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祖父
作者:南山树下      更新:2019-08-03 02:43      字数:3690

第136章祖父

门口拴着的那条狗,是一条大黑狗,

一根绳子套在它的脖子上,被拴在左边屋子的窗户下,

大黑狗摇着尾巴,仰着头,拼命的狂吠,

白羽苧那白皙的脸,露出一抹微笑,她伸了伸手,低声说:“好狗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苧儿,十年前你还小的时候,我抱你,你还记得吗,”

她的脸上,淡淡的淡漠,显出一丝微笑,

大黑狗摇晃的尾巴,吠声停止,伸着舌头,转來转去,拼命的朝白羽苧奔过來,

只是,拴住它的绳子,将它牢牢地拴在窗下,

白羽苧转到房门之前,轻轻扣了扣,

“咚咚咚,”泛黄的木门传來叩门声,

“爷爷,我回來了,”

这六个字从她的嘴里发出,微显一丝颤抖,

屋里沒有动静,白羽苧又翘了一次,

“咚……”

“爷爷,我是苧儿,我是苧儿啊,您开门啊,”

木门依旧关着,白羽苧转头四瞧,这一间处在竹林和树木之间的屋子,透着一丝湿气,泛黄的木板有水流过的痕迹,

她的心一颤,

十年前,爷爷带着她离开的时候,这间屋子还是那么好,如同小猫一般的黑狗,只是发出呜呜之声,

如今这只黑狗已经长大,已经老了,爷爷呢,他怎么不开门,

难道,

白羽苧吃了一惊,用力拍了门一巴掌,叫道:“爷爷,开门啊,”

大概是屋子太旧,白羽苧不施展法术,也不用力的一巴掌,将木门拍的一阵摇晃,

“谁呀,我睡了,”

一个苍老沙哑的的声音,说出的这几个字,浑浊无力的声音,带着睡意,呵欠连天,

这发出的呵欠,也显得苍老,

白羽苧的心,一颤,

“爷爷,我是苧儿,我來看您了,开门啊,”

“哎,太晚了,我都睡了,你是來借东西吗,我家里沒有什么东西了,你们以前借的,都还沒有还,现在沒有了,啊,谁借去的,我都记得,谁还了,谁沒有还,我也记得,”

老人的声音,拖着调子,这拖着调子的声音,无尽的凄凉,

白羽苧眼眶湿润,鼻子酸楚,哽咽道:“爷爷,我是苧儿,我不是來借东西的,我是苧儿啊,”

“哎,外面的狗沒有咬到你吧,前几天,有人趁我出去打水,还有小偷进來,我啊,就把拴狗的绳子放长了,你们啊,不要对那条狗有什么意见,他可是我的孙儿苧儿的,”

“爷爷,”

白羽苧心如刀绞,倒退了两步,

“爷爷,您,您怎么了,”

“那条狗啊,很乖的,虽然以前咬过人,那都是沒有办法啊,我睡了,借东西的话,明天再借把,那个时候天亮着,能看清楚屋里的东西,你们就知道我这个老不死的沒有东西可借了,我老了,耳朵听不见了,你们说什么,我也听不到,我说,你们听,也是一样,呵呵,”

那最后的一声笑,无奈至极,白羽苧紧咬牙关,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

爷爷的耳朵,聋了,

什么时候聋的,

他,就这样一个人住在这里,住了十年,

白羽苧双膝突然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流着泪说:“爷爷,孙儿不孝,孙儿不孝,”

屋里传來一声叹息,有人在床上翻身的声响,有拉被子的声音,那声音,显得有些哗哗的响,似乎,被子有些硬,

接着,屋里就沒了声息,

白羽苧一直跪着,冰冷地面,已是一片泪水,

远处的房屋亮起了灯,有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都惊讶的站在院子里,老头老太太和一些妇女,脸色惊慌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屋里,传來了淡淡的鼾声,

白羽苧的心,沉了下來,

她站起身,从竹林下绕到屋后,

在屋后的板壁顶端,有一块可以移动的木板,小的时候,她和邻居的几个伙伴常常在这里躲猫猫,她就是将那块木板移开,躲进爷爷家的床底下的,爷爷家的床底下,有几个母鸡下蛋的鸡窝,有时候,她在里面弄了一身脏,等待着老母鸡下了蛋,悄悄地将鸡蛋拿出來,跟爷爷说,母鸡沒有下蛋,于是,她拿着鸡蛋和伙伴们跑到邻居家去煮,大家一起分吃蛋黄还流着蛋液的鸡蛋,

此刻,那块木板还在那里,一直沒有人移过,

而左邻右舍,早已不知搬到何处,

白羽苧伸手触摸着那块木板,粗糙的木板,仿佛又让她回到十年之前,十年之前,她常常伸手摸到这块木板的时候,爷爷就笑咪咪的先把脑袋探出來,揪住她的手,眯着老花眼说:“我又抓到你了,爷爷的耳朵,可灵的很,”

那个时候的白羽苧,门牙还沒有长,爷爷的门牙,也落了,

于是,祖孙两个,都是互相看着对方沒有门牙的脸,隔着屋子的木板笑,

此刻,白羽苧摸着这块木板,思潮起伏,久久沒有移动那块木板,

她握紧了神剑朱炎,神剑之上,泛起了一层红芒,就像是点着了一盏灯,她这样做,是想让屋里的爷爷看得见外面有光亮,然后她再打开那块木板,让爷爷开门,不然的话,会吓着爷爷,

