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西岭这肆虐的风啊
作者:三尺剑      更新:2019-08-02 10:04      字数:3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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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坊的课是接着山下班组战术开始的连战术。授课地点在西岭,留在西岭的记忆不是教员精彩的讲述,不是大家的疲惫不堪,而是那苍劲有力的——风。它像武侠小说中高手用的一把软剑,强劲而又柔软的侵袭着我们的身体。

带走前,教导员一个劲的说:“大家穿厚点,西岭的风猛日塌了。”邹天来说:“不就是个风吗?能吹成个什么样子。再说了,我脂肪层厚,可以散发热量,我穿个毛衣就行了。”

回头再一看边灿,夸张的里面穿了一件羽绒衣,外面又加了棉袄,外套一穿,让瘦小的身体臃肿的像一个吹大的气球。大家一个劲的笑。边灿说:“不信队长的话可以,但是教导员的话不能不信啊,我是个南方人,我怕冷。”

出了大门我们认真的观察着演习场的地形。演习场坐落在中间的山坡上,东侧的百草山是制高点,山顶的哨楼清晰可见。从东至西、从北向南一路下坡直至远处星罗点点的村落。

演习场正对面的路是在两个山头中间,教导员说这条路两侧低洼的地方就是南湾,南湾西侧的山头就是西岭,东侧的山头就是南岭,我们一直纳闷为什么不叫东岭而叫南岭。西岭显然比南岭要高,南岭再向东,那里有一片树林,长在梯田的塄坎一线,有个美丽的名字叫果园塄坎。

再往上是一片一片的梯田直至百草山山脚下,中间一条纵向路一直通向百草山顶。在南岭可以把南侧山下的风光尽收眼底,而站在西岭,向南、向西是一路下坡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苹果林。大自然又鬼斧神工的在这一片片山坡中挖开了一条条的沟壑,沟壑里面长满了野生的丛林灌木。

西岭顶部是一座山包,像这座山的一个前哨班,也像这群山的码头,突兀的站在那里,毫无遮挡。我们上课就在它的顶部。教员说:“如果在此地域作战,西岭必是争控要点,站在西岭,周围的地形一目了然,因此也是进攻、防御战术课的最佳地点。”

风从西刮来。每天集体授课,我们坐在小凳上,好心的教员总会让我们背对着风,他迎着风,从容坚定的给我们讲授着。我们也以战天斗地大无畏的精神挺直了腰板认真的听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强劲的寒风中,教员的面部肌肉开始收缩,看的出来,除了一直在说话不得不活动的下颌部位,其他地方开始僵硬,直至说话开始磕绊,一滴清鼻涕若隐若现的挂在他鼻尖上。

后背那一股一股的风,让我们不得不把伸直的脖子慢慢的都缩了进来,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的藏进了膝关节的后侧。最可怜的是耳朵,就像地上那枯黄的小草,猛烈的西风想把它连根吹跑,但枯叶被迫的抖动着,根却深深的扎在土壤里,不让风吹跑。耳朵单薄的挂在头的两侧,风使劲的吹着,呼呼的风声和那一丝丝的冰冷从耳朵的末梢神经里传递进去。强劲的风竟然会吹过厚厚的棉衣毛衣,让内衣冰冷的贴在皮肤上。大脑神经忙碌的接收着风从各个角落对身体的刺激,最终迫使我们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或者抖动着小腿,哆嗦着。

眼前的许教员,原本黑色的脸庞一会就被吹的黑青。但他依然铿锵有力的声音,让我们的坐姿不至于太过变形。如果说前二十分钟大家在认真的听,那么后二十五分钟已经把自己的身体完全的托付于大自然,任凭这没有尽头的风在我们身上肆虐着。那一节课太过漫长,而这一切却是刚刚开始。

跟课的队干部离得我们远远的,在一条小路上不停的来回走着,像两个钟摆一样快速的重复着,应该是在通过那种特有的方式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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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了下课,值班员一下口令,大家一窝蜂的赶紧钻到了坑道里。不需要空调和暖气,找个没有风的地方就是温暖的港湾。大家缩着头,耸着肩膀,不停的跺着脚,搓着手,粗粗的喘着气。有的还挤到了一起,悄悄的拿出零食一起分享,补充点能量。

邹天来说:“我感觉我比你们冷啊。”他总是踮个不停,取暖最基本的方式就是靠抖。

边灿说:“你不是说你脂肪厚保暖吗?我才冷呢,我总感觉风要把我刮跑了。”

鲍犇说,“大彪的脸跟屁股一样大,受冻的面积大,所以比我们冷。”

教员和队干部,失去了一本正经的威严,跟大家一起钻在壕沟里。教导员说:“这还不算冷,只能算是南坊冬天的中等天气,要是下了雪再刮风,耳朵就像被刀子割一样,钻心的疼。钢筋铁骨就是这样锻造的。大家加油!”

