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山月蒙
作者:曾咏大少爷      更新:2020-03-08 10:52      字数:3296

第五十七章山月蒙

李凤歌醒来后到林间山泉喝了几口泉水,向山路上走去。本来他就已经有许多天没换衣服了,昨天先后追杀关少流和那女人,流了一身汗,更加臭不可闻。行了一程后,四下人烟稀少,似乎更进了深山之中。他寻了条山溪饱饱喝了一肚子溪水后便倚着草堆睡觉。

又过了五天,这五天中他渴了就喝山溪水,饿了就找山上果子吃。还好前天在山上找到人家种的杨桃,虽然又小又涩,但勉强可吃。他每天取出七、八根毛针,这五天来也只取出了四十多根,剩下地扎得更深,不易取出,渐渐竟发了脓。

一天坐在山路边,心道:“我这下子可真成为乞丐了,想要回家不知要到几时了……”越想越觉悲哀,眼泪滚滚落下。

“母亲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一定以为我死了,我的棺材也不知道埋在哪?对了!她找不到我的身体,一定是找了个香炉引我的魂回去了……”

“月如呢……她在哪呢?她想我吗?”越想越加愁苦,道:“反正我是要注定死在路上了,以后世上就没了我这一号人了……阿芷呢?她被那女人抓去,唉……我要死在这街头上,她不知会死在哪……”

他在路上自哀自怨,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到了黄昏。忽然天上云彩一转,层层堆积,一道闪电划过,哗啦啦地泼起大雨来。

李凤歌急忙跑到山道旁一个破亭子避雨,见夜色越来越暗,雨仍在下个不停,路旁大树枝叶随风乱摆。心道:“我就像这树枝,只能在风雨中四处飘摆。”

坐在亭子中避雨,不觉眼皮渐渐重了,躺着就睡着了。睡到半夜时,隐约听到有人说话,醒了过来。雨已经停了,远远果然有灯光移近。依稀有人走来,这行人约莫有五、六人,黑暗中分不清男女老少。

李凤歌心中奇怪:怎么三更半夜有这么多人在路上走呢?仍然趴在地上假寐。

这行人边走边说笑,只听一个男子道:“今夜真好,别人喜欢白天,我却喜欢黑夜。”

又有一个男子笑道:“黑夜与白天没有什么区别,一明一暗而已。”李凤歌心道:“这是什么人?别人喜欢夜晚是因为赏月或者是乘凉,可今晚好像没什么月色。”

前一个男子道:“你看千秋月色,有千代人来赏,只有寒夜无人欣赏。”

后一人道:“不错,不错。”李凤歌心道:“哪有人喜欢赏夜的?夜除了黑又有什么可看的?”

一个软糯的女子声音道:“桑星哥,仲秋歌,你们到底要带我们去哪玩啊?不是半夜三更要我们在这半路乱走吧?”又有一个较为尖锐的女子声音道:“喂,走了那么久还没到,不会骗我们的吧?让我们像游魂野鬼一样在官道上乱走。”

开始说话那男子笑道:“真是不会欣赏!你们若认真看这夜,听这夜,就会发现她其实是最美的,夜声是最悦耳的,夜色是最清丽的。”

那个尖锐的声音道:“什么夜声月色?今晚又没有月。”那男子道:“我说的夜不是那个月,你知道什么是夜声,什么是夜色吗?”

那女子道:“哦,你说说,我倒要看看你桑大头能说出什么。”那男子道:“夜声即风声,风,无影也无踪,去者千里复到东。风声是乐曲,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便是了,百事应如风,这风是夜最美的曲子,能说它不好听吗?夜色嘛,看夜,黑暗无边,不见尽头。光明为天所赐,夜也是天之所赐,享受光明不懂黑暗的人便是辜负了上天的赏赐。”

那女子道:“你说夜色就是黑暗吗?你直接蒙上眼得了。”那男子笑道:“可见你还是不懂,夜无光华灯开花,夜灯放映就是光,也是夜之色了。”

那女子道:“别一个劲的废话!今晚你带我和雪儿出来到底要做什么?再废话我就把你砍成两半!”