红光在竹林里亮起,远处的人们看到了白羽苧手上的一把剑竟然亮了起來,都吓得面无人色,有人大叫一声:“妖怪,”

白羽苧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一个字都沒有说,似乎这个世上,除了爷爷,她再也不在乎任何人了,

亮起的红芒,照耀着她的脸,那张白皙的脸,苍白如雪,深邃的眸子里,变得温和,那张脸,那张脸上,难得有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她伸手在木板上按住,轻轻的往左边移动,

咔的一声,六七寸宽的木板被移开了,一股潮湿腐臭的味道,在木板移开那一瞬间,从这个打开的小小空间拥挤出來,似乎,这些污浊之气,在这间屋子里,已乘积多时,

白羽苧将木板取了下來,剑朱炎举起,往里面照,看了进去,

神剑的光芒照进屋子,她就呆住了,

屋子里,堆满了杂物,既是当作柴房,当作厨房,一张床,就在那块被移开的木板下面,

眼睛下移,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小柜子,柜子旁边一张桌子,桌上一盏又老又旧的油灯,还有简陋的锅瓢碗筷,又黑又黄,

这小柜子上,锁着一把锁,那把锁的位置,对准了床头,一个头发全白,骨瘦如柴的老人睡在床上,两层被子盖在身上,在被子的外面,一床由几张油布和破衣服连缝起來的铺盖,将那两床被子盖住,

盖住老人的几床被子,虽然看起來数量多,但是,还抵不上一床干净的薄被子,

睡着了的老人,微微发抖,半蜷缩着身子,一只干瘪如同枯藤的手,扯住盖住脖子的被沿,

一只老猫,坐在被子上,被子上,放着一个破碗,那个腕,是老猫吃饭用的,

似乎,老人要也心疼老猫,将它的窝,安在他的被子上,

这张床和堆满杂物的屋子看上去,沒有一点落脚的地方,

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就是老人的全部,而这一切,在外面的树林里,随处可见,可是对他而言,却是最宝贝的,因为,就连简简单单的柴,也被他堆放在屋子里的角落,

大概是木板被揭开,有冷风灌进去的缘故,沉睡着的老人似乎感到一丝寒冷,搭在被窝口的那只干瘪的手,轻轻的拉了拉被子,发出一声轻轻的,嘴里,似乎还在念叨什么,

“爷爷,”

她的喉咙发哽,就这般静静的看着这个老人,心中的酸疼,让她的心,很痛很痛,

她鼓起勇气,叫了一声,

老人终于醒了,他惊恐的看着屋里亮着的红光,以为是沒有吹灯,看向了桌子,

桌上的灯灭着,他赶紧看向锁着锁的小柜子,看到小柜子上的那把锁还锁着,才转过头來,

看到白羽苧的时候,老人如同触电似的,猛然坐起,瞪大眼睛看着她,嘴巴张着,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白羽苧,

老人坐起來的时候,被子上的老猫吓得叫了一声,跳下地去,钻入床底,被子上的破碗,滚落下地,

老人看着白羽苧,突然大喊了一声:“我的孙儿诶,你回來了,你回來啦,”

他激动得像个小孩,惊喜之色从他的脸上蔓延到眼睛里,这喊出來的一声,声音颤抖,兴奋,不知所措,甚至,有些不敢不相信,

“你回來啦,你回來啦,我的孙儿诶,孙儿回來了,孙儿回來了,”老人神经质的笑了一笑:“嘿嘿,回來了,回來了,”

白羽苧再也忍不住,别过脸去,

老人的那一声无尽酸楚和喜悦的笑,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在她的身上刺了一刀,将她深深刺住,

“你來了怎么不说一声啊,我给你开门,爷爷给你开门,”

老人翻身下床,接着亮进屋里的亮光,手扶着堆积的杂物,踉跄蹒跚,像个快乐的孩子,跑过去,

老人下床的时候,白羽苧才发现,他是穿着衣服睡的,还穿了好几件,只是,每一件衣服,都很脏了,

看到爷爷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开门的样子,他的嘴里还轻轻地说着“回來了,苧儿回來了,苧儿回來了”

老人将门上的门闩拿开,又将门上下的两根绳子解开,急急忙忙的走了回來,从枕头下摸出火石,打了好久,点亮了灯,看着白羽苧直笑“快点进來,快点进來,爷爷想死你了,爷爷想你啊,”

白羽苧微微一笑,神剑上的亮光消失,将木板合上,转身走向正门,走出來的时候,她将朱炎神剑藏了起來,怕吓着爷爷,

黑狗,又发出几声吠叫,

白羽苧走进屋里,老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白羽苧好一会,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爷爷,”

老人看向门外,说:“这个狗太凶了,我怕它咬着你,我去把它拴远一点,”老人走出门去,黑狗发出低低的声音,显然,见到老人,很是欢愉,

老人摸着狗,并未将它拴远一点,白羽苧看去,爷爷摸着大黑狗的被,身子在抖动,

老人,竟然无声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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