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及笄之礼 上
作者:白夜初晓      更新:2019-08-01 20:13      字数:3293

随后,崔贺起身致辞,担任赞者的静雅先行走出于西阶以盥洗手,崔敏随后缓缓走出,向宾客作揖。静雅慎重的为崔敏梳发。担任正宾的崔敏大姑母亦起身,于东阶以盥洗手。

“初加!”随着一声呼喝,小姨母奉上罗帕和发笄,大姑母走到崔敏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随后为崔敏梳头加笄。静雅随后上前为她正笄。崔敏作揖谢礼后回到东房,静雅从小姨母手中接过衣服后赶紧跟了过去。两个丫头在东房里手忙脚乱的换衣服。

“这礼仪真是繁杂.......”

“这才刚开始呢......哎,系带系带......这里这里......”

“好了好了,赶紧出去......”

“一拜!”崔敏着襦裙向崔贺夫妇行礼,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二加!”大姑母从小姨母手中接过发钗再次高声吟颂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静雅小心翼翼地给崔敏拔下发笄,大姑母给崔敏簪上发钗,静雅为她正钗。作揖后,迅速回到东房更换上曲裾深衣。

“还有一次就结束了,对吧......”

“嗯......还有一次更衣。敏姐姐这套深衣好漂亮。”

“傻丫头,等你十五岁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做套更漂亮的!”

换好衣服匆匆出去,“二拜!”崔敏向大姑母行礼,表达对长辈的尊敬。

“三加!”大姑母再次由小姨母手中接过钗冠,吟颂起祝辞来:“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静雅又拔下崔敏头上的发钗,大姑母捧着钗冠为崔敏加冠,静雅上前正冠。作揖之后,再次回到东房,更换大袖长裙礼服。

“三拜!”穿戴着礼服钗冠的崔敏缓缓走出,向众人施礼,阳光下少女美丽的脸庞闪烁着迷人的光辉,在这一刻恍若仙子,静雅看着她,心中不禁生出一分艳羡。

之后,便依次进行了置醴、醮子、取字、聆训、揖谢等环节,来人虽不多,用度虽朴素,但宾主尽欢,老少皆乐,一时间崔府内充满着欢声笑语。不知不觉仪式结束,宾客各回其家,小厮侍女们匆匆收拾着会场。

“妍妍,我今天好看吗?”

“特别好看。”静雅看着眼前这个红光满面的少女,由衷的赞美着。“对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什么?”崔敏说着,接过了盒子。

“离家太远,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能够送给你,这是我母...娘亲送给我的项链,今日我便转送给你,希望不要嫌弃。”

“诶!这不会是......蓝宝石吧?”崔敏从盒中取出项链,便是一声惊呼,“妍妍,你可知这蓝宝石全东焕也没几颗的!”

静雅看着她,笑了笑。“宝石配美人,敏姐姐,祝你十五岁生辰快乐!”

崔敏还在疑惑着什么,静雅便拉着她往外走去,“好啦好啦,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顿了顿,“听说再过些日子,你便要去参加都城官宦女子的诗会?”

崔敏一听,脸红了,“嗯......”

静雅看她那样子,忍不住打趣到:“我还听说,这诗会还会有许多名士才俊参加......”

“是啊,这是都城每年都会举办的活动,官宦家女子行过笄礼之后便可参加,男子持函方可参加。听爹说,这是礼部牵头的,规格很高呢。那时,宫中都会派人过来......”

静雅的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了,“宫中?”

崔敏并未注意,仍是自顾自地说着,“是啊,我听说,去年宫中来的是丹凤公主,丹凤公主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在场多少青年才俊为之绝倒,可是公主偏偏看中了一个武夫.......”

“雍容华贵仪态万千?”静雅心中略过一丝诧异,她记忆中的这位大姐,在宫中的风评似乎一直都是傲慢跋扈、刁钻古怪的,怎么在民间,确是另一番模样?

“怎么?”崔敏见她又蹙眉又摇头的,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哦,没事。你接着说,她看中了一个武夫是什么意思?”

