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全部都是……”

不行，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楼五尘克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把心一横，不再去看周围惨绝人寰的画面，加速向前方奔去！

就这样穿越过不知多少重地狱后，楼五尘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目标。

他要找的少女满脸绝望伫立在一处大门口，在她身后，小镇上最后十几个活着的居民面如死灰地挤成一团缩在院子内，眼中已完全失去了神采。

而在少女的前方，一个被血红色染透的人影，正一步步，一步步，缓缓，缓缓地向少女走去。

少女想要说什么，可她张了张嘴，已经完全嘶哑的喉咙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她那失去了光泽的眼睛，依旧在向那血红色的少年控诉着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你代替我成了仙人，就要替我保护这个镇子，保护镇子上的大家吗？

为什么！

你不是说过想让大家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吗？

你不是说过不想再让别人也和曾经的我一样，随时担心被路过的仙人杀掉吗！

不是说好修行的不足我来帮你就好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事情啊！！！！！！！！！！！！！！！！！！！！！！！！！

“——都是权宜之计啊。”

满目迷离之色的少年地开了口，但并不是在回应少女目光中的质疑，而是如梦呓般地自言自语。

“要保护大家就要有修为，要有修为就要有食粮，所以我吃姐姐的种子也是无可奈何的，只有吃了姐姐姐姐才不会被别人吃，我这是保护姐姐啊！”

“吃姐姐的种子是权宜，杀掉仰慕我的小晶是权宜，陪那个野人睡觉是权宜……”

少年忽然如痴如狂地大笑起来。

“对，没错，都是权宜之计啊！”

“只有先忍让才能增长修为，修为增长才能保护大家，保护不了大家就会被吃掉，反正都要被吃掉不如被我吃掉，我吃掉之后修为增长才能保护大家——咦，可是大家好像都被吃掉了？都怪我太弱，可我为什么会弱？我是道子转世是最强的大能啊！——都怪姐姐修行太慢不够我吃！”

“对，都是姐姐的错！因为姐姐大家才会被吃掉！都怪姐姐！”少年眼中的笑意突然变得狰狞，然后又忽然变得柔和，“——不过没关系，虽然大家都死掉了，可我变强了，我变强了，就又能保护大家啦！”

少年痴痴地向方的少女走去，但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少女小腹处升起，柔和而又坚定地挡住了他的去路。在白光的照耀之下，少年身上浓淡不均的血色阴影仿佛变成了一道道黑烟，它们狰狞地腾起、扭曲，在少年身周缠绕不休！

“啊，我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这就是大家的力量……啊，大家都在帮我，所以我是对的，我没有做错！权宜之计是必须的，长老说过权宜之计是对的，所以权宜之计就是对的，就像长老说过凡人就是谷子，割了才能长出来，大家就是凡人，所以我杀了大家才能保护大家——欸，可是大家现在就跟我在一起啊，所以大家都没有死？”

“——啊！也就是说，我既没有杀大家、又保护了大家？我太厉害太棒了，我真是个天才，你说对不对姐姐？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快夸我快夸我！”

——够了。

楼五尘走上前，代替已经泣不成声的少女，说出了她未能说出的话。

“已经够了。”楼五尘说，“全都是……我的责任。”

为什么我会这么天真？

为什么我会潜意识想完成那个少女的恳求?

为什么我会凭一句话就断章取义地觉得这个人心中还有常识和良知？

——是因为我内心之中期望着那样的happyend，所以一厢情愿地蒙蔽了自己的判断吗？

“……啊，是你，那个该死的外乡人。”少年疯狂的眼睛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清明，“没错，都是你的责任!都是你——”

少年的狂想还在继续，但楼五尘已经没有继续去听了。正如他自己说道那样：已经够了。

他对少年疯狗般的攻击置若罔闻，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从少年身边走过，走到瘫倒在地的少女身边，轻轻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上路吧。”

楼五尘催动起一道法术，一道自己熟知却从未使用过的法术。

准确地说，他没有真正催动这道法术，他只是单纯地借用其前半段，启动了周边存在的那股力量——然后任它们朝自己的目标涌去而已。

楼五尘没有回头，就那样保持着捂住少女双目的姿势，低声咏唱。

“……怨集。”

整个小镇浮起绿色的光芒，好像一片绿色的海洋，短暂地淹没了血色的地狱——然后，冲天而起！

“千夫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