在那么寒冷的天气里,我们不知道队干部跟课的实质意义。上课的时候,他们孤单的在远处站着,下课了过来聊一聊,给我们心灵上的一点慰藉。但正是那一点慰藉,让我们在那凌冽的风中站立的如同地上干枯的白蒿。

那边传来了一阵笑声,说是卫家梁尿裤子上了。卫家梁去坡下尿尿,风太大,害怕尿自己身上就背对着风,邹天来他们也来上厕所,卫家梁看见大家过来了就赶紧转过身。结果,一阵风吹来,尿了一手,尿了一裤子。这种尴尬的遭遇会给大家带来很多欢乐,卫家梁追着那些笑他的人,用他沾了尿的手要往大家身上蹭,打闹在一起。

上课的时间总是很慢,休息的时间却很快。没多久值班员就吹哨集合,我们从壕沟里面钻出来的情形就像一群地鼠出洞。刚刚有点知觉的脸,又开始接受狂风的再一波袭击。

教员讲授之后是个人体会,我们在整个山顶一字排开,拿着想定作业大声的复述着。坐在一起大家还能相互挡挡风,而现在孤零零的像棵小树苗一样站在那里。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从各个能渗透的地方侵入我们的身体,大家才知道挤在一起是多么幸福。

猛烈的风使劲的抽打着我们的脸,没多久脸上又失去了知觉,风中不时夹杂着细沙,打在麻木的脸上,冰冷的刺痛让我们知道脸的存在。一上午下来,冻的青青的脸庞上又均匀的吹了一层细土,又一次被打造成兵马俑的造型。上午十一点多,风才慢慢的小了,阳光温和的洒向大地,但是我们该带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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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中午的那两个小时,天空安静的仿佛它没欺负过我们。下午操课,教员通知穿上棉大衣,从那个时候开始,棉大衣便像一件外套,贴身伴随着我们直到下山。再次来到西岭,已经没有上午的兴奋,温暖的阳光照了一节课,风又呼呼的刮起。

我们总希望教员下课晚一点。这样,后面的体能训练时间就能少一点。但教员一般都会严格按照下课时间下课。我们渴望教员多布置一些作业,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队长抓体能的韧劲。

队长说还没下雪的天气是训练的黄金时节,得抓紧时间适应山地地形练体能。下午下课一回来,就迅速减衣服,把所有加上去的衣服都减掉,里面只穿秋衣秋裤。一下楼就冻得瑟瑟发抖,总有人磨磨唧唧不想从宿舍出来,这样的人会遭到大家起哄批判,值班的骨干如果多啰嗦几句,队伍里也会有不满的情绪,阵阵寒风激励着我们恨不得一出宿舍就开跑。

夕阳西下,强劲的风把云彩都吹向西边的太阳,太阳吐露着一天最后的光芒,火红的云彩绚丽的变幻着,时而波浪翻滚,时而万马奔腾。我们奔跑在风中,领略着这风中的夕阳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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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后的第三天,教导员跟万林波说,找个有空铺的班,关牧云回来了。万林波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高兴的说他们班就有空铺。

第二天,关牧云坐着接教员的班车来到了南坊。关牧云说自己一直在治疗,也没间断体能训练,医生告诉了他科学的训练方式,他一定不会拖全队的后腿。说完给队干部看了自己给自己制定的训练计划。这份认真细致的计划加上之前值班留下的好印象,让队干部感觉到这个小伙子更加亲近。

曾一起值班的万林波和宁小海,对这位小伙伴的回归表示了热烈的欢迎。邹天来在远处纳闷的看着关牧云,跟边灿说:“这哥们也算是起死回生啊,只不过最好不要招惹我。”

边灿说:“他已经成了睡在你上铺的兄弟,好好处吧。”

鲍犇说:“人家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欺负人家。不过呢,他回来,体能又多一个垫底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