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烛光下的这张脸，透着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冷莹光，看着瘆人。

豆蔻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苻屹离开似也带走了她的灵魂和精神。

“苻屹要到哪了呀？出上京上百里了吧？“

“娘娘，苻屹的名字您不能叫。”

豆蔻似未听见一般，幽怨的表情冷凝在脸上，如同与生俱来。

“他吃饭了吗？舟车劳顿想是极累的？”

“娘娘……”

清音小心翼翼的唤着，豆蔻沉浸在悲伤中，充耳不闻。

清音心中难过害怕俱有，不知该如何劝，心中心疼却无能为力。

豆蔻一把抓住了清音，空洞的眼睛盯着清音，似要抓住一个希望。

“他会不会偶尔的想起我？哪怕是极偶尔的？”

“娘娘。”

清音决定不能让她处于这种情绪中，这对她有百害而无一益。

“娘娘。”清音轻轻抓住豆蔻冰凉的手，缓缓的摩擦着为她取暖：“您自己这么难过，还心心念念着珂王呀。”

“才一天，感觉如同隔着整个世界了，秋狩跟一个梦一样。”

“娘娘，你们本就隔着整个世界，你们之间连做梦都不可能在一起。”

清音声音不大也不严厉，语气坚定平和的说出了事实而已。

豆蔻傻愣住了，这话扎心疼，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娘娘，你以为您这么难过，珂王会如您一样难过吗？”清音盯着豆蔻的眼睛：“珂王身边有那么多人陪伴，哪有空余想您？珂王的难过不过是您想象出来的。”

豆蔻的脸色刷白，唇都失去了血色，只有那一双空洞的眼睛，变得无措。

清音打碎了她心中的幻想，打破了她自己也不相信的梦境，令她无所适从，若赤身立于雪中，无处是归途。

“珂王现在定是满心欢喜，急迫的想与雪舞公主团圆。”

清音感觉到自己话中的残忍，此时只有残忍的真话能打破豆蔻无谓的幻想和消沉，这种在宫中毫无用处的情绪。

豆蔻眼睛回过神来，双手掩面，泪流满面，心中认同清音说的是真相，心中却又无比的拒绝承认这是真的，挣扎。

清音说的这一切她都明白，可是，心却不受控制的想他、念他，更希望他也在想着自己吧。

拿到了婚书，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当然是无比开心的和……

豆蔻不能再想下去了，心疼得无法承受。

豆蔻叹了口气，抬眼望向那轮冷月，月如赌气，锁着满天无尽愁。

清音起身关上了窗，豆蔻就势躺在暖床上，蜷成一团的微闭眼休息了。

清音不打扰豆蔻，为她盖上暖被，吹灭宫中一盏盏烛灯，回在豆蔻附近的另一张暖椅上合衣卧下。

明知对方没有睡着，却不想再说话。

豆蔻只能自己舔舐伤口，一遍遍掀开心中的伤口，只为铭记；不相信、或是不愿意这段感情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减轻。

似乎……不那么心痛，就是不够爱，伤口的愈合代表着背叛！

这种自己我否定，更是种虐心的自我折磨。

只有如此，才能心安。

***

伊洛行宫，如同天上仙宫，灯火通明，与星月同辉。

伊洛行宫是临近伊水、洛水，背靠青净山，沿着原有山势中一段修建，自然风光与人造行宫完美融和，引伊水洛水入行宫，通过吸水至高处，再流下的方式，从上而下自然流泻，错落形成飞虹瀑布、跌水崖、清水潭、小溪涧若干，一处处秀丽若江南园林，精致若小盆景，却与自然生长的树木交相辉映，雕琢自然。

春赏雨水淋漓花木涿水而娇嫩、夏赏雾气丰萦绿色沁凉、秋赏月色如水橙黄橘绿、冬季最美自然是雪景，夜间雪落，泡着温泉赏落雪，顺着坡势，美景尽收眼底，可望到伊洛城中的万家灯火。

这与上京完全不同的风光，水气丰沛，并有几道温泉，很得宝儿的喜爱。

这原是皇家消暑行宫，附马过世后，先皇担忧宝儿忧伤过度，将伊洛行宫赐予宝儿，令她在此长期静养。

五年间，宝儿凭自己心意着意修葺，真真若一处天上人间仙宫。

月紧紧随行着苻屹，不舍不弃，苻屹的马车驶进了伊洛行宫的大门。

源公主热情而开心的前来迎接。

“九弟，听说你来了，我真吃惊呢，这突然的怎么跑我伊洛来了。”

苻屹颓废的下了马车，脸上长着胡茬，似一日之间衰老十岁，精神萎靡，不想开口。

源公主只看一眼就发现很不对劲，心疼与担忧一并涌来。

秋狩的事情，并未传到伊洛，源公主并不知道，太后在永泽后宫中迅速就将此事给最小化了。

“这是咋了？看着跟斗败的小公鸡一样。”

源公主小声的开个玩笑，苻屹如未听见一般，无丝毫表情波动。

“皇姐，饿了。”

苻屹看向源公主的眼睛如同两个黑色的空洞，惊心。

“从京城来的？还没吃饭呢？林田，备餐上酒。”

“是，公主。”

源公主是所有公主中唯一一位拥有太监总管的，她的总管太监名林田，体态微胖，圆圆的肚子挺着，脸形饱满，白晰滑嫩，比女人皮肤还好，与普通太监相比，不见讨好的神色，性格直率而阳刚，若非不长胡子，真看不出是个太监。

年龄约四十岁左右，从小带着源公主长大，呵护之心甚于田帼、苻蕴，被田帼笑称为，似护小鸡的母鸡。

连苻乾、苻峻、苻屹也没少吃林田的捶打，只要惹宝儿哭了，哭声，定能召唤来怒气冲天的林田。

因此关系，源公主对林田的依赖心强过对自己的父母，因在林田处安全感十足，自己如何胡闹也不会被惩罚，只会被包容、被保护。

因燕允之事，林田与源公主置气，燕允为贱籍时，见一次吵一次燕允，源公主也就不愿带林田了，一直将他留在了伊洛城中的公主府中，不带他去行宫，不带他去上京。

燕允脱离贱籍后，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子勋内侄；林田老担心自己不照顾宝儿，源公主连饭也吃不好，心中担忧不行，妥协了。

源公主也心中依赖林田，将林田接到了伊洛行宫中，跟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