那男子道:“脾气真暴躁!”只是声音弱了许多。那软糯声音笑道:“桑星哥应该想说老爷子大寿的事吧。”

那男子道:“不错,我叫你们出来便是想说这个。老爷子大寿之日,我们可要准备好,防止一些有心之人出来捣乱。”

又有一个男子声音道:“桑星哥哥,不用这么紧张这件事了,到时我大哥也会到,我们缓缓赶去就好。”这男子声音稚嫩,年纪应该不大。

桑星道:“你大哥也到了?他不是上北方去了吗?”那男子道:“我爷爷的大寿之日,大哥怎么可能不赶来呢,正巧那边的事都已经办好了。”

桑星道:“嗯,有你大哥来就没什么事了。”五人缓缓走来,已到了凉亭旁边。

一个先见到凉亭中的李凤歌,“咦”了一声,道:“有个乞丐啊。”李凤歌想这几人不知是什么人,还是闭眼假寐,并不开口。

那桑星道:“我过去看看。”那个一直冷言冷语的女子道:“别是个死人,我们走吧。”

桑星道:“死人我就把他埋了。”走到凉亭中,翻开李凤歌的身子,一探他的体温,道:“还活着,是个少年。怎么一个少年会成了乞丐呢?”

那女子道:“我们走吧,别管了。”桑星道:“喂,你醒醒,醒醒。”

李凤歌知道再不醒来也不行了,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看向那桑星,见他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桑星笑道:“醒了呢,喂,你怎么睡在这凉亭中?”李凤歌装作一脸茫然,擦了擦眼睛。

桑星道:“哦对了!乞丐自然睡在这了。你是哪里人呢?”李凤歌道:“我是广东人,流浪到这里。”

桑星听他开口嘶哑,十分干涩,道:“你饿了几天了?”见李凤歌脸色瘦黄,又道:“我给你些银两,你有什么亲人便去投靠吧!”

李凤歌心中似乎触到什么,鼻子微酸,道:“谢谢。”桑星微微一笑,拉着李凤歌站起来,掏了掏怀里,却掏了个空。不禁脸上一红,看向后面一个男子,道:“仲秋,我出来忘了带银两,你给我些。”

那叫仲秋的男子走到亭外,从口袋中掏出了两块银两,道:“给你。”桑星接了过去,道:“怎么这么少?”

仲秋笑道:“我出来什么时候带过多的银两?”桑星又看向另外三人,道:“来来来,一人把身上的银两都给我,我要打劫。”

左边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装成很害怕的样子,道:“给你就给你了,别打劫我。”走到凉亭外,倒出一小块银两给桑星。

李凤歌半坐起来,道:“谢谢了,我……”桑星又看向另外两人,伸手过去,道:“都拿来!”

那两人也各自取了银两给桑星,桑星接在手上,也没数便都递给了李凤歌,道:“你拿着回家去。”

李凤歌心中虽然感激,却不愿接受,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桑星直接将银两塞到李凤歌手中,李凤歌“啊”一声痛叫,手上一松,银两都掉在地上。桑星听他声音痛苦,道:“怎么了?”

李凤歌皱着眉头,道:“没事……”桑星忽地翻起李凤歌的右手,仔细看去,不禁脸上一变,道:“这……”

李凤歌怕他看了出来,伸回了手。桑星看着李凤歌的脸,又看了看亭子外的四人,低声在李凤歌耳边道:“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凉亭外那仲秋道:“怎么了?”李凤歌道:“没事,擦伤而已。”

桑星又抓起李凤歌另一只手看去,大声道:“哎,我想带他一起走。”亭外右边那女子道:“你疯了啊桑大头,为什么带他走?”

桑星笑道:“他太可怜了,至少带他去换身衣服,给他点东西吃,否则他这样子拿着银两也没用,走到路上得让人抢了。”

那女子冷笑一声,却不再言语。左边那女子道:“那桑星哥你带他去买吃的就行了。”李凤歌十分感激,道:“谢谢了,但不用了,你借我点银两就行,我日后还你。”

桑星在李凤歌耳边低声道:“你双手再不治的话可能就要切掉了,跟我们走,我给你拔掉。”李凤歌心里一凛,他手上中了上千根细针,极难取出,五天才取出四十多根,屈伸不得,又痛又痒,恨不得把手也切了,更明白五毒宗这件绳子的恶毒。此时听桑星说能取出细针,不禁狂喜。

李凤歌道:“你……你真的能取得出来?”桑星道:“能。”李凤歌借着昏黄的灯光,见他脸色十分诚恳。

桑星道:“你能走路吗?”李凤歌道:“能。”桑星把洒落的银两捡起来,道:“那跟我走。”

李凤歌便跟着桑星一起回去,这行人一共有五人,除了开始说话的两人桑星、仲秋外,还有两个女子、一个男子。那冷言冷语的女子叫颜紫,另外那女子叫邓轻雪,最后一名男子是邓轻雪弟弟,叫邓诚。此时仲秋、邓诚各提了一盏灯笼,黯淡的灯光在地上拉长了六条影子。

李凤歌跟着桑星走,见除了桑星外,另外四人都走得远远的。李凤歌知道他们是看自己又脏又臭,一时心头火起,想告别离去。又忍住下来,心道:“我跟他们走,等治好了手再离开就是。”