子衿梳了个发髻，语气稍缓，“知道小姐心里烦躁，但是再烦躁也不能在外国失了体统。”现在她代表的可是大成的颜面。家丑不外扬，她在姑苏胡闹可以，但在回回却是不行。

子衿这些日的烦躁全积聚在一起了，又加上在金禾旁边，眉毛一蹙，便开始犯浑。“什么颜面？我才不做这郡主呢，费力不讨好，谁要做谁去好了！”说着就要去拔头上那银钗。

刚刚梳好的发髻又散开来。青鸟又重新给子衿梳了一个发髻。子衿又去扯，如此循环往复，看着青鸟一直在一旁站着，子衿妥协了。“不取这劳什子了。”

青鸟这才默默地走回去，却是不理子衿。

子衿见惹了青鸟，只好去烦金禾，金禾拉出被她拽在手心的衣袖，“惹了人家现在知道来烦我了？起开一些，知道错了下次便不要这般犯浑了。”

“我！我就不愿！”

金禾转过身来，“知道你心里急，自小到大，你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不成？一着急就犯浑，谁的话都不愿听，也就阿朔那小子能哄得住你。”

子衿那时年纪尚小，记不得事，一时也来了兴趣，问金禾，“我如何犯浑了？阿朔比我还小上一些，他如何能哄我？”子衿印象里的轩辕朔是那个肉乎乎的小孩子罢了，他还向自己撒娇耍混呢。

金禾低低笑了，继续说着，“当初太后招呼着要给上将军续弦，你不肯，就那般在院子里嚎啕大哭，当时上将军还在前线，芸娘拿你没法子，你哭了一日嗓子都哭哑了，还是低低地哭着，当时我也在，任我怎么逗你你都不愿停住哭泣。太后也没法子，让芸娘把你抱到宫里去。”

子衿听得入神。“哪成想，你这个不怕事儿的，到了太后的殿上却哭得更加厉害了，直吵得太后耳朵疼。”子衿扑哧笑了，这还真像自己干的事儿。

“再之后，阿朔也过来了，拉着你的手也跟着一起哭，太后呵斥阿朔，‘怎么你姐姐哭你也跟来凑热闹？’你又是个护短的，见太后骂阿朔，连连把阿朔护在身后，两个面团儿般的人，就那般在大殿上抱作一团。阿朔对你说‘姐姐哭到何时，我就陪姐姐哭到何时。’你也不哭了，看着阿朔那一张哭花了的小脸儿反倒去哄他去了。”

子衿扑哧一笑，“这哪里算哄？”

“这还不算？那倒也是，人家阿朔小小年纪，一哭起来比什么都管用呢。”

子衿低着头，眼里却是止不住的甜蜜。原来从那时候开始，自己便那般地离不开他了。自己虽然再如何否认，童言无忌，那时候就开始萌芽的感情又怎会有假？

她承认，自己的确是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