“不太清楚了。我也是听别家小姐说的,只知道那男子是从军中来的,年纪与丹凤公主倒是相仿,但性子是冷的很呢。参加诗会从头到尾就是饮酒,轮到各家公子吟诗时,他便舞剑,说是不会吟诗,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这不是一介武夫?”崔敏撇撇嘴。

“结果呢,丹凤公主偏偏就看上了他。派人又是送酒又是送瓜果的,可那人不识好歹一概不收,真是个榆木脑袋,也是枉费了公主的一番心意。”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这又不是能强求来的。”静雅不可置否。

“哎呀,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崔敏作势敲了静雅一个栗子,“喜欢也能变成不喜欢,不喜欢也能变成喜欢。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我觉得公主很勇敢啊,若是我喜欢上谁,我也会去试一试的。”

“不害臊。”静雅刮了一下崔敏的鼻子,捂着嘴笑着跑开了。崔敏害羞的追了上去,姐妹两又是闹做一团。

四年来,静雅被崔贺保护的很好,过得平安又幸福,但她心中也从未忘却过自己那还在深宫受罚的母妃。本以为崔年能够带来一些消息,结果就在当年禁宫走水事件之后,宫中的大小侍卫宫女全部被撤换,崔年也被调到了外庭的都城护卫军中,这条线便也断了。而崔贺,职位终究是不高,后宫之事他能够接触的渠道甚少,为了避嫌他也尽量少去出面,只是在暗地里偷偷托人打听。

她得到的消息都是冰冷的史书笔法,是隐藏在虚伪文字下的残酷真相。华夫人在禁宫中的生活到底如何无人知晓,唯一能确认的是,她还活着。

《东焕翼王本史第五卷》载:绍阳历六百二十五年六月,后宫有妖邪之乱,后查证实为宫人华氏阴谋所致。国舅为当朝左相,亦受牵连,后查出华家有犯上之心,上严令重惩,杜绝内外庭勾结之事,引以为戒。

《东焕翼王本史王宫内史之第五卷》载:绍阳历六百二十五年六月,宫人华氏善妒,以药物残害王嗣之事事发,外戚华氏以巫蛊之术行大逆不道之事亦事发,上深感痛心,念及旧情,留华氏一命,但削去夫人之位,囚于冷宫。次日,冷宫走水,华氏昏迷,静雅公主疑葬身火海,上痛挽,令太医全力救治,华氏得保一命。

《东焕翼王本史第五卷》载:绍阳历六百二十五年十一月十日,天降洪福,东焕迎来第二位公子,上喜,依制命名曰况。

《东焕翼王本史王宫内史之第五卷》载:绍阳历六百二十五年十一月十日,丽嫔诞下麟儿,上甚喜,依制命其名为况,并晋封丽嫔为夫人。

静雅慢慢的也明白了,当年之事,分明是有人蓄谋已久要陷害华家,这手段也太狠毒了些,不给华家留任何活路,人心险恶,竟至如此!难怪母妃曾对她说,倘若有一日能离开这王宫,便离开不要再回来。那时她天真的问为什么,母妃却只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也不说话。

没事,我一定会查清的。母妃,您一定要好好的,您等我,等我有足够的力量,等我回去带您离开那个冰冷的地方。

想着想着,她的眼角便划过一滴泪水。带着对母妃的思念和对自己的鞭策,她慢慢陷入了梦境。夜晚那么漫长,未来那么迷茫,当下那么安详。

绍阳历六百二十九年三月初三上巳节

一大清早,静雅便被赶来见她的崔敏摇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疑惑。

崔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呀!今天就是上巳节啊!我要去参加诗会啦!”

“哦——裙子很好看,你玩的开心。”说着,便是倒头欲睡。

“哦?是嘛,好看就行。”崔敏开心的摆弄了下衣服,又把静雅摇醒,“头发呢?首饰呢?哎呀,你快帮我看看!”

静雅无奈,只得坐起身来安抚这个急切的少女。自打崔敏发现静雅在衣着服饰珠宝首饰上很有眼光之后,时常会来咨询她的意见。她哪里知道静雅之所以有这样的敏锐直觉,都是因为自小便见过最好的。

静雅拔掉崔敏插在发髻上的一堆珠钗,就留了一两只做工精致美观大方的。“你好看的不得了,不需要戴这么多发钗,累赘了。”

“真的吗?”

“嗯......”

“信你信你,哎,妍妍,你陪我一起去吧。”

“就算我想,我年龄也不够。”

“哎,那那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崔敏捏了捏静雅的小脸,“我一个人去多不好意思啊。你陪我一起嘛。你要吃什么随便说,统统买给你。”

静雅叹了口气,“敏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拿吃的诱惑我......”掀开被子,“罢了罢了,去吧去吧。那我在马车中等你。”

“好,来人,快给妍小